她觉得,挺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人道毁灭。
话糙理不糙。
两人一前一后,旁若无人地走出二中校园。
肖洱和聂铠去“悠仙美地”吃午饭。
肖洱选的地方。
这是当地一家轻小资西餐店,价位不算高,环境幽静,适合年轻人。
“你怎么认识沈辰?”
“他妈在我妈办的舞蹈教室练瑜伽,之前跟他在饭局上碰到过,他那头红毛太好认了。”
肖洱点头表示明白。
他们俩坐在最里间的卡座。
沙发柔软,室内有柑橘味的淡香氛气息,一道幔布帘子将卡座与走廊隔断。里头与外头,像两个世界。
肖洱说:“你妈妈的舞蹈教室办得挺好的。”
“又不是她自己招的人。”
言下之意,白雅洁能招到沈辰妈妈这样的学员,还要靠聂秋同的关系。
“我妈妈也有意练瑜伽,阿姨的舞蹈教室在哪里?合适的话,推荐我妈去。”
聂铠心不在焉,随口道:“就在少年宫附近,那个新华书店二楼。”
肖洱说:“聂铠,今天,你爸爸是不是回来了?”
聂铠微顿,点了头。
他其实知道她会看出来。
和聪明人在一起,很多事情都不用言明。
“他回来取个证件就走……他还回来干什么!”
聂铠说着,突然激动起来。
“我妈太懦弱,什么都不知道争取!”
肖洱可不这么想。
肖洱呷一口柠檬水,明知故问,轻声接话:“他们感情不和睦吗?”
聂铠冷笑。
“一年见一回,能和睦的只有牛郎织女。”
说的也是。
点了餐送上来,两人各怀心事吃着饭。
气氛有点凝滞。
肖洱先开口说:“你这次考得不错。”
聂铠:“运气好。”
肖洱要的是意大利面,他点的是T骨牛排。
餐刀把牛肉从骨头上剔下来,熟练地切成很多小块。
聂铠把切好的牛排推到她跟前:“试试。”
肖洱用叉子叉了一块,抿进嘴里。
聂铠抬眼看了看她,突然说:“你还是留长发好看。”
“你见过?”
聂铠:“……我感觉的,不行啊?”
他还不想告诉她初见的事情,现在这个场合,太不合适了。
肖洱的动作顿了顿,才低声说了句嗯。
没了?
聂铠盯着她,小鹿斑比般的眼睛,水灵灵的。
肖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慢慢咽下那块肉。
“那我不剪了。”
聂铠高兴起来。
他没有想到,看起来冷冰冰的肖洱,百炼钢化绕指柔的时候,这么乖。
聂铠心里痒痒的,又说:“一会儿去看电影吧。有部贺岁档片子据说还可以。”
“什么?”
“《云图》。”
“好。”
电影院。
聂铠有心嘚瑟,买的是最后一排的情侣专座。价格比普通票贵一倍,平时没有人买。
他们两个顺利承包了整个最后一排。
肖洱坐在聂铠身边,鼻尖又传来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茶香。
清新干净。
肖洱突然想,还好聂铠不是一个令人反感的人。
聂铠买了爆米花和可乐,肖洱午餐吃得饱饱的,没吃几颗就搁在了一边的置物架上。
聂铠调整了几个姿势才安放好那两条长腿。
他跟肖洱搭话:“听说这电影挺难懂的。”
肖洱很小一只,坐在双人沙发型的情侣座里,整个人仿佛嵌进去了。
开场广告开始了,肖洱的声音被盖去不少。
她说:“我知道。”
肖洱看过这部电影了,除夕前陪沈珺如一起看的。
电影正式开始,影院慢慢安静下来。
顶灯关了,只剩前头一块大屏幕发着幽幽的光。
相同的剧情没能吸引肖洱的注意力,她漫无边际地想,电影院为什么要这么黑呢。
要是有人出去,摔倒怎么办。
想着想着,就困了。
昨夜几乎没有合眼,早上又打了一个小时篮球,不困才怪。
她睡得很乖,都没有东倒西歪。
聂铠是在影片放了一大半实在看不懂找她说话的时候才发现。
是他挑的电影太无聊了吗?还是她真的不喜欢看电影。
聂铠有一点失落。
但是——
他微微低头,凑过去,她轻软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脸上。
黑暗中,聂铠勾勾唇角。
这样也不错。
聂铠和肖洱的交往非常顺利。
第一天约会以后,他们又出来过几次。
逛公园、去市图书馆、打球。
他们吃过海底捞、自助、日料、烧烤、披萨,也吃遍街头各种小吃。
除了要躲着可能遇见的熟人、老师,一切都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而去。
像所有情侣一样。
甚至在图书馆的那一次,她站在书架边,伸手去够最高层的书,他帮她,还碰了她的手。
他不是没有碰过她。
但这不一样。
在图书馆,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在这种关系之下。
触碰就生了电,颤过心田。
他立刻喉头发紧,没话找话。
念着手里书本的名字:“《白夜行》?东野圭吾……日本人写的?”
肖洱点头:“推理小说。”
聂铠想起来她看《名侦探柯南》,以为是差不多性质的书。
随口问:“讲什么的?”
书肖洱还没看完,她说:“可能,跟赎罪与惩戒有关。”
聂铠挑挑眉,没太当一回事,他同她说这些,不过是觉得这个氛围很好。
不,非常好。
“你是说凶手心存愧疚,开始赎罪吗?”
肖洱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问他:“你相信吗,这世界上所有的罪过,都逃不过惩罚。”
她强调:“所有。”
聂铠看她说得认真,不由道:“谁来惩罚,天打雷劈?”
“假如没有天谴,也会有一个人,执行这一切。”
因与果,谁都逃不掉这个循环。
聂铠以为她说的是书的内容,就跟着她一起发散思维。
“那,执行这一切的人。岂不是也有罪过了?”
肖洱心中一动,望向聂铠。
“唉,鸳鸳相报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聂铠故作深沉地说。
……
后来肖洱终于看完了那本书,看到少年终于在阳光下死去。
那天她在书桌前呆坐了很久。
她突然觉得,这本书,也与守护有关。
*****
寒假就是短暂,还没觉得逍遥了几天,就快要开学了。
过年玩疯了,寒假作业没做的,抓紧时间在家补。
肖洱早已完成的作业成了抢手货。
今年肖长业和沈珺如没有带她出门旅行,他们说是姥姥今年身体不太好,不适合出门。
肖洱也就没多问。
白雅洁自那天之后,消停不少,可能真的是怕了。
毕竟——梦薇那一声聂铠叫得倍清楚,她不可能没听见。
只是不晓得,肖长业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和白雅洁的儿子在一个班。
他要是知道的话,会作何感想呢。
大概会觉得,而这个世界真是小吧。
呵,有些事情,或许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中自由安排呢。
她注定要插手这件事情。
开学前三天,聂铠突然给肖洱打了电话。
倒不是约她出去。
他语气凝重,说:“你最近和阮唐联系过吗。”
肖洱说:“她奶奶回家休养了,我最近没见过她。”
聂铠说:“柯岳明说他看见阮唐在一家酒吧打工。”
“你说什么?”
柯岳明是爱好音乐之人,比起民谣,更喜欢摇滚。
他是“麋鹿”酒吧的常客。
因为酒吧每周一、周三、周六的驻唱是个摇滚歌手,业余但是迷人。
他就是在那里看见服务生阮唐的。
“这家酒吧挺乱的,但比起夜店要好很多。”柯岳明见到肖洱和聂铠的时候,莫名有些底气不足。
可能是面前两个人,气场都太强了。
他说:“我问了酒保,他说阮唐在那干了一段日子了。虽然只是服务生,但是毕竟那种地方,她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又是高中生,多不好……”
“那天她没看到我,我本来想去阻止,但她可能也不会听我的。我只好让小铠告诉你了,你们关系好,还是,还是劝劝她吧。万一被老师知道,可就惨了。”
胡闹。
肖洱自然明白,阮唐为什么现在去酒吧打工。
她未成年,又需要大笔的钱,想来收入高她又能去的地方也就这些不正规场所。
肖洱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处理。
她已经跟她把话说到了份上,阮唐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
现在她做了这个选择,可能,不是一时冲动。
肖洱让柯岳明带自己和聂铠去“麋鹿”酒吧。
柯岳明忐忑:“去找阮唐?”
肖洱:“去听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