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秦和程景行说,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如果不是他要过生日,可能就没有今天这一出。
他觉得是自己连累了程景行,他要是现在走了,就真的不是个东西。
她喊了一声“程景行”,程景行转过来看她。眼底无悲无喜,就那么看着她。
那样的目光狠狠地在白恬的心上刺了一下。
“我们回去吧。”她上前去牵他的手,他下意识地翻过手,把她的手拢进掌心里。
两人并排走到警局大门前,一直沉默的程景行忽然开口问她:“你来过警察局吗?”
看见白恬摇头,他自顾自地笑笑,“我也没有。”
他抽出自己的手,在大门前的台阶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把开口对着另只手一磕,其中一支烟掉出大半截在外边。他直接把烟盒凑到嘴边,用嘴咬出那支烟。
用手挡着风给自己点上烟,而后放任新点上的烟夹在指尖自己逐渐燃尽。前一年十二月份的寒混进了这年的一月里,迟迟不肯离开,风还是凛冽的,刮在脸上生疼。
白恬怀疑是这天气的缘故,才让他的声音没有点点温度。
“我们要不要就分开吧。”
警局门前的灯太亮,照得她眼睛发涩。她执拗地非要去看那盏灯,不想低头看他。
她怕她哭出来,就太惹人讨厌了。
他也不在意她听没听,接着往下说,“你没来过这里,因为你从来不犯事。我没来过这里,是因为我爸的身份,谁也不敢逮我。
你看,现在我爸干得那些事的证据被搜出来一堆,我就连犯个事,也没人敢来捞我。
你何必呢,来趟我这滩浑水。你要一生清白,不要和我有那么多瓜葛。”
他不经常这样说一整段话,很难得一次,内容却不想被白恬记住。
她觉得自己好似哽住了咽喉,张口说话都变得艰难。“我们回去好吗?”
她是站着的,他仰起头看了她很久。她感觉到他的视线,终于没忍住低头看他一眼。只这一眼,马上错开。
狼狈而仓皇。
他把手里头只抽过一口的烟,在台阶上按灭,站起身,经过她:“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说送她回去,不是一起回去。
和往常的每次都一样,他仍是走在她前边,挡住她所有的景象。这次程景行没有牵白恬的手,好像他俩的关系绕了一大圈,最终回到了原点。
路程增加,位移为零。
这一天晚上,同样是没有星星的。听说前夜里没有星星,第二天很难是个好天气。
那她呢,她明天该怎么办,没有程景行该怎么办。她不想以后哭瞎了眼睛来缅怀。
她想缩短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她大跨两步上前。路上湿滑,她步子跨得太急,脚下一滑直接坐在地上。
程景行听见动静的瞬间转过来看她,她已经摔倒了。他赶忙扶她起来,抓着她的手臂,上下打量她一番。“摔疼了没有?”
她穿得这样厚,地上还薄薄地积了一层雪,按理说应该是不疼的。可是她哭了,无声地哭,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最终滴进雪地里。
她紧紧攥着他的手,像是求生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可是她没想过,日后这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
程景行心头疼得紧,把她拢进怀里,大手在她脸上胡『乱』地抹了几把,擦去她一直没止住的眼泪。“怎么那么傻,你就不能撒个娇说让我不要走,你就不能哄哄我?”
他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不正经,掺着一点点无奈,“大冷天的,再哭脸就该冻裂了。”
白恬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很久,而后把背上背着的书包卸下来,拎在手里,砸到他身上,“你知不知道我特别特别难过。”
他不挡,任由她闹。等她打够了咧着笑问她,“特别难过,是有多难过?”
小姑娘一哭,眼睛就肿起来,站在路边就像和父母走丢的小孩子,一个劲地哭。
“就是难过得要死掉了。”
每一次都是他说,“来,给我抱抱”“我亲你成不成啊”,刚才他却连手都不愿意跟她牵。
她朝他伸手,他会意,接过她的包提在手上,把她抱起来。小姑娘环着他的脖子,一边脸贴在他的肩膀上。
他空出一只手,掀起她羽绒服的帽子往脑袋上一盖,听她闷闷不乐地说话。
“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心里特别难受。”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我也难受,我惹了事,怎么是你来捞我啊。真的是一点点面子都没有了。”
小姑娘在他脸颊上啵一下,“不丢人,我很好看,很给你长脸。”
程景行乐呵地在她脑袋上使劲『揉』了两下,“不是在别人面前丢人,是在你面前丢人。”
他想说,你去找人来捞我,让我很难过。你那么好,不该去求别人的。
第21章 1月24日
“2014年1月24日
每个人都在和生活斗争。”
南方的小年那天,断断续续下了将近一个月的雪终于彻底地停下。
s市高三的学生在这一天得到解放, 有一个短暂的寒假。几乎是在下课铃响的瞬间, 整个年段爆发出欢呼声。
老师也没法再拖堂, 无奈地收拾了教材说下课。整个校区只剩下高三的学生,三两结伴地往外走。程景行倚在白恬的课桌旁看着手机等她。
他就是在这时收到消息, 陆轲的队伍收集到足够的证据, 上面已经批捕程升, 现在正在审查起诉阶段。极大的可能,判十年以及没收他的所有财产。
白恬收拾好东西绕过来和他站在一起, 把小手塞进他的掌心里。
他把手机锁屏, 放进口袋里,“走吧。”
她挠挠他的掌心, 仰着脸看他:“怎么了?不开心吗?”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 白恬就不再问了, 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走。
送白恬到家后, 临走前, 她说:“那你回家的路上小心一点。”
他愣了一下,点头, “嗯, 回家。”
当时她只觉得他的反应怪怪的,可是她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不敢问。
那晚她从陆轲口中得知, 程升受贿数百万有余。行贿的人给了钱, 却没办成事, 眼见着几百万打了水漂,一气之下把举报信递到了陆轲那里。
陆轲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表情很淡,只和着一些嘲讽。
她有时会想,陆轲在办这些案子的时候,心里会想什么呢?他的『性』子硬得很,每个人都想着躲开的事,他非要参与进来。s市的局势这么复杂,搜查证据的每一步都很困难。
可是白恬却觉得,他很享受,享受办案的过程。这也是为什么,他从着手这个案子到收集完程升贪污受贿的证据后批捕程升,只用了一月不到的原因。
她听得没了胃口,仍老实地端着碗坐在那,问陆轲,程升会判多少年。
陆轲像是看遍了贪污受贿者的下场,他只是稍加思索,就作出回答:“至少十年,情节严重也可能是无期。不过没收财产是肯定的。”
白恬愣了一会儿,“那房子呢?会收吗?”
“如果是赃款买的,会。”陆轲回答前的几秒钟停顿,让她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程景行离开时应她的那句话回『荡』在耳边。
程升被没收财产的话,那程景行怎么办,他要住哪儿呢。
她倏地放下碗往楼上跑,陆轲瞥一眼她满满当当的碗。
“没礼貌。”
她的电话拨给程景行,他很快接起来。听到她慌张地问他在哪,他笑了笑,回答得漫不经心。“我还能在哪,在家啊。”
她想起她去过的那栋采光不好,环境也很差的楼。他和母亲曾经就住在那,她对他的偏执也始于那。她喜欢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满目星河,喜欢他永远不对生活失去希望,喜欢他喜欢白恬。
那天他母亲大殓,他喝着老百威,和她说了很多关于他和父母的事情。
当时他敞着腿坐在地上,把手里的空罐子给捏扁,顺手抛进垃圾桶里,开着玩笑说酒话:“他每天只会叫我不要惹事,给我一笔钱或者一张卡,然后就走人。有时候我还真的有点怀疑,他那么多钱哪来的,会不会是贪污受贿。”
当时胡『乱』说的话,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白恬问他在哪个家,程景行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旧房子。
她拎了钥匙就往外走,“我去帮你打扫。”
他让她别过来,语气里染上一些疲倦,他说:“白恬,让我一个人待着,我想发脾气。”
“你别过来。”
因为不想对着她发脾气,所以让她别过来,是这个意思吗。
难得六点钟的s市能够天亮,却起了薄薄的雾,依然看不清远处的山。
生物钟让白恬在早晨醒来,『迷』『迷』糊糊地洗漱完,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往常这个时间,程景行早该坐在沙发上笑她磨蹭,『摸』了手机,想着他可能睡迟了,打算给他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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