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泉问:“莲莲,你在看什么?”
曾照翠也很奇怪,问道:“莲莲,你在干什么?”
乔青莲说:“我在看着门栓从外面能不能打开。”
曾照翠笑着说:“我们家也没什么好偷的。小偷来干什么?”
乔清泉说:“没人敢来呢!我用菜刀砍死他。你放心。”
乔青莲先是用无可奈何的目光看着乔清泉:你虽然现在还小,好歹也是个小小男子汉,那些男人还有所顾忌,可是,过不了多久,你就要走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两个弱质女流,可得要固紧门窗,就是要趁你走之前做好。
接着,又用怜惜的眼光看着母亲曾照翠。
我不担心有人会偷东西,我是担心有人会偷人。
我的可怜的母亲啊,你的防范意识怎么就那么差呢?
乔清泉和曾照翠被一个孩子的眼光看得竟有些不自在,同时问道:“莲莲啊,你怎么啦?”
乔青莲只好直说:“妈,哥哥,这门就是要结实一点,我才觉得有安全感。我问过姨妈,她可以帮我找人来修门。”
曾照翠有些吃惊:“你找你姨妈说了?”
乔青莲点头说:“是啊!不行吗,妈?”
曾照翠有些羞赧:“这本来是妈应该做的事,怎么能叫莲莲来做呢?既然你已经和你姨妈说了,那就依你的吧。”
乔青莲发现,我的妈脾气竟然出奇地温和,竟然连一个九岁的小孩的意见也不反驳。
不过,咳咳咳,做这个决定的倒不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她做的事,都有成人思考的影子。
晚上,天气很热,大家伙都在稻场里铺着席子歇凉呢。
曾照翠照例是不到稻场去和大家一起歇凉的。
乔清泉一个大男孩也不去和那些人疯闹。
乔青莲明白:乔清泉也害怕别人说起他的身世。
所以,他也是和尚家营那些顽皮的小子格格不入的。
乔青莲不由得想起了乔清泉的身世。
乔清泉是上海的男知青胡国庆和女知青郭凯芹生的孩子。
男知青胡国庆找到门路先回城,说好,安顿好了以后就来接郭凯芹。
那个时候,是新婚夫妇乔立恒和曾照翠刚刚搬到尚家营的时候。
温婉俏丽的新媳妇曾照翠立刻获得了知青们的好感,没想到,这个偏僻的小乡村里,竟也会来这么漂亮的小媳妇。
郭凯芹主动接近曾照翠,和她聊天。
胡国庆走了以后两个月,这个时候,郭凯芹才发现自己怀了孕。
她连忙给胡国庆去信。哪知道,写的一封封的信都泥牛入海。
胡国庆如黄鹤一去无音讯。
郭凯芹在焦急的等待中生下了儿子,孩子三个月,她担心胡国庆出了事,就将孩子托付给新婚夫妇乔立恒和曾照翠。她自己回上海去找胡国庆了。
哪里知道,胡国庆却又找了一个有上海户籍的女子结了婚,已经抛弃了郭凯芹母子了。
郭凯芹欲哭无泪,这个孩子本来是爱情的结晶,现在却变成烫手山芋了。
郭凯芹也没脸再回来尚家营了,她不知去向了。
孩子,就这样扔给了这对新婚夫妇。
没办法,他们也不能将他扔掉啊!只好将他抚养了起来,改名字叫乔清泉。
乔清泉长到十岁,乔立恒得病死了。一年后,郭凯芹却开着轿车从上海过来接乔清泉了。
原来,郭凯芹嫁了一个美国人,洋人不在乎她有婚史,也不在乎有私生子,郭凯芹这个时候就想将孩子接到外国去读书。
前世,乔青莲记得是快要开学时,郭凯芹过来的,这日子就快到了吗?我和哥哥没有几天相处的日子了吗?
第二十四章 喊魂
乔清泉将大篾席在水边洗得干干净净,将院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将篾席铺在地上。
乔青莲赶忙拿来三个枕头,母子三人并排躺在席子上,乔青莲睡在正中间,曾照翠和乔清泉都给乔青莲打扇子。
乔青莲享受着久违的幸福感。
她咯咯咯笑着说:“妈,哥哥,我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乔清泉说:“为什么?”
乔青莲说:“因为哥哥给我打扇子啊!”
乔清泉笑着说:“你这么容易满足啊!那我给你打一辈子扇子好了。”
乔青莲摆摆小脑袋:“不行!哥哥长大后要娶老婆,不能给我打扇子了。嫂子会吃醋的。”
曾照翠忍不住笑了:“你才多大,就晓得吃醋这个词了。”
乔清泉说:“我才不怕她吃醋呢!要是对我妹妹不好,我就不要她。”
乔青莲心想:到时候,我们见都见不着了,你怎么对我好?
乔青莲问道:“哥哥,如果你的亲生父母来接你,你愿不愿意跟他们走?”
乔清泉停止扇风,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才不稀罕跟他们走!他们都不要我了!妈就是我的亲妈,莲莲就是我亲妹妹。”
乔青莲想起,那次分别,兄妹二人都哭得跟泪人似的,乔清泉坚决不跟郭凯芹走,他说,他要保护母亲和妹妹。
郭凯芹当即跟他保证,以后,他可以写信,每年暑假,他还可以回来看养母和妹妹。
然而,乔青莲却没有看到过乔清泉写的哪怕是一封信,更不用说人回来了。
人们都说,在这里时说得那叫一个好听,一回花花世界大上海,就把这乡下的母女俩忘得一干二净了,曾照翠养了一个白眼狼。
如果不是临死前看到电视上的访谈,乔青莲可能会一直认为乔清泉真的就是一个白眼狼。
不过,乔清泉为什么会不给我们写信呢?
乔青莲和舅舅到广东之前,还有大半年时间在尚家营生活,也没有见乔清泉写信过来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那个时候小,不懂得写信呢?
正迷迷糊糊想事情时,听得大门吱呀被打开了。
曾照兰拿着一个大蒲扇走了进来。
曾照翠坐了起来,连忙搬凳子给曾照兰,问道:“姐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乔青莲和乔清泉也亲热地喊姨妈。
曾照兰一屁股坐下来,摇着蒲扇,说:“我想了一想,还是不放心,用红纸给莲莲剪了几匹马过来了。今天,她落水了,你还是到水边给她烧几张纸,将这个也烧了,给她喊喊魂去吧。”
曾照翠有些心慌:“我胆子小,晚上,我不敢到水边去,我害怕。”
人们都说,水边晚上会有水鬼,这个堰塘每过几年就会淹死一个孩子,一到晚上,很少有人敢到水边,更不用说曾照翠这个胆小的妇人。
乔清泉立即站起来说:“妈,你别怕,我陪你去。”
曾照翠看了看儿子,勉强点头说:“那好吧!”
乔青莲说:“我也陪妈去。”
曾照兰说:“莲莲,你可不能去,就是给你喊魂去的。”
乔青莲心道:“还有这个规矩啊!”遂不再要求。
乔清泉说:“妹妹,你别去,有我一个人陪妈就行了。”
曾照兰欣慰道:“有个儿子是不一样。男孩子,胆子就是大些。记得哦,到了堰边,先将这马和冥纸烧了,然后,对着水边喊‘莲莲,跟我回家吧!’,连喊三遍,就回家。”
乔青莲回忆一下,前世,曾照兰好像没有过来让喊魂什么的。
大概,今世认了姨妈,曾照兰真的就担负起姨妈的职责了。处处为乔青莲考虑。
说了这事,又说了请木匠之事,曾照兰说明天去请木匠师傅,然后,就又摇着蒲扇回去了。
这母子俩在水边是怎么做的,乔青莲是无法知道的,不过,回来后,曾照翠是满脸喜悦的,乔清泉也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大事,兴奋不已。
第二十五章 再挣钱买礼物
第二天,曾照兰来告诉曾照翠,哑巴明天就来给她家,让她准备好木料。
明天也正好是乔青莲的九岁生日。
乔清泉为乔青莲买的生日饼干被乔青莲当了感谢礼物送了出去。
乔清泉决心再为乔青莲买饼干。
现在,他手里也没有钱,那怎么办呢?
现在乡下的孩子想要挣钱有几个途径:第一,是捡蝉蜕壳,每天起早摸黑在树上用竿子打蝉蜕壳,拾够一罐子,才能去卖,换几个零钱。上次的饼干,就是兄妹俩每天起早贪黑拾蝉蜕壳换来的;第二,是打青草,卖给镇上收青草的,也是一大车子才能挣几毛钱;第三,就是到田埂上去钓鳝鱼,到水沟里捧泥鳅,然后卖给镇上的餐馆。那样来钱是最快的。
可是,如今钓鳝鱼的人越来越多,鳝鱼也不是那么好钓的。
乔清泉决定今天就去钓鳝鱼。
他挎起篓子,拿起鱼钩,准备出发。
乔青莲问道:“哥哥,你干什么去?”
乔清泉说:“我去钓鳝鱼,卖了钱,给你买饼干。你不是说最喜欢吃那种饼干吗?”
乔青莲连忙说:“哥哥,我也跟你一起去。”
乔清泉有些意外,以前,乔青莲从来不跟他到田埂上去,因为怕田埂上的野草扎脚,又怕水田里的蚂蟥叮,还怕秧田里的水蛇,所以,她不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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