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大概也是一步步被感动的吧。
乔青莲说:“至于你爹妈那里,这个嘛,要一个一个地来。我再想办法。先解决这件事。你先回去吧。记得,一点半。”
尚德宣应声是,半是希望半是疑惑地走了。
乔青莲从后门进了院子,曾照翠正在端菜端饭。
乔青莲连忙过来帮忙。
吃饭的时候,乔青莲尽量说学校的事,逗曾照翠高兴。
曾照翠心事重重,偶尔,勉强笑一下。
饭后,乔青莲写了一大张纸,写满了可能出现的问题和反驳的话。
尚金航,休怪我对你残酷,是你一次次逼人太甚!你要我妈不好过,我就要让你不好过。
我这次要死死地咬住你,我会让你永无翻身之日。当个狗屁芝麻官,你就想公报私仇,你太龌龊了!你这样的人活该下地狱!
自从尚金航在大会上讲了以后,很多年轻人的家长就不准男子到乔家来了。
至于那些还在上学的小屁孩,仍然疯疯闹闹地来到乔家,没了这些大人和他们抢座位,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曾照翠的心里却非常失落,不是因为别的,就觉得大家都嫌弃她了。
过了一个星期,尚家营又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尚金航在布置完秋耕事情后,又开始大肆批判曾照翠。
曾照翠低下头,眼泪簌簌往下落。
一旁的曾照兰嘴里骂骂咧咧:“这个尚金航,哪像个男子汉,妈的,逮住一个苦命的女人往死里整啊。等一会儿散会后,我非要说他一顿。”
吴洪玉忙说:“曾大姐,我们老百姓,能说什么?怕是说多了,也会给你小鞋穿。”
曾照兰说:“他敢!”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为什么要针对曾照翠
吴洪玉说:“他对你不敢,你还有儿子啊,媳妇啊。孩子他们在他手下,他不来明的,来点暗的,你找不出错处来的。”
接着,吴洪玉对曾照翠说:“翠妹妹,你别往心里去,他当队长又不能当一辈子。你等孩子长大了嫁人了,就跟着孩子一起去,也没多少年了。忍一忍,一晃,就过去了。”
这劝慰的水平确实不咋的,但是在曾照翠听来,却无比温暖。至少,还有两个人不嫌弃她。
一直等到尚金航说完了,宣布散会。众人懒洋洋地起身,正准备散会,不料,尚德宣却唰地站了起来,说:“大家先别慌着走,我要问队长几个问题。”
一看这架势,李淑琴就明白,这死砍脑壳的来找茬来了。
她赶忙上来拉尚德宣,尚德宣大力一甩,吼道:“今天谁也别拉住我!要不然,我就跟谁拼命。”
李淑琴吓得一愣。旁人连忙拉住了李淑琴。
吴洪玉又赶紧过来扶住李淑琴。
曾照翠有些疑惑:这尚德宣是要干什么?她胆怯又疑惑地看了看曾照兰。
曾照兰示意她别着急,慢慢看。
尚金航阴沉着脸,问道:“你想问什么,你问吧!”
尚德宣问道:“问你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针对曾照翠?”
曾照翠瞪大眼睛:尚德宣在做什么?这是唯恐别人不知道吗?
尚金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回答我,她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要维护她?”
尚德宣顿了顿,想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大声道:“现在,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尚德宣要追求曾照翠,保护曾照翠,她今后就是我的女人,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跟谁拼命,我说到做到。这个回答,你满意吧。”
曾照翠吓得脸色惨白,惭愧地低下头,不敢看任何人。
李淑琴一听,顿时瘫软下去。一旁的人赶紧扶住她。
尚金航说:“不是我针对她,是这个女人不正经,破坏我们尚家营的民风民俗。我作为队长,就要维护秩序,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将她赶出我们尚家营。”
曾照翠面如死灰,绝望地看向曾照兰。
曾照兰安慰道:“这尚家营又不是他的!你别怕!”
尚德宣气得脸色发白,一时说不出话了。
他的耳边忽然出现乔青莲的话:“吵架的时候,就是要冷静,你越生气,他就越得意,你不能生气。”
尚德宣稍稍平复一下,说:“曾照翠伤风败俗在哪里?你给我指出来!”
尚金航说:“成天一大堆男男女女往他家跑,不是伤风败俗是什么?”
尚德宣大声地问:“尚德芳,你来回答,你天天到乔家干什么?”
听到点名,尚德芳缩着头,咕哝道:“怎么说起我来了?”
尚德宣激将道:“你不敢说,莫非,你是做见不得人的事?”
芳大姑娘火了:“尚德宣,你嘴巴放干净点!我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谁不知道翠姐家有部电视,我去看电视,我招谁惹谁啦?”
第一百二十章 你这就是伤风败俗
尚德宣说:“嘴巴不干净的人不是我,是尚金航队长。尚德芳说得好,人家看电视,招谁惹谁啦?为什么要被队长说成伤风败俗?以我看,年轻人追求精神生活,这是党中央一再提倡的,应该大力宣扬,怎么就错了?不信,我们下去了,问一问工作组方主任和陈领导,看他们是不是这样认为的!”
方主任和小陈不被邀请是不会参加这样的大会的,除非是要学习上头的指示。
尚金航阴笑一声,说:“不要把矛头转化了。我说的就是你,你成天半夜三更到人家寡妇家里做什么?”
尚德宣说:“我是回答你的问题,根本没有转化矛头。转化矛头的人是你。那我就回答你这个问题,曾照翠家孤儿寡母,算是困难户,我帮助一下她,有什么问题,我帮她挑挑水,又有什么问题?”
尚金航轻蔑道:“只怕是不怀好意吧。”
尚德宣说:“我怀不怀好意,与你有什么相干?”
尚金航气急败坏地说:“你这就是伤风败俗!”
尚德宣大声问道:“请问,我哪里伤风败俗了?哪一条法律规定,一个寡妇不能再婚,又有哪一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和大我八岁的人结婚。到底是哪一条法律?是宪法,还是婚姻法,还是乡村公约?”
尚金航一时语噻。
尚家营的人忽然大大开了眼界:什么时候,这尚德宣变得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了?
尚德宣继续说:“你尚金航队长,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大会上批判曾照翠,我告诉你,如果曾照翠因为你的话,一时想不开,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告你诽谤罪,梧洲大队不行,我到蒲河公社,蒲河公社不行,我到汉水县,汉水县不行,我到相宜地区,相宜地区不行我到A省,我要将你告到坐牢。是你诽谤,害了一条人命,而你说的,全是没有根据的话。”
尚金航说:“尚德宣你不要吓唬我,我不是吓大的。”
尚德宣说:“我还真不是吓唬你!这村里所有的人都能作证。你尚金航,根本就不配做一个为人民服务的队长。你以关心群众为名,每天到处转悠,看哪家有好吃的就到哪家蹭饭。外人都在传曾照翠的闲话,人家小姑娘莲莲听了,就把你赶了出来,你恼羞成怒,就恨上了曾照翠,这个村里谁不知道?”
尚金航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时气极。
副队长尚季春看见尚德宣越说越不像话,赶紧大声宣布:“散会,散会。都解散了吧。”
众人正看热闹兴起,哪里肯走。
尚金航当这个队的队长二十年,一直都是很有权威的,听说他上面有人的,大家都有些惧怕,可以说,很多人是敢怒而不敢言的。
人们也被死死管了二十年啊。
今天,竟然被老实的尚德宣逼得哑口无言。这是大家都想不到的。
就像密不透风的铁桶被打开了一点缺口,人们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有些人无来由地兴奋了。
看见一直高高在上的人被人怼,人们看热闹的心里占据了上风。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血性
底下,曾照兰握着曾照翠的手:“德宣搞得好!总算有人敢站出来搞搞他了。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尚德宣说:“你当队长,却假公济私,将自己的嘴成天放在别人锅里,省下你自己家里的粮食,你根本不配当一队之长!不信,你问问,你有事没事,哪家的饭你没有吃过?工作组吃饭还给个粮票,给几毛钱,你呢,你吃了,拍屁股就走了,一个钢镚也没有见着,你这二十年,你到底吃了村民多少粮食?你算过没有?”
尚金航脸色铁青:“我那是关心群众生活,你懂个屁?我这二十年,我为尚家营操的心还少吗?有哪个村庄有我们村子安定团结?那都是我做工作来的。”
尚德宣说:“你的工作就是在别人家吃饭吗?现在,每家粮食都有限,你到别人家,还要喝酒、加菜,哪家生活不困难?你凭什么要别人无偿管你饭?你自己都没有以身作则,你凭什么对别人的私生活指手画脚,干涉别人?尚金航,你以后要是再在大会上干涉我的生活,我就到公社去告你。不,等方主任开会回来后,我就要告你一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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