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金航站了起来,一拍桌子:“你想告你就去告!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贪污,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说着,拂袖而去。
众人一哄而散。
曾照兰搬起凳子,和曾照翠并肩往回走。
尚德宣走过来,曾照翠赶紧低下头。
尚德宣大声说:“翠姐,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找他拼命。”
曾照翠没有理他,赶紧拉着曾照兰一起回家。
曾照兰转过身,对尚德宣竖起大拇指:“有种气!有血性!好样的!”
尚德宣高兴说道:“大妈,你也认为我做得对吗?”
曾照兰说:“是他太过分!兔子逼急了也要咬一口的。你怕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穷社员一个,他是当官的。还能将你这个社员变成什么不成?”
尚德宣摸摸后脑勺,高兴地笑了。
李淑琴凶神恶煞似地扑过来:“你这个死砍头的!你把人家队长得罪了!你叫我们一家人以后咋活啊,要处处看别人脸色啊!”
说着,狠狠地打尚德宣。尚德宣捂着头,围着曾照兰和曾照翠前后跑。
曾照翠羞愧地低着头,不敢看李淑琴。
李淑琴愤愤地看着曾照翠,碍于曾照兰在这里,又不敢骂她。
曾照兰喝道:“李淑琴,你在干什么?树叶砸下来,打破你的头了?你被吓破胆了?你放心,砸破头我负责。人家都欺负到你的头上了,这个时候,就要全家团结一心,你还追着追着打自己儿子,真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
曾照兰护犊子是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的。
尚德宣说:“还是曾大妈通情达理。”
被曾照兰呵斥,李淑琴有些羞赧,说:“可是,他还说,什么他的女人——”说着,看了曾照翠一眼。
曾照翠赶紧低低说了一声:“我走了。”
低下头,赶紧走开了。
曾照兰说:“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是现在的事。那是你屋里的事,自己关起门来解决。我走了。你要记得,这都是你儿子自己要做的,我妹妹什么都不知道。她没想过要他为自己出头的。刚才她也吓了一跳。你们这么逼她,她心事重,万一想不开了,出了人命,你们可要负责任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谁赢了
李淑琴一听,可不能出事,别让这样的混账事赖到我头上,遂慌里慌张扯着尚德宣就回家去。
回到家,母子二人又是一阵吵闹。
等到尚道福从回来,听说这件事,气得抡起扁担,要打尚德宣,尚德宣冲上去,说:“你打,你打,你打死我好了!”
尚道福高高举起扁担,却没有勇气打下来,唉地一声,垂头丧气地将扁担扔到一边:“造孽啊!”
乔青莲回到家里,发现曾照翠有些不对劲:脸上一会儿是惊恐的神情,一会儿又换上欣慰的脸色,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感。
乔青莲问道:“妈,你怎么啦?”
曾照翠直摇头,她不知道怎么对一个九岁的娃娃表达自己的心情。
尚德宣今天的表现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一方面,她生怕尚德宣嚷出来,那样整个梧洲大队都知道她曾照翠是个不正经的女人了,她怎么还有勇气活下去呢;另一方面,尚德宣不惜一切为自己出头,她内心又是满满的感动和幸福。
而这些,这个九岁的娃娃怎么会懂呢?
乔青莲试探着问:“妈,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曾照翠说:“是啊,今天社员大会,尚金航又在会上批判我。”
乔青莲生气道:“他有什么资格批判你?”
曾照翠无奈地摇摇头:“他是队长。”
乔青莲说:“队长也不能剥夺别人的人权啊!”
曾照翠茫然问到:“什么人权?”
乔青莲摇摇头:唉,说了你也不懂,现在就这个环境。
曾照翠见乔青莲不回答,也就没再问,接着说:“尚德宣在散会的时候,问了尚金航几个问题。他们吵了起来。”
我都忘记这茬了,那不是我一手撺掇的吗?结果怎么样?我把一切可能尚金航会反驳的话都做了猜测,也想出应对的话,不知道尚德宣表达的怎么样。
乔青莲急忙问:“谁赢了?德宣哥赢了吗?”
曾照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赢了。金航队长气跑了。”
乔青莲没有再问下去。
曾照翠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只问赢了没有,没有问我尚德宣说了什么,真要问,我真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呢。
乔青莲说:“妈,德宣哥为你出了一口气,你要高兴才是啊。”
等等,她怎么知道尚德宣是为我出气的?这孩子,莫不是妖怪?
乔青莲笑道:“妈,你别感到奇怪,尚德宣出面,肯定是因为你,这才叫男人呢。妈,这样的人才让人有安全感。”
曾照翠脸红了,女儿仿佛知道她的心事似的,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呢!
乔青莲说:“妈,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了,你要高兴才是啊。”
曾照翠却并没有多少高兴,叹了一口气,就走开了。
虽说尚德宣赢了,乔青莲还是气得不行,尚金航,你做初一,我就做得十五,我得好好布置一下,这次我要死死咬住你,我让你永远翻不了身。
自从尚德宣当面问了几个问题以后,尚金航再也不敢在社员大会上指名道姓地批判任何人了。只是,阴毒的事却干了不少。
比如,又将很多人的工分等次降了一格。
这里,当然包括李淑琴的等次。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去还不行嘛
尚德宣的家里天天愁云惨淡,老两口唉声叹气,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得罪了队长,以后,什么好事也轮不到他家了。不管是招工还是孩子当兵,还是派轻省活,都没有他们的份。
不久,他们就见识到人们所诅咒的尚金航“生孩子没屁眼”的阴毒,不仅没什么优待,相反,还给他们派了很多重活,就这,你还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人家队长并不直接派,而是叫小组长派,尚道福只好接了下来。
都已经得罪了队长,总不能将小组长也得罪了吧。
乔青莲也听曾照翠陆陆续续说了一些事,当然,包括尚金航对他家的打压。
怨气已经积得差不多了,时机到了,可以找尚德宣明说了。
那天,在路上碰到尚德宣,乔青莲问道:“德宣哥,你想不想把尚金航扳倒?”
尚德宣咬牙切齿地说:“肯定要,一定要。他太坏了,心眼小,成天想着报复我,报复我家。”
乔青莲说:“来,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保证能扳倒他。”
尚德宣兴奋起来,从那件反驳的事上,尚德宣已经看出这小女娃不简单,开始还是半信半疑,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她了。
尚德宣问道:“真的?怎么做?”
乔青莲四处看看,然后凑近跟尚德宣说了一个办法。
尚德宣惊讶道:“要我到侉子那里去睡?他那里好脏,到处是老鼠。”
乔青莲说:“只有那样,才能发现问题,我还要跟侉子商量呢。不过,你不愿意就算了。说明,你对我妈根本没心。那就过了明年,我到公社里读书,我就带我妈到公社里去了,恐怕,你以后都见不到她了。”
尚德宣立马陪着笑脸:“别,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乔青莲偷偷笑了。
这期间,乔青莲又做了一些安排,她静静地等着尚金航露出马脚的一天。
自从尚德宣和尚金航在大会上吵了一架,来乔家的人又明显增多,乔家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曾照翠的脸上总算有了微笑,乔青莲见了,心里着实高兴。
十月底,天气渐渐转凉。
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因此,天一黑,人们都钻进被窝里睡大觉。
唯一热闹的地方就是乔家。
不过,乔家也只能容纳那些年轻人。
乔青莲规定,每天晚上十点钟,乔家准时关电视,因为,第二天,乔青莲还有其他的孩子都要上学。
只有星期六晚上可以延长一点时间。也不超过十点半。
尚德宣这段时间被李淑琴管得紧,不准他到乔家看电视,尚德宣拗不过,只好不去。
不过,就算这样,尚德宣仍然抽时间帮曾照翠拔棉柴,帮她犁地。
曾照翠劝他不要来,尚德宣坚决不肯。
那天晚上,刮着北风,月亮也躲进云层里去了,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两个家伙睡得跟死猪一样,乔青莲还说让他们三人分别值班,看来,是指望不住了。
尚德宣静静地坐在侉子的屋子里,黑暗中,听着北风呼啸。
到了夜里两三点,尚德宣正昏昏欲睡,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尚德宣心里一紧:他们真的来了!胆子可真大啊!竟敢私分公家的粮食。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谁在敲铃
接着,听到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尚德宣听到几个人低声说着话。
尚德宣赶紧将侉子和铁子叫醒:“快!侉子,你去喊乔青莲。铁子,你去敲二货家的门,告诉方主任,陈同志,仓库里出现了小偷。我去把仓库门锁上。然后,我去敲铃子,你就将附近的几家门敲响,让他们拿着扁担来抓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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