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这二人应该还没有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尚德宣死于明年。
乔青莲仔细打量起这个尚德宣来:小伙子红红的脸庞,浓浓的眉毛,厚厚的嘴唇,个子高大魁梧,一副壮实的庄稼人模样。
瞧这尚德宣的表情,分明是一副坠入情网中的样子。
旁边的一个小媳妇眼睛骨碌碌乱转,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眼神在曾照翠和尚德宣之间飘来移去。
原来,这个时候已经都有风言风语了,只是,上世,乔青莲还小,她没有注意到罢了。
乔青莲再看看母亲曾照翠的神情,母亲依旧是一副低眉害羞的模样,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看见这母女俩上来,吴洪玉一副稀客的样子:“稀客!稀客!青莲她妈,你怎么有工夫过来了?”
尚家营是个很大的村子,平时都是开放式的,从早晨起来,到晚上熄灯睡觉之前,大门就是敞开的,互相串串门、聊聊天很是寻常,就连吃饭,也有人喜欢端着饭碗到稻场中间蹲着来吃。
不过,这里面有一家却是个例外,那就是乔家。
乔家与这个村子是格格不入的。
曾照翠是个性格内向的人,她从来不上别人家聊天,由于做得一手好针线活,绣的一手好花,倒是时不时有大姑娘、小媳妇来向她讨要花样子。
别人来了,她就给花样子,温温柔柔的,细声细气的。
不过,她却绝对不到别人家串门子。
乔清泉就更不喜欢串门子了。
乔青莲性格胆小,曾照翠和乔清泉怕她被那些野孩子们欺负,也不让她到处逛。
第七章 可比你的妈强多了
曾照翠红着脸将乔青莲向前推了一步,到吴洪玉面前,说道:“莲儿到北边堰塘洗衣服,掉进水里去了,是德忠将她救起来的,这孩子,一定要来谢谢她忠哥哥。”说着,回头看向乔清泉。
乔清泉无声地将小篮子的礼物递给了吴洪玉。
尚德忠还没有回来,曾照兰不会来嚼舌根,所以,这儿的人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听说儿子救了人,吴洪玉高兴得笑成了一朵花,不过,嘴里还要谦虚着:“哎哟!这多大的事儿。都是隔壁邻舍的,咋能见死不救呢?快把东西拿回去!让莲儿吃。”
曾照翠羞涩地说:“这本来是买给莲儿过生日吃的!可是,莲儿说,一定要感谢忠儿,硬是让我拿过来。”
曾照翠本来说的是实话,不过,大家都认为是谦虚的话,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还不是人家大人要感谢,却假借小孩子的口来说的。
吴洪玉推辞一下,也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转身让小儿子拿了进去。
二小子涎着口水,将吃食颠颠地拿进去了。
乔青莲叫道:“吴大妈,谢谢你!谢谢忠哥哥!”
吴洪玉笑得合不拢嘴:“瞧这小嘴甜的!可比你的妈强多了!”
曾照翠温柔笑笑,对别人夸奖自己的女儿,显然很高兴。
礼物送到,曾照翠就要告辞了。
小媳妇、大姑娘们都挽留:“翠姐,就到这聊会儿天吧。”
曾照翠急慌慌地说:“我还有鞋底没有纳完!我回去了!莲儿,泉儿,走,我们回去!”
乔清泉听母亲说要走,就来牵乔青莲的手。
如果是前世,乔青莲肯定是母亲和哥哥说什么自己就会做什么,早就跟着他们俩回去了。
可是,她重生了,她有很多事要做。
那时候她太小,什么也不懂,就是知道别人说母亲生活作风不好,勾引了三四个男人,最后,大家都容不下她,她活不下去了,就自绝于人民了。
很长一段时间,乔青莲对有这样一个母亲感到羞愧,她后来从来没有回过尚家营,一来是因为恨,二来,也是因为羞愧。
现在,她重生归来,首先,就是要弄明白母亲的死因,她想知道,到底母亲和周围的关系有多恶劣,以至于她连女儿都不顾,决意赴死!
而想弄明白这些事,就要深入到家长里短的聊天的人群中去,他们聊天可不会避讳一个小孩子,就算他们不说这些,也可从他们的片言只语中发现端倪。
见曾照翠来拉手,乔青莲缩回手,可怜巴巴地央求道:“妈!我想到这里玩。等一等忠哥哥,我想向他当面道谢。”
乔清泉想:救起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当面道过谢了吗?怎么还要道谢?
心里越发不舒服了。
而曾照翠心里想,乔青莲不过是想和小伙伴一起玩,找的借口吧。
唉!由于害怕别的孩子欺负她,我天天将她拘在家里,她一个小伙伴都没有,也是怪可怜的。
好吧,就让她和他们一起玩吧!只是,他们不要欺负莲儿才好。
曾照翠点点头,留下了乔青莲。
乔清泉也只好跟着曾照翠回去。
曾照翠走下台阶,尚德宣的眼睛一直盯着曾照翠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眼神。
乔青莲眼睛偷偷观察着尚德宣。她看出尚德宣的眼里明显的失落感。
曾照翠和乔清泉一起走了,众人见乔青莲一个小孩子留下来,都来逗她。
乔青莲机智地回答他们的提问,童言稚语引得众人发笑。
第八章 小大人
吴洪玉将乔青莲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问道:“莲莲啊!你将过生日吃的东西拿来感谢忠哥哥,你没有吃的了怎么办?”
乔青莲正色道:“没有吃的就不吃了!救命之恩是最最重要的!忠哥哥要是不救起我,我死了,也是吃不到金果条饼干的!”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芳大姑娘笑得捂着肚子。
小媳妇们笑得前仰后合。
瘪嘴老太婆笑得流出了眼泪。
尚德宣笑得看不见眼睛了。
另外几个小伙子笑得互相捶打着对方。
吴洪玉笑得口水直喷,说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说了句大实话啊!死了自然是吃不到了。”
乔青莲伸着小手先悄悄抹了抹自己脸上的唾沫,又抹着吴洪玉的嘴边的口水,说:“吴大妈!别笑岔气了!”
众人笑得还没有回过神来,看这小孩子贴心的动作,接着又是一阵哈哈哈大笑。
“你口水扑人家脸上了,人家不好意思说你呢。”瘪嘴老太婆说。
芳大姑娘问道:“莲莲,你想爹吗?”
乔青莲忽然想起,这个芳大姑娘应该就是嫁到杜云虎村里的那个尚德芳。
乔青莲低了头,说道:“想!”
吴洪玉说:“你们别提她爹了。说得挺高兴的,怎么一下子又说起这个?”
芳大姑娘说道:“不说就不想了吗?她还这么小!”
吴洪玉感叹道:“好人命不长啊!乔立恒是个多勤快的人啊!手又巧,人也老实。”
不知是谁幽幽说了一句:“唉!多可爱的孩子!可惜没有爹了。”
有人接了一句:“她妈长得那么漂亮,等着当她爹的大有人在。”
说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尚德宣。
尚德宣脸一红,讪讪地说:“你们看我干什么?”
一个脏兮兮的中年男子凑到吴洪玉跟前,看着她怀里的乔青莲,不怀好意的坏笑着,指着尚德宣问乔青莲:“莲莲,你喊他什么?”
吴洪玉拍了那人一巴掌,说:“叫花子,滚开,孩子多大啊!可别瞎说!”
农村人给儿子取的都是贱名。这样命贱,观音娘娘不收,容易存活一些。
所以这男人的小名就叫“叫花子”。
乔青莲却大声说:“吴大妈,我妈说,我们不是姓尚,不按村里的辈分来。所以,只要比我父母大的,不管他在村里的辈分高低,就叫伯伯或大妈,比我大的,就叫哥哥或姐姐,大太多的话,就叫叔叔。本来,他大我十几岁,是可以叫叔叔的,但是,还有一层,要按照喊他家大人的次序来,德宣哥哥的母亲我天天喊郭大妈呢,我就只能叫德宣大哥了。要不然,如果喊德宣哥叔叔的话,辈分就搅乱了。“
第九章 十万个为什么
这一段话说得有条有理,这些人一下子不说话了。
吴洪玉在背后对他们做了一个暗示,指着乔青莲的脑袋瓜,竖起大拇指,意思是:这孩子聪明着呢!别瞎说。
可是还有那些混不吝的不死心,比如,眼前的叫花子,作死地又问道:“假如,德宣哥哥和你妈结婚了,你喊他什么呢?”
尚德宣着急地嚷道:“叫花叔,你瞎说什么?”
乔青莲天真地问道:“德宣哥,你要和我妈结婚吗?”
尚德宣一下子红了脸:“没,没,你别听他们瞎说!”
乔青莲问那个问话名叫叫花子的人:“叫花伯,你为什么要说德宣哥和我妈结婚呢?”
叫花子听到乔青莲问他,一时答不出为什么,他挠着头皮:“这个,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乔青莲说:“不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说呢?”
叫花子被问得哑口无言。
被一个小孩子问倒,叫花子可丢了脸,他梗着脖子说:“说着玩儿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乔青莲越发不解地问:“说着玩儿,可是为什么要说我妈呢?为什么不说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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