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桥 (南加)

　　在场的首饰店经理见状，脸色不是很好了。警察对江梵顺从的姿态她是看在眼里的。
　　“警官，这件事情还请您帮帮忙，处理一下。”
　　警察没来得及答话，倒是一旁的江梵出声了，“这儿的警察局公正廉明，什么叫帮帮忙，这位小姐这么说话，让外人听了，不免是在给警察局抹黑。”
　　江梵这么一说，警察的脸色也严肃了几分，他教育了经理几句，见江梵还没有要忙自己的事的意思，知道他这是要插手了，略一思索，索性顺着他的心思。
　　“这两人在这儿已经耗了不短的时间，也不是多大的事，偏偏监控没把今天店里的情况录进去。乔小姐也坚决否认自己没偷东西，店里经理却坚持乔小姐从店里出去时感应器响得欢快，江律师，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知道警察是在给自己制造插手的理由，他也没端着，敛着神色当着大家的面打电话让人到首饰店把感应器拆了带到这儿来检查。
　　“这位先生，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经理的脸上有几分愠怒，可不知道江梵的身份，也不敢过于表现自己的情绪。
　　江梵淡淡看她一眼，“有什么情况算我的。”再没理她。
　　乔也没想到在这种境遇下，竟然还能遇到认识的人，而江梵明显一副相信她要替她主持公道出气的样子，她有点无所适从。
　　“谢谢你啊。”她牵了牵唇角。
　　江梵也是个人精，轻易看出她笑得勉强，再看到她微有些红肿的眼眶，明显哭过的样子，便敛了神色。
　　“客气什么。”他轻笑。
　　“要谢啊，就见过你四次，你帮了我三次。”
　　江梵一顿，眉梢便带了笑意，“记得倒是挺清楚。”
　　乔也也笑。
　　两人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好歹算是相识，换了平时，乔也心情好的时候可能会随便瞎扯几句调解一下气氛，或者直接找个理由开溜。可这会儿，自由受到限制走不了，乔也也实在没有心思闲聊。
　　好在江梵好像真的有自己的事，跟她说了几句，便去找了别的值班警察，直到他找来的人到了他才又从自己的事情中抽身出来。
　　让技术修理工当着大家的面拆了感应器，又做了几次试验，修理工肯定地给出结果：“感应器里头的芯片连接温度过高有融化的现象，导致线路连接出现混乱，才会有偶尔感应出错的情况。”
　　经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是说，即使没有未付款的东西，它也会响？”
　　修理工点头，“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不相信的话可以再多做几次试验给你看。”
　　已经试验了几次了，显然再试验也没什么意义。
　　经理脸一阵红一阵白，乔也那句投诉她的话还在耳侧回响。服务行业最忌讳的就是顾客的投诉，她刚当上经理没多久，手下的员工也还有不服气的，若是这会儿被投诉，她的位子必然是坐不稳的。
　　想到这点，她看着乔也的眼神有几分慌乱。
　　事情有了结果，乔也也不打算再在这跟经理僵持大眼瞪小眼了。
　　她眼眸不带温度看一眼经理，似是轻笑了下，转身径直出去了。经理看着她往外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到了门口，江梵若有所思看了乔也一会儿，才问，“就这么放过她？”
　　“不然呢？”乔也故作轻松耸肩，“其实她也只是怕店里损失什么要她负责任，也是我倒霉，追根究底，也怪不了她。”
　　既是她的决定，江梵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看了看黑沉沉的夜色，扭头看乔也：“送你回去？”
　　“不用了。”乔也想也不想就拒绝，“你先走吧，我等会儿再……”见江梵眸光微变，直直盯着她身后看，乔也困惑，也忘了继续自己的话，循着他的视线往身后看。
　　迈着步子笔挺地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的人不是沈竞又是谁？时间已经不早，夜色很深，沈竞冷硬的面部线条有几分模糊，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乔也面色倏地冷了几分。
　　这个时候来这边，乔也略一想，便明白估计是江承跟他说了自己的事。
　　果然，待那个身影在自己身侧停下，他那熟悉的低沉嗓音便从头顶传来。
　　“走吧，回去。”
　　不想在江梵面前和沈竞起冲突，更何况，她的东西都在沈竞那儿，真离开，也是要回去一趟把东西带走的，便也没抗拒。
　　回过头跟江梵再次道谢，她才转身，面无表情抬脚往沈竞的车子过去。
　　她刚走两步，江承又叫住了她。
　　她困惑回头。
　　江梵的视线恰好从沈竞脸上移开。不知为何，乔也觉得他跟沈竞对视时，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怪异，那样子，仿佛这两人相识。
　　“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吗？不要当成玩笑话，认真考虑一下。”
　　乔也怔了一秒，才明白过来。他之前，好像确实说过让她远离沈竞这样的话。
　　沈竞不知道乔也什么时候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和江梵有了交集，看样子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
　　思及此，他深邃的黑眸闪过一缕暗芒，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在体内充斥着。
　　“江律师似乎很闲，还有时间管别人的事。”
　　“还好，乔也也不是外人。”看沈竞脸色阴沉了几分，他微微笑了。
　　沈竞寒着脸看他几秒，才转身离开。
　　他步子大，几乎是和乔也同时走到车子旁。
　　乔也没管他，想拉开车门上车，却发现车门还没开锁。她抿了抿唇，收回手，双眸不带温度盯着沈竞。
　　乔也毫不掩饰的距离感让沈竞看得刺眼，但也不好发作，冷着脸从兜里拿钥匙，手机铃声也在这个时候响起。
　　是个陌生号码，他眸色深了几分，心有所感回头看江梵刚刚站的位置。
　　江梵果然站在原地没动，手里的手机贴在耳侧，视线直直落在他们身上。
　　“想来你的身边也不会太安全，让乔也离开吧，她是个好女孩，没有理由把她放在你身边冒险。”
　　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沈竞比谁都清楚。在商场叱诧风云的地位不是一夕得来，这之间得罪过多少人，结下了多少仇家，他自己已经不得而知。
　　江梵说得没错，他的身边，确实存在着很多不安的因子。可即便如此，若是有心，还不至于连身边人都护不了。
　　“江律师怕是管得有点多。”沈竞远远注视着江梵，眉间尽是冷意。
　　意料之中的反应，江梵也不恼火。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尽力把她抢到身边护着了。”
　　“就凭你？”沈竞冷冷勾唇，视线未动一寸，他挂了手上的电话。
　　江梵见沈竞和乔也上了车，也没多做停留，很快驱车离去。
　　倒是沈竞，坐在驾驶座上，并没有要开车的意思。
　　乔也这会儿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语气也很冷淡，“不走就说，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沈竞始终沉默着。待到乔也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寻思着要不要下车自己坐车回去，沈竞才缓缓出声，嗓音压得又低又沉。
　　“不要跟他接触。”
　　乔也没想到他一开口说的竟然是这个，觉得莫名其妙又气不打一处来，“我凭什么听你的？”
　　“他跟我们立场不同。”沈竞说。
　　倒是第一次听他用“我们”这个词，不过竟是在这种场合。
　　乔也心里多少是有些怅惘的，一时看着他无言。
　　“乔也，不要尝试着站在他那一边，你们不是一类人。”
　　乔也眨眨眼，眼睛还是酸涩。
　　“可我和你也不是一伙的。沈先生怕是忘了，是你自己把我排除在外的。”
　　再没心情跟他同坐一辆车，乔也说完，平静下了车。
　　看着她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沈竞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只是双眸郁色渐浓，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在收紧，再收紧。
　　乔也不知道沈竞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慢悠悠驾车跟在她乘的出租车后面，始终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乔也盯着后视镜里那辆熟悉的车，和透过车前玻璃模糊得轮廓都分辨不清的那个人，出了神。
　　没让出租车司机送到院子里，乔也在离别墅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下了车。
　　她慢步朝前走着，沈竞的车依旧缓缓跟在她身后。车前灯开着，她前方的路一片明亮。
　　影子在橘黄色的灯光下被拉得老长，周围很静，车轮子碾在路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闷声不吭在后面跟着，这是他表示歉意的方式吗？心里不快着，乔也不忘吐槽他几句。
　　没一直往前走，乔也在一个路灯柱下停了脚步，并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下来。
　　车子也停了，过了一会儿，缓缓碾到她面前。
　　车窗降下，沈竞硬冷的声线响起，“上车。”
　　乔也没理他，头也不抬。
　　沈竞鸣了下喇叭，嘹亮的滴滴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突兀又刺耳。
　　乔也被吓了一跳，缓了两秒，她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还是一声不吭。
　　沈竞的脾气本就不好，跟了她一路已经是他难得的主动示好。而乔也显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被磨得失去了耐性，他脸不禁阴沉了下来，薄唇抿得紧紧的，几乎成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