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桥 (南加)

　　“我知道你对我好，或许像你说的，成不了恋人，还可以做朋友，甚至是当兄妹，我知道这些都是可以的，可是不是现在。”说着滚烫的眼泪又从眼眶滚落下来，沈西抹了一把脸，继续说着，“我以为在你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就可以，可是太难受了，至少现在我还没办法平心静气地面对你跟你吃饭聊天。”
　　江承眸色有几分复杂，良久，他缓缓启唇，“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决定放弃？”
　　“不放弃你会喜欢我吗？你一直都把我当妹妹不是吗？”沈西反问，泪眼朦胧望着他，很快又撇头，“你就当我是为了仅剩的一点自尊和骄傲吧。”
　　她还能拉琴的时候那么用力去追逐都没得到他的喜欢，现在又凭什么抓住不放？利用他对她的怜悯吗？他的感情不该是那么廉价的，她的也不是！
　　沈西吸了吸鼻子，从江承手里拿过自己的包包，“谢谢你请我吃饭，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车回去。”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大步走开，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江承立在原地看着沈西慌不迭地逃开，在路边拦了辆车毫不停留离去，顿时百味杂陈。
　　沈西转身离开时他下意识迈了步子，可又倏地收了脚。
　　为什么要追上去？
　　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的反应源于什么。可眼睁睁看着她怆然离开，心里又莫名地不是滋味。
　　回到车上坐在驾驶座上半天没发车，江承盯着手机屏幕上通讯录里沈西的名字，手指移过去，顿了下，最后还是没拨出去。他烦躁地把手机关了电源键丢在一旁的副驾驶座上，发动引擎开车。
　　——
　　乔也到约定地点的时候，江梵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乔也微喘着气，拉开椅子坐下，随口问道，“你来很久了？”
　　从乔也踏进餐厅的那一刻起，江梵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的肚子上。隆起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宽松的孕妇裙装外加针织外套也没遮住。
　　乔也坐下，桌子边沿便恰恰挡住了江梵的视线。
　　江梵收回目光，眸底是不易察觉的晦暗和复杂。
　　“我也刚到一会儿。”他答。
　　两人算不上熟络，这样单独的约饭略有几分尴尬，尤其是点餐还没上来的时候。
　　但事实是，只有乔也一人尴尬得如坐针毡坐立难安，江梵却格外淡定，淡眉淡眼微垂着头，时不时抿一口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也抬眸看了他好几眼，挠着自己的手心玩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主动开口打破沉静。
　　“你突然找我，应该不只是想让我请你吃顿饭这么简单吧？”他可不像是约她出来见面就只为一顿饭的人。
　　闻言，江梵似是轻笑了下，面上神色却不见有几分缓和，嗓音淡淡的，“难道就不能只是出来吃顿饭吗？”
　　乔也不动声色。心里却想要是她真以为就只是出来单纯地吃个饭那她就太不谙世事了。沈竞都不让她接近的人，能纯良到哪儿去？
　　正好服务员端菜上来，这个话题便被搁置了。两人各怀心思吃着饭，时不时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毕业了不出去走走吗？还是说就留在京城？”江梵有意无意随口问了一句。
　　“哪儿都不去了。”乔也摇摇头。原本是该去美国的，可这副样子去美国，估计能把她妈气得扔下挂在心头的工作到医院挂几天药水。
　　“我不是怀孕了么，能去哪儿？”她说，“还是好好在京城待着养胎的好。”
　　提到孩子，江梵的眸子暗了几分。他顿了下，看着乔也，“你不是还没毕业？年纪还这么小，怎么这么早就想要孩子？”
　　“就……”这个问题还真不好答，乔也眨了眨眼，含糊道，“命中注定他该来了，就怀了吧。”
　　“是吗？”江梵笑笑，“那沈竞还真有福气，能让你在大好年华为他生孩子。”
　　乔也正在专心一勺接一勺喝汤，冷不丁听江梵这么一说，差点被汤呛到。
　　她抽了张纸巾擦嘴，有点窘，脸上有点红，有被呛的，也有羞赧的。她干巴巴笑，“你知道了？”
　　之前她被冤枉窃取商业机密的时候，江梵还跟她说过，像沈竞这种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身边总不是安全的，让她离他远点。现在被他知道自己怀的就是沈竞的孩子，乔也不知道他心里头什么想法，她自己觉得万分尴尬就是了。江梵或许是抱着一丝为她好的心思劝她远离沈竞，可她早在那之前就跟沈竞剪不断理还乱了，甚至种子已经在她肚子里发芽了一段时间，就等着长大。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一句，“当时我跟他正在闹不愉快，所以就没跟你……”
　　“乔也，”江梵冷静打断她的话，认真看她，启唇，“离开他吧。”


第57章
　　“你说什么？”乔也眉心皱了皱。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江梵没重复，他知道乔也肯定是听懂了，所以才不敢置信。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沈竞身边不安全。”他不急不缓道，“你现在又怀着孩子，想养胎的话多的是去处，在他身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他树敌太多，没人能保证别人不会拿你牵制他，那时估计他自己都焦头烂额，谁能顾及你的安全？”
　　“所以你今天约我出来吃饭，目的就是让我离开他？”乔也难以置信地指指自己。
　　江梵静静看她，没做声。
　　乔也嗤笑一声，有些不知作何回应。她喝了口水，抬眼看他，斟酌着措辞，“你不觉得，你这样子有点唐突吗？”充其量这也只是他们第四次见面。
　　“跟唐突比起来，我更希望你能把我的话听进去。”江梵放在桌面的手掌心相对交握着，他的表情复杂而严峻，“很多事情，我是真的不希望你牵涉其中。”
　　乔也呼了口气，“就不能阻止你口中的那些事情发生吗？”
　　江梵定定看着她。
　　“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跟我说这一番话的呢？”乔也同样看着他，“沈竞什么都没跟我说过，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是处于对立面的关系吧？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要考虑我的安全呢？”
　　“我不是怀疑你的用心，我只是不明白，如果你连跟沈竞站在同一边的人的安危都能考虑到，为什么要放任甚至是主导不好的事情发生呢？”
　　乔也话音未落，江梵就否认，“你误会了，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样，只是单纯不想牵连你而已。”
　　乔也不知他对她的特殊关照从何而来。
　　“你喜欢我啊？”
　　江梵眸底一闪而过的诧异，紧接着扯了下唇，似是被乔也的直接逗笑，脸色缓和了几分：“算不上喜欢，但确实有好感。”
　　“谢谢你的青睐了，但我已经有主了。”乔也撇嘴。顿了会儿，她试探道，“你和沈竞，有过节啊？”
　　“我和沈竞不是当事人，只是都有要保护的人，不可避免被卷入其中而已。”江梵含糊带过，显然没打算多说，“这些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想知道详细的，回去问沈竞吧。”
　　“……”沈竞才不会跟她说这些。
　　“我知道你没把我的话听进去，不过乔也，我是真的希望你免受殃及的。”江梵说，“我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多为自己考虑。”
　　乔也：“你要开始对付沈竞了吗？”
　　“谁又说得清是谁对付谁呢？”江梵笑了下，“对立面的人，不争个结果出来，事情永远都不会结束。”
　　说着他站起来，“好了，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这顿我请，我还有事，就不送你回去了。”他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纸币放在桌面上，眸色深沉看了乔也一眼，抬脚离开。
　　走出两步，他又停下，若有所思盯着乔也看了两秒，叫了声她的名字。
　　乔也扭头看他。
　　“你要做好心里准备。”他说，“你和沈竞的事，估计瞒不了多久了。”
　　“这是什么意思？”乔也声线收紧。
　　“我想，你一直不知道有人跟踪你吧？”
　　乔也蓦地瞪大了眼睛。
　　她只在第二次遇到江梵的那天知道有人跟踪自己，至于后来，她没注意过。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不是我做的，我也只是最近才知道。”
　　乔也心乱如麻。想到每天都有人跟在她身后在暗处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就后脊一阵发凉。
　　她自身没有让人跟踪的理由，对方能找人跟踪她，那肯定是知道自己和沈竞的关系的，目的就是沈竞。可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和沈竞的关系，为什么还要找人跟踪她？
　　这似乎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坐不住了，她拉开椅子起身，边掏出手机给沈竞打电话边往外走。
　　江正烨从高尔夫球场下来，从外场进来的助理就到他跟前汇报江梵的动向。
　　“我倒是很好奇，他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个女人。”江正烨冷哼一声，面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江氏最近接到的强制性检查不少，不是政府机关的特殊关照，没人敢动到我这儿。”他一副随意的语气，眸底却是暗涛涌动，“也该亲自道声谢……帮我跟市长约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