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承婚 (顾溪溪)

乔兰看着看着，原本清晰的视线，再次模糊了……她的手依然紧紧地捏着那份协议书。
也许在冲动的驱使下，她会立刻将这份协议书撕得粉碎！她宁可不要这些钱，也要保住自己的尊严。
可是她没有，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想着，即使有一千万也是好的，如果说有一天程俊尧不承认小墨呢？那么至少自己还有这些钱来照顾小墨的一身。
尊严重要，可是在活生生的生存面前，却没有丝毫重量。
她也明白，这个男人其实一点也不爱她。他娶她不过是为了堵住媒体的嘴巴。
说到底，他们之间的感情根本不是爱情，甚至连那些友情，也许都虚假的可笑。否则，为什么他连给自己解释的一个机会都没有？
她苦涩笑笑，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
她定了定神。手渐渐地攥紧了拳头。
打开手机，她对着一个熟悉的号码，输入一行短信：好，离婚协议，我同意。
点击，发送。却迟迟没有收到发送成功的消息。
好，既然他不爱，那好，她也就不爱了吧！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是，自己真的放得下吗？
……
夜色很沉。
来到布鲁克林一条偏僻巷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凌晨。
出租车在巷子口放下，她也没有通知阿虎，而是独自走到了阿虎的店门口。
她确认了几遍号码牌，这才小心地敲了敲已经拉上的卷帘门。
很快，卷帘门缓缓升起，只见一个穿着破烂T恤衫的男子出现在乔兰的面前。男人的嘴里夹着一支烟，脸上还有黑色的油墨污垢。
他这样的形象，和穿着雪白衬衫的乔兰，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即便如此，月光下，他们看对方的目光却分外柔和。
“阿虎，还在忙？”是乔兰想开了口。
阿虎笑笑，将燃烧到一半的香烟顺势扔到街上，他是个粗人，但是他也知道，不应该在女士面前这样抽烟。
“这几天有点忙。你也知道，这段时间修车的特别多，所以零配件的生意不错。”阿虎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阿虎在布鲁克林这里经营着一家很小的汽车零配件的店铺，半年之前刚刚拿到绿卡。
忽的想到什么，阿虎探出头，朝左右看了看，便一把将乔兰拉进门，继而快速地拉上了卷帘门。
“乔医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要炸药？”其实乔兰之前之所有只用“ZY”两个字母代替，就是怕被旁人听去了。
这是一个敏感的词语，却是她最后的退路。
因为阿虎常年在这里做配件生意，接触的人多，自然也就得到一些黑市上才有的东西。
不知怎的，在昏暗灯光下的乔兰，忽然间愣住了。
“你……你不是已经和程俊尧结婚了吗？他那么大的一个富豪，你为什么还要这种东西？难不成，你要……”他以为乔兰是针对程俊尧。
她摇摇头。
“不是。”她抬头认真的看着面前的阿虎，“你放心，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阿虎，她那这些东西，其实是为了营救自己的儿子。
顿了顿，她又问，“对了，小虎还好吗？”她关心小虎，也想通过这个问题，转移他们的话题。
只一瞬，阿虎的眼睛显得别样的温和。
“在的，小虎还没有睡下，我这就去叫阿娟，说乔医生来看小虎了。”他说着，快步走进了里屋。
三年前，阿虎一家刚刚偷渡到纽约，而意外的是，阿虎的妻子阿娟在7个月的时候早产，当时乔兰刚刚毕业不久，机缘巧合之下帮助了阿娟顺利生产。
往事如电影一样，一幕幕出现在乔兰的面前。
这个时候，阿娟已经把小虎带了出来。昏黄的灯光下，小虎睁着大大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乔兰。
小虎已经三岁了，但是性格腼腆，见到有些陌生的乔兰，最后还是往阿娟的怀里缩了缩。
乔兰知道自己对于小虎陌生，也不为难。只是看着这个孩子，她便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那个还在何雪薇手里的小墨。
小虎似乎想要睡了，阿娟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乔兰告别。
“不好意思啊，乔医生，这里比较乱，我们看的很紧，所以小虎的性格有点太内向。您别介意。”阿虎很不好意的说道。
“小虎……现在哮喘好点了吗？”乔兰知道，小虎有先天的哮喘。
阿虎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吧。”
她微微环顾四周，“别担心，小虎以后医药费有困难，来找我就好。”即便是她离婚后，程俊尧也会给她一千万，其实这笔数目已经很丰厚。
阿虎不可思议地看着乔兰，但是一想到乔兰已经成为了大富豪的太太，自然是钱多，于是也没有说什么。
顿了顿，他道，“对了，你要那个东西做什么？”他问的便是炸药。
“防身。”她还是将小墨的事情埋藏在心底。很多事情，她自己知道就好，告诉了那些关心她的人，只是徒增担心罢了。
他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又想到现在富豪的生活十分复杂，便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他想着，既然是程俊尧的夫人，自然会有很多保镖，怎么会用上炸药呢？
“那你什么时候要？”
“白天一早吧。最好是在六点之前。”其实现在已经是凌晨，何雪薇和她约定的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所以如果能够在六点之前拿到东西，那自然是最好。
“好。”阿虎的眉头皱的更深，“对了，这么晚了，你早上六点就要，再说这里也不安全，要不……今天晚上就住这里吧？”乔兰曾经救过小虎的命，所以对于阿虎而言，乔兰就是阿虎的救命恩人。
她想了想，眸色变得很深。
沉默了几秒，她道，“好，谢谢。”现在这个时候，确实已经没有其他退路。好在她来之前已经去过一趟自己曾经租住的公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
很快，阿虎招呼了阿娟，帮乔兰在一张剩下的木板床上铺了被子。其实说白了，阿虎两口子睡上铺，乔兰和小虎睡下铺。
关了灯。
乔兰却睁着眼睛，望着黑暗的天花板。
明天她就可以见到小墨了，可是……自己这样极端的方式，真的能换回小墨吗？如果自己换一种方式，试着再去求求程俊尧，那么小墨在何雪薇的身边再待几天，还会安全吗？
她一夜没睡。
六点的时候，阿虎将乔兰要的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
“乔兰，这个……真的很危险。你要不要自己再考虑考虑。”
她凝视着桌上的黑色物体，渐渐地出了神。看着看着，她发现原来死神离自己是那么近。
忽的，一个电话铃声打破了宁静。
她低头一看，却是何雪薇的号码。
立即起身，她找了门外一个僻静的角落接听电话。
“哟，接电话还是很及时的嘛！别忘了，记得把你床边的程俊尧叫来。他不来，你就别想得到你儿子。”何雪薇紧紧盯着乔兰不放。
其实这个精神极度亢奋的女人也是一夜没睡。银行的催债电话越逼越急，逼的何雪薇几乎快疯了！
她虽然得了精神病，但是她依然还是一个骄傲的女人，所以她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何家被银行起诉破产？若是那样，她还有什么尊严？
乔兰微微拧了拧眉头，看着东方渐渐泛白的天空，道：“我想看我儿子的视频，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其实她确实害怕，何雪薇在这个时候已经撕票。她知道，几乎所有的伦理规则，在何雪薇面前，是毫无作用的。
“切，你以为我对你这个小孽种有兴趣！”何雪薇很不耐烦，几秒钟后，乔兰接收到了小墨的视频。
只见小墨在床上挥着四肢，他这个样子，倒是让乔兰放心了很多。可是当镜头拉近，乔兰的心快碎了。
只见昨天还是白白胖胖的小墨，今天的脸上却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
他受伤了！是何雪薇在虐待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儿子？你知不知道我会杀了你！”这一刻，乔兰几乎想隔着电波掐断了何雪薇的脖子。
何雪薇冷笑，“我只保证你儿子活着，但是我没有保证过，让你儿子永远健康。乖乖听我的话，让程俊尧来见我！嗯？”她威胁乔兰，步步紧逼。
这一刻，乔兰觉得自己的脑袋如同要被炸了一样。
“你放心，十点钟我会带着他来见你，但是如果要是让我看到小墨再受伤，我会和你同归于尽！”
“等程俊尧到了，再看你的本身。”没想到，何雪薇对于乔兰这样的愤怒言语，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绪波动。
“嘟嘟嘟嘟”电话里已经是忙音。
乔兰的手依然紧紧地握着手机，可是现在的她只觉得全身爬满了可怕的吸血虫子，一点一点的吸食着她的血液，直至将她变成一具空空的躯壳……
她苦涩笑笑，要是小墨没了，自己不就是一个空空的躯壳了么……
天色越来越亮，而她的视线却变得越来越模糊……
“叮”，手机里发来一个信息：十点，布鲁克林亚瑟仓库。
“乔兰……你孩子……还好吗？”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
她顿了一下，背对着那个声音，本想强挤出一点笑意。
“不好。”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人的表情已经无法被自己控制。
不知怎的，原本藏在心底的那些委屈，因为阿虎的那句关怀，忽的想洪水一样发泄了出来。渐渐地，不争气的眼泪唰唰的往下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