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承婚 (顾溪溪)

身后的阿虎往前走了几步。
“是你的孩子被绑架了？”阿虎在江湖多年，多少已经猜到。
她依然背对着他，点点头，“是。”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通知程俊尧？他不是有很多资源很多保镖吗？”阿虎很疑惑。
只听到“程俊尧”三个字，乔兰的心口像是被刺了一下。
想了很久，她缓缓张开嘴唇。
“他……不认这个孩子。”她说了事实，昨天她已经当着程俊尧的面说出了小墨才是他们的孩子，可是他不相信她的话，所以也算是不认，对不对？
即便她知道这种说法有些偏激，可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心底对这个男人的恨意才会有一丝消解——至少这个世上会有人知道，温润的程俊尧也会有不认孩子的时候。
所以，这样算不算对这个男人小小的报复？
想到这里，她不禁无奈摇头，看，他都误解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和自己离了婚，可是自己呢，却用这种无关痛痒的评价去报复。到底，她对他还是太卑微了……
这个时候，身后的阿虎也沉默了。
街道很安静，她能听到身后男人沉沉的呼吸声。
“抱歉，打扰了，我自己的问题我会想清楚的。先走了。”她的手里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物品，所以她也不想在被阿虎看到自己无助的一面。
此刻虽然是春天，但是清晨的风还是很冷。
大风吹过，乔兰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的大衣。
她走到借口，打算拦一辆出租车，可是好久，这个地方都没有一辆出租出现……
“乔兰，上车。”
她回头，只见一辆十分老旧的福特车出现在自己面前。
车窗渐渐摇下，阿虎探出了头。
“上车，乔兰。”阿虎再次催促她。
她却往后退了几步，“阿虎，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别忘了你还有自己的家庭。”
他笑笑，继而打开车门，继而打开另一侧的车门，道：“别多想，我只是去进货，顺便拉你一程。再说这里早上打车很难，难道你真的想错过时间？”
他笑的云淡风轻。
她看了看时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宽裕。
“好吧，谢谢，到亚瑟仓库，你到那里放下我就好。”
阿虎也没有说什么，直踩油门，向前驶去……
……
凌晨四点。
程俊尧的飞机在芝加哥落地。
他并没有去洛杉矶，而是临时要参加芝加哥的一个会议。
一路上，他都莫名的烦躁。
他一直在问自己，自己是不是对乔兰做的太过了？
毕竟凭借着直觉讲，这个女人并不是一个坏女人，何况，她还是自己孩子的母亲，她救过自己，更何况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定论……
在飞机上的时候，他看着凌晨时最很暗的天空，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画面，一起分享彼此的画面，还有她那双像极了安默的眼睛……
渐渐地，他想到了昨天他离去时，偶尔瞥到的这个女人的眼神，她很无助，似乎她真的有很多话要坦白。
人真的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很多时候，感性会战胜理性，尤其是在彼此发生关系后……
他忽然间有些后悔，自己让律师草草拟出的那个婚姻协议，是不是太过于草率？
不知道，她看到后会有什么反应？不知道，自己让人将她的东西整理清空以后，她又能在哪里安生？
又或者，现在的她会不会想尽一切办法向自己解释，解释其中的误会，解释暖暖和小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了很多，最后，他还是决定将女人的电话从黑名单中移除。
很快，手机上收到了不少短信。而那些短信，也基本上是问程俊尧的去向。
可就在他要删除的时候，却看到了这条短信：好，离婚协议，我同意。
他懵了。
他既然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这样理直气壮的接受自己的离婚提议。
所以，她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婚姻？所以，自己在这个女人看来，其实真的不那么重要？
渐渐地，他觉得自己的自尊收到了惩罚，甚至，在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感受到的是女人的洒脱，还有自己的不甘……
也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却在这个时候，很想抓住这个女人，向她问个明白。
是什么理由，可以让她如此理直气壮的接受自己的离婚？难道她就没有想过请一个超级律师，来争夺自己的巨额财产？
越想，程俊尧就越觉得不甘。
“马上回纽约。”他立刻对身边的秘书道，没有任何犹豫。
秘书十分为难，“可是……程总，这个芝加哥的会议是非常重要的会议，您不是准备了很久了吗？”
“不重要！我说不重要就是不重要！我说，现在就回纽约！”少有的，他居然发脾气了！
他居然因为这个女人，毫无缘由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而这样的发泄，近乎是他三十多年来的第一次。
秘书吓坏了，连忙点头，“好，我……我这就跟驾驶员说，马上想办法回纽约。”
从芝加哥到纽约的航程有两个多小时。
程俊尧到达纽约机场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他下了飞机，示意司机回家。可是车子行驶到了中途，他却有改主意了。
他想着，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在公寓门口碰到乔兰怎么办？问她好吗？问她为什么要同意离婚？
可是这样，不就显得自己很傻，像一个刚刚恋爱的大傻瓜吗？
他不愿意。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而他根本不屑于做这种无聊的游戏。
其实这一刻，连着程俊尧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一个冲动、易怒又手足无措的孩子。
在感情面前，说到底，任何人都是孩子……
“那先生，现在去哪里？”司机也被程俊尧搞糊涂了。在他看来，程俊尧一直是个头脑清醒的男人，可是为什么突然在这几天就变得那么暴躁。
程俊尧沉默了几秒。
看着街道上并不多的车辆，道，“回公司吧，参加芝加哥的电话会议。”想来，也只有处理公务上，才能不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幼稚鬼！
程俊尧的公司。
他一进门，便有工作人员为他开门。那些工作人员早已得到秘书的通知，程先生要早上上班，所以他们也必须早早上班。
员工们多少会有怨言，可是终究抵挡不了高薪酬的诱惑。
一大早，该送咖啡的送咖啡，该处理行程的处理行程。
“程总，芝加哥那边的会议九点钟真是开始，不过现在已经连接了。”一个秘书道。
他点点头，烦躁不安的将自己的身体陷在办公椅上。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必须沉静。他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程总，您有一个包裹。”就在这时，另一个秘书将一份包裹送到程俊尧的面前。
“放着吧。”他可没有心情看。
“可是……”
“没有可是！”
……
乔兰坐在阿虎的车上。
路上，她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迈巴赫车子，而车牌号居然是程俊尧的。
她觉得奇怪，程俊尧不是已经去洛杉矶出差了么？为什么还会在纽约？
想来想去，她终于明白了，其实昨天保安们说的都是谎话，其实，程俊尧一直都在的，只是他不想见自己罢了。
她很快转过了视线。
“还有多久道亚瑟仓库？”
“很快了。”
半个小时候，乔兰下了车，独自朝着仓库走去。
“阿虎你怎么下车了？”她独自来到这个虎穴，不希望连累阿虎。
阿虎笑笑，“那个人手里有你孩子，估计就是要钱，你想想，我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喽啰，他们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
无奈，她只能让阿虎跟着进了仓库。
只是没有想到，原本以为何雪薇10点才到，可是现在才9点的光景，这个女人便在了。
此刻何雪薇穿着一件红色的风衣，涂着鲜红的嘴唇，夸张的妆容，近乎像一个盘踞在这个老旧残酷里的魔鬼。
“程俊尧呢？你怎么带了这个男人？别告诉我这个男人叫程俊尧？”何雪薇指着阿虎道。
阿虎沉默，而乔兰却上前走了几步。
“小墨呢？我要看看他。”她害怕何雪薇在刷花招。
“程俊尧呢？我看到程俊尧才能让你见小墨！”何雪薇也有自己的企图。
乔兰的心脏跳得很快，可是她的眼神坚定，她目光直视何雪薇，看着看着，她笑了。
“你找程俊尧，不就是想要钱？”
“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是傻瓜，难不成原来爱沈之承的你，忽然见异思迁了？”乔兰学着沈之承曾经和自己谈判的模样。
何雪薇的身子朝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她的眼神恢复了平静。
“对，我就是来要钱的。80亿，一分不少，否则我让你们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儿子！”何雪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图，要不是她联系不到程俊尧，也不会绕着弯子让乔兰把这个男人引出来。
可是没有想到，一切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程俊尧不是很有爱心吗？可是居然在营救自己儿子的这件事情上那么不在意？还是说，他那种“爱心”说到底都是假的？
“80亿？”乔兰故意延长了声线，“好，没问题。”
“那么，拿钱来。”她以为乔兰真的拿着钱。
“想要钱？先把我儿子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