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瑜简直无力吐槽:“他们真的很棒棒,我不要,送他50可以不查班吗?”
“听说之后查班签字不够次数会从700块钱里面扣。”安宇亭想了想今天早上听到的谈话内容,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都给他,我不要了。”这倒不是何景瑜说的,是安宇亭自己说的,“我都给他,我可以不当班主任了吗?”
拿这700块钱,还不如多睡会觉。
“不可以,非要给你。”何景瑜做出恶狠狠的表情,“不准拒绝。”
苍天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安宇亭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有点绝望。
安宇亭很快就没有精力抱怨,也没有精力想这些事情了。
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只有每天晚上九点以后,洗澡的时候有空想想今天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有干完,除此之外都在经历备课,上课,打资料,备课,上课,整理资料,备课,上课,开会。如此之类疲惫又无意义的循环。
她唯一庆幸的是,班上的小崽子们还在暗中观察,没有轻举妄动,没有什么额外的工作。
但是同时也会有点害怕,万一,是在伺机而动呢。
何景瑜班上的学生似乎对她也是早有耳闻,毕竟一个年级的学生不存在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那几个长得满脸横肉一脸凶相的学生在第一天就冲着她调笑了两句不入流的话,让她面无表情地看回去,自己也觉得无趣,也暂时没有动作。
但是出现诸如上课吃零食,讲小话,玩手机的事情……安宇亭一开始还会停下来提醒,后来发现班上的学生已经习惯了这些,有一个女生甚至在课间的时候凑过来告诉她:“数学老师,我们班除了班主任的课就只有你的课纪律最好。”
对此她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安宇亭本人的意愿是,就算晚上都要备课也行,先暂时维持着这种平衡,那只是一点脑力劳动,也没有关系。
但是学生并不会顾及她的意愿。
她的生活从忙碌向混乱的转变是何景瑜班上学生的一次口角。
彼时晚自习,因为赶进度,她正在讲台上讲课,讲到了圆的参数方程。
“我们今天来讲圆的方程的两种形式……”式字话音未落,最后两排的男生之间就有点躁动。
“你他妈为什么不来下路。”
“老子来不了啊,你没看到老子的中路一塔要被推了!”
两人自以为声音很小,但是因为情绪激动,其实整个班的学生都已经听到了。
安宇亭深吸一口气,接着讲:“第一种……”
“老子的中路一塔当然比你的下路重要,你他妈不是还有一个辅助吗!垃圾,自己的这一路都守不住。”
声音眼看着要盖过她了。
安宇亭还在纠结是加大音量还是保持之前的音量忽视他们的对话,后面两个人突然一下站了起来。
“你他妈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老子就说,你个垃圾,带输了还怪老子。”
两个人隔着中间的一条走廊,对着对方吼了起来。
安宇亭放下了手上的书:“你们两个坐下来。”
她的喉咙有点哑,因为上课上得太久,突然一下加大音量,没有太能发出来。
她咳嗽两声,以为自己只是嗓子有点干,没有太在意。
眼看着,那个满脸横肉的,第一周就打架的男生,一把提起了自己的凳子。
“你他妈再说一次?!”
“说就说,老子说你是垃圾!”
又重复了一遍,越发地气焰嚣张。
班上的男生有的已经转过去看热闹了,女生们都已经习以为常。
“老师,他们经常这样,您习惯就好。”
“这学期还没来得及发病。”
安宇亭看着那被举起来的凳子心里有点慌,这可是上课时间,这些学生完全不像是上学的,她还没见过真人在她面前斗狠,心里慌得一比。
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学生看到的她只是皱着眉头盯着最后一排那两个人。
“你就说你他妈今天想干嘛!”两个人已经离得越来越近了,没操凳子的那只手抓住了比较矮小的那个男生的衣服领口。
“你想干嘛!”矮小的男生努力地踮起脚跟他对视。
两人的语气都凶凶的,眼神也是盛满了愤怒。
安宇亭觉得自己必须要制止一下了,拿出当班主任的气势:“你们两个今天想干嘛?!来,跟我说说!”
这一次调整好了声音,气贯丹田,震翻了前排一拨人,终于是让后面两个斗狠的人意识到了老师的存在。
教室里一片寂静。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班发怒。
她盯着那个打过人的男生:“还不快点坐好。”
面无表情,就盯着他们。
其实心里很慌,她的手已经摸到了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准备随时跟班主任打电话。
这种有事交给班主任处理的感觉真好。
两个男生跟她对视了一眼,眼神有点凶,但还是给她面子坐了下来。
安宇亭宣布继续上课:“我们先继续上课,你们的事情等我把新课上完再来解决。”
不管肯定是不行的,万一等一下俩人下课了去解决恩怨,到时候她就成了知情不报,责任全到她身上来。她也不想大晚上的又把何景瑜召唤来,但是没办法…...
费劲地上完新课的内容,还有十分钟下课。她一边放空双眼一边回味着刚刚那一瞬间。
“老师,你不用在意,我们英语老师都习惯了。”前排的女生安慰她,“英语老师说过两天给他们俩在中间空出个地儿来专门打擂台。”
“对,他们天天都要打架的,一言不合就操板凳。”
“班主任都习惯了。”
前排的学生小声地跟她表示不用担心。
安宇亭无意识地摇摇头,她对何景瑜的钦佩之情第一次如此高涨。
如果她带这样的班,只怕早就已经被气到吐血身亡。
一下课,安宇亭就赶紧给何景瑜打了个电话:“景瑜,你马上来查寝吗?”
何景瑜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我准备等一下去看看,有什么事?”
“我今天在你班上上晚自习……”安宇亭站到走廊上,巴拉巴拉地跟她说了一通。
来来往往背着书包的学生已经准备回家,她自己班上的学生还有几个在跟她打招呼。
“又是他们俩,行,我马上过来一趟。”何景瑜显然也很了解那两个学生,“谢谢你啊,他们没有跟你发生矛盾吧。”
安宇亭摇头:“没呢,我多厉害啊,他们不敢。”
实际上她现在一想到那个男生的眼神就觉得有点怂。
他会不会找小混混把她的头蒙上拖到学校旁边的巷子里打一顿。
她记得前两天有一个高三的学生就在学校旁的围墙被人踢的不像个人形。
当老师的第二个学期,安宇亭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遭受校园暴力。
等何景瑜来的时间,安宇亭也不能离开,她看着之前打架的两个人,不让他们走:“你们班主任马上过来。”
两个人都不看对方,也不看她,自己坐在凳子上吊儿郎当地摇着凳子。
“安老师,安老师,您快过来,班上出事儿了!”王一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不知道准备干什么,一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拉住了她。
安宇亭心里一慌,强迫自己镇定:“别慌,怎么了,慢慢说。”
“魏明飞不小心把班长的手划伤了,现在流了好多血!”王一帆快哭出来。
安宇亭细细地发出了一声无望的□□,先是叫出来何景瑜的班长:“看着他们,班主任马上就来。”
“走。”
没有一天是消停的。
安宇亭到班上的时候,地上一大滩血,一把美工刀,一个掉在地上的书包。
看到班长的手,她的心肝忍不住颤了颤。
那把肇事的刀已经被扔在了地上,可是血肉模糊,已经翻出一部分被血染红的白肉的手背还是在提醒着在场所有的人,刚刚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
她一阵头晕目眩,还是强行稳住了自己:“怎么回事,谁来说。”
声音不大,今天一天四节课加晚自习,她已经筋疲力尽,这时候再大声说话,一定会颤抖。
“是我划伤的。”
“简明扼要,说一下过程。你,去把手背用清水洗一下,跟你妈妈打个电话,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安宇亭把手机调到拨号界面递给班长。
“我刚刚准备走,然后班长拿着小刀就拦路抢劫,说让我把书包交出去。”魏明飞低着头很诚恳地跟她说着当时的情况,“然后我就跟他闹了起来,我刚把刀抢过来就不小心滑到了他。”
那边班长跟他妈打了电话,只说自己受伤了。
安宇亭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拿过来:“喂,王韧智家长您好,他在学校跟同学玩刀,不小心把手背划上了,我现在带他去海市医院,麻烦您来一趟。”
“啊,怎么在学校里还玩起刀来了,我过去大概要二十分钟左右,您等我一下。”
安宇亭挂了电话揉揉额角:“这个问题你确实要在路上给我解释一下,我多次在班上强调不准带刀,到底哪里来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