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接过了麦文的话:“不用,我去。”
只听过麦文很轻的呼吸声后,她说:“可能会问一些最近发生的事,你如实说,为自己澄清就好。”
末了,麦文最后说:“那你自己今天好好休息。”
“好。”
她本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
但没想到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她醒来的时候还记得当天晚上做的梦,梦境太过清晰。
梦里有一个长着獠牙的怪兽朝她袭来,她几乎无法呼吸——
摸了摸额头,都是汗。
*
她醒来后收拾收拾就赶赴了综艺节目录制现场。
是一趟半访谈半游戏的综艺节目,办了很久,有很大的影响力。
她正坐下来等待化妆,节目的编导突然进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流程你再熟悉一下,不要紧张。”
她怔了怔,却很快笑了笑说:“昨天麦文有把流程发给我,应该没什么问题。”
此时又有人推开了化妆间的门,编导看到来人,转身介绍说:“哦哦,对了,一会儿你和池骁一起上节目玩游戏,没问题吧?”
霍承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池骁却依然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只是好像清瘦憔悴了一些。
但是当着节目编导的面,她没说什么,只答应下来。
上节目后,前半段是很正常的玩游戏。
池骁和她一组,期间倒是没做什么过分亲昵的举动,反倒让她觉得奇怪。
然而等到后半段采访开始后,她才明白,这个综艺节目来得并不偶然——
问完常规问题后,主持人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霍小姐,你一出道就搭上了秦导的戏,据传红图影帝也为了你复出,听说就连池先生都曾经和你秘密交往过——”
“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如何才能变得和您一样有魅力呢?”
霍承烟脸色白了几度。
麦文有告诉过她会问一些最近发生的事,可这主持人话里的意味却显然过于尖锐了。
然而未等她开口,一旁的池骁却说:“当时是我单方面追求霍小姐,与她无关。”
主持人微笑,可这笑容里显然隐含了威胁的意味:“池先生,您前段时间也不好过吧?”
她很快止住了话头,没有再问下去。池骁不是不识趣的人,听她这么一说,神色很快变了。
主持人再度将矛头指向霍承烟:“霍小姐,之前你被曝了以前上学时期的照片,有人怀疑你整容,也有人说是因为减肥……”
“是减肥。”她截断了主持人的话,答道,“我曾经很胖,为此受到过不少嘲笑,后来减肥了,没有整过容。”
“嗯——”她点头表示理解,“其实我倒是觉得整不整容都无所谓,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你说呢?”
她明明都说过自己并非整容,主持人却还是将话题挑到了整容上。
霍承烟捏紧了泛白的指尖,平静地说道:“爱美的确是女生的天性,但我没有为了美丽忍受这些痛苦的决心。”
“不过我倒是觉得霍小姐是有勇气和决心的人呢……”她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毕竟据说一年多前您突然独自离开穆城,是为了和心爱的人在纽约结婚——”
主持人看着她逐渐变得惨白的脸色,笑容不减:“这是真的吗?”
“够了——”
此时麦文拨开工作人员来到台上,面上已然有了怒意:“台本上没有提及这些,是谁让你们问这些问题的?”
主持人依然保持着运筹帷幄般的笑容道“麦文小姐,节目也是为了收视率,而且我相信霍小姐自然有她的理由,她都还没解释,你何必这么急着打断呢?”
主持人说得理所当然,可她既然问了这个问题,显然有备而来,就根本不可能将问题原原本本地呈现出来,节目最终会剪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是你们节目组言而无信在先,这个节目我们不录也罢。”
走之前,麦文背对着她,只冷冷留下一句:“站队之前记得考虑清楚,这么做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
回程的路上,霍承烟一言未发。
麦文从后视镜看了眼,想着措辞道:“温总赶了今天最早的一班飞机,大概等会就会到……”
话音刚落,车子正转了个弯,就看到那辆黑色宾利已经停在了霍承烟家楼下。
麦文听到后座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又接着道:“你回去别想太多。”
“我知道,”她出声后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她不曾意料到的沙哑,失笑道,“不用太担心我,之后大概有很多需要让你操心的事……会很辛苦。”
她下车后,朝着站在庞大车身旁边的男人走去,不过短短几步,她却觉得无比漫长。
温斯衡脸上的表情很淡,淡到让霍承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该做些什么,又或者说些什么。
无声的寂静像潮水,一点一点没过她的肩膀,而后是喉咙,再是耳朵。
她记得自己是出声了,但是她却好像听不太清自己的声音。
她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你都知道了……”
男人的声音仍然是惯常的好听,时间仿佛被冻结,那几个字徐徐的,缓缓的,裹着冬日的寒冷像刀子一样一点点刺在了她的心上。
“承烟,你爱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呀。
第36章
她讷讷出声道:“我……”
温斯衡就这么站着,等着她的回答。
可是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听到她的任何答案。
他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她无声的,哭得泪如雨下的模样,他用指腹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眼泪,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犹豫道:“你不爱他。”
随后男人温柔的声线生生割破了她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承烟,你不爱你自己。”
*
一年半前的某一个夜晚,霍承烟曾经打电话给她爸爸。
做生意的人,熬夜喝酒是家常便饭,霍献平那个时候就有高血压,一直有吃降血压的药。出事的前一晚,霍承烟还打电话给他,问他有没有吃药。
她记得很清楚,他那个时候说的是,等会挂了电话就吃。
可后来他忘了。
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她再强硬地让他吃完那一粒药,也许他不会有事的。
自责没日没夜地折磨着她,与此同时那段时间里,楚栖的解约,工作上的不顺利,逼得她无法喘息。
想逃得远远的——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子里扎了根,就会如同藤蔓一样逐渐长成苍天大树,而徐宁就是那个浇水的人。
认识徐宁是个意外。
那段时间她但凡有空就会躲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店发呆,有一天她在发呆,却忽然被他搭讪。
男人很高,眉眼温柔,是个修养很好的人。
他对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看上去好像很难过。”
她原本没在意,只客套地回了他几句,婉转地拒绝了他。
然而之后的那一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来,只为了和她聊上那么几句。
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渐渐熟络起来。
之后的某一天他忽然对她说,他要回美国了,问她要不要一起走,既然在这里不开心,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她心动了。
于是她跟着徐宁坐上了去往纽约的飞机。
原先那半年,他们还是和往常一样相处,像朋友,没有更多逾越。
可有一天,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们结婚吧?”
结婚——
这两个字闪过她脑海里的时候,她想的是,她可以有个家了吗?
她没有考虑太多,就答应了。
可是临到真的要注册结婚的那一天,她站定在曼哈顿市政厅前,却犹豫了。
在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她没办法想象她和徐宁一起生活的未来。
她想象不到任何快乐和幸福,也无力承担这之后种种的琐碎与烦恼。
她记得很清楚,即便那天徐宁仍然是笑着的,那笑里却是掩饰不了的失落:“这么久了,我以为你会哪怕一点点的,喜欢我。”
她垂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说:“徐宁,对不起。”
那一天纽约的天空明媚得刺眼,鸽子扑棱棱地飞上了天空。
男人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平和好听:“你能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爱上我吗?”
爱?
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爱上他?
徐宁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出神地想了很久。
从高中到现在,在她并不算匮乏的恋爱经历里,她竟然找不到一段感情,可以告诉她什么是爱。
她的每一段恋爱都无法被称之为真正的恋爱,其实她是一直在寻找着,尝试着,她想知道,她到底能不能爱上一个人?
可徐宁却彻底提醒了她,他明明已经对她已经足够好了,可她为什么仍然无法爱上他?
霍承烟很久之后才幡然醒悟——也许是她根本就不具备爱一个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