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趁陈凉还没回来,你还是早点跟辅导员说搬走吧。”
这天晚上,寝室里除了陈凉之外,所有人都商量好了围住汪珍珍,给她下“最后通牒”。
汪珍珍颤抖着抬起头,第一次觉得,这些自己认识了很久的舍友变得那么陌生。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只有嫌恶,没有半点同情。
她弱弱道:“我今天已经和辅导员说了,可是辅导员说没有多余的寝室,而且这个时候安排换宿舍也不方便,快要期末了……她说,要换也只能等下学期开学,到那个时候再换吧。”
“珍珍,你怎么好意思?”
陈小敬都听不下去了,“陈凉很快就要回来了,你怎么好意思面对她?你不会脸红吗?做了这种事还好意思继续留下来,我都替你尴尬。”
这话出口,寝室里的气氛越发尴尬。
汪珍珍局促地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可辅导员说没有位置啊,如果我要搬出去就只能自己去校外租房……”
邓敏道:“那就去租房呗,反正大三课少,搬出去在学校旁边租房的人也很多,完全没问题。你还是走吧,尽快。”
“是啊,赶快搬走吧。”
汪珍珍无助地抬起头,“我们家哪有钱给我租房子?连学费都是贫困补助凑的……”
陈小敬听见贫困补助四个字,不但没有引起同情心,反而冷笑,“你觉得你做出这种事情,学院还会给你贫困补助吗?我们只是要求你搬出寝室,也许过两天学院就会给你退学了,像金鸿那样。”
汪珍珍的学习成绩不好,也没有担任任何学生干部,更没有什么加分的特长,全靠实打实的穷获得补助。
少了她竞争贫困补助,陈小敬更加高兴。
汪珍珍听见这话,脸色都白了,她不能失去贫困补助。
一旦失去贫困补助,她连最基本的学费都交不起,不必学校处罚,她就上不了学了……
众人看到她的神情,更加鄙夷。
原来汪珍珍最在乎的还是钱,她隐瞒大家陈凉被绑架的事情时,都没有露出这么恐惧的表情。
她真是无药可救。
“搬走吧,珍珍。”
一向俏皮的雷蕾也严肃了起来,“大家好歹在一个宿舍住了这么久,不想搞得太绝情,你搬走吧,以后见面大家还是同学,不要搞成仇人。”
“雷蕾说得对。”
“对。”
大家纷纷附和,汪珍珍无奈之下看向刘佳璇,她可是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
刘佳璇接触到她的目光,撇了撇嘴,“珍珍,蕾蕾都这么说了,你还在挣扎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蕾蕾这么严肃?这回你做得实在太过分了。”
砰!
汪珍珍的最后一丝希望,应声而倒……
陈凉回寝室之前,已经听说了这件事。
故而她回到寝室看到汪珍珍,有些诧异,转念一想,汪珍珍不像当初的谭金鸿一样有钱有门路,要搬走也没那么快,便没在意。
邓敏和雷蕾等人都对陈凉嘘寒问暖,“陈凉,你是不是受伤啦,怎么两天都没回来?”
“没有啦。”
陈凉笑得一脸幸福,“就是心情还没平复过来,所以暂时不想回学校,就休息了两天。大概辅导员也习惯我经常请假了,还主动打电话叫我先别回来上课,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众人听了都笑,雷蕾道:“你成绩那么好,两天不回来上课也不影响年段第一名的分数啊。我要是年段第一名,我也经常请假,辅导员也不会说我什么的!”
刘佳璇嘲笑她,“你还年段第一名呢?这次期末考你能挤进年段前一百,我就给你买你最喜欢的那个蓝色公仔!”
“哇,真的吗?”
雷蕾瞬间眼睛发亮,很快又撇撇嘴,“算了算了,怎么可能考到前一百?有凉凉分享的重点光环加持,我才能勉强考及格,前一百就算了。”
大家笑成一团,陈凉从背包里拿出她买回来的零食,“刚才经过进口零食店买的,你们不是都喜欢吃这些吗?都给你们。”
“哇!”
学生街有一家进口零食店,大家平常出去的时候经常逛,就是很少买,因为太贵了。
没想到陈凉不仅记着她们爱吃,还给她们买了这么多回来。
陈小敬一面咬着巧克力,一面失神地想起上次陈凉送给邓敏的那套睡衣,四位数的价格,她这辈子都没穿过那么贵的衣服。
说起来邓敏对陈凉也没有多好,当初还是她把陈凉和危寒树在一起的八卦透露给谭金鸿她们的,可陈凉一点都没有怪她,反而看她没有厚的睡衣穿就把自己的给了她。
陈小敬有些后悔。
如果当初她对陈凉好一点,不做谭金鸿的走狗,没有冤枉陈凉偷她的防晒霜,那一切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嘴里的巧克力慢慢化开,浓郁的可可香气带着些许苦涩,陈小敬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
热闹纷纷中,汪珍珍独自关着门站在阳台,机械地搓着衣服。
这次陈凉连表面上的和平都不再保持了,那些零食她只分给了邓敏她们,并没有给汪珍珍。
而这学期刚开始的时候,陈凉回来分零食,其中是有汪珍珍一份的。
汪珍珍心里感到无尽的惶恐。
陈凉是那种看起来很温柔很亲和的人,可她一旦翻脸,给人的打击又很致命,就像那次明知道她给危寒树打了匿名电话还故意带她去五星级酒店吃饭一样。
她总能敏锐地抓到人的痛点,给予致命一击。
陈凉又和众人说笑了一会儿,目光才转到阳台的方向,她面上带着笑,可不知怎么的,邓敏等人忽然都不敢出声了。
只觉得陈凉含笑的脸庞,眼睛里满是杀气。
她保持着那种笑容,“你们吃吧,我出去洗个手。”
眼睁睁看着她气定神闲地朝门外走去,大家哪还有心情吃东西,目光全都随着陈凉的背影转向了阳台。
陈凉反手合上了阳台的玻璃门。
陈小敬心里咯噔一声,想起了自己当初的无助。
这些人里只有邓敏看了她一眼,只有她知道当初陈凉就是这样在阳台上逼陈小敬说出了陷害偷盗的真相,现在眼前的一幕和当初何其相似。
邓敏咽了一口口水。
而不知情的雷蕾还一脸担心,“不会吵起来吧?我怕珍珍恼羞成怒打凉凉啊,她那么胖,凉凉会吃亏的。”
“噗。”
邓敏坚定地摇头,“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
阳台只有一个洗衣池,并排可以站下两个人。
汪珍珍先前一个人在洗衣服,所以站在了洗衣池正中,两边的空隙都很小。
陈凉却自自然然地走了过去,汪珍珍也几乎是立刻闪到了一边,留出一个人的位置给陈凉。
陈凉从洗衣池底下抽出自己的脸盆,像没看见汪珍珍似的,慢条斯理地用水抹了一遍脸盆,把两天没有使用落下的灰抹去。
洗干净后又接了半盆水,闭上眼睛洗脸。
汪珍珍身体胖,洗衣服摆放的搓衣板和洗衣盆等物品又很占地方,可她一点也不敢靠近陈凉那一边,反而小心翼翼地缩着,洗衣服的动作都束手束脚起来。
陈凉闭着眼睛洗脸看不到,邓敏等人却透过玻璃门看得一清二楚。
刘佳璇目瞪口呆,“天哪,我和她认识两年了,第一次看她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别人。以前只要她洗衣服,谁都不能在旁边洗脸的,连洗个手都要被她骂。”
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陈凉洗完脸,用干毛巾覆在面上抹去水珠,声音从毛巾底下淡淡传出,“看到我回来,心里还好受吗?”
汪珍珍浑身一哆嗦。
她以为陈凉不会主动跟她说话了,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这么刺心的一句话。
没看到陈凉回来,汪珍珍愧疚、恐惧,愧疚于她可能会害死陈凉,更恐惧于陈凉万一出事,她要担负极大的责任。
可看到陈凉回来,她心里更加恐慌。
一个恶人或许恶到极致,就可以不在乎受害者的指控,可汪珍珍显然没恶到那个份上,所以她在乎。
她窘迫,她卑微,她无地自容。
而陈凉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她所有无地自容的情绪全都勾了起来。
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也没有青筋暴起的责骂,陈凉知道,这样反而会让汪珍珍好受一点——
她就是不想让汪珍珍好受。
汪珍珍踌躇了许久,“你想骂我就骂吧,你不在的这两天,邓敏她们已经骂过我了,不差你一个。”
陈凉微微一笑,抬起眼看她,“我为什么要骂你?”
她把毛巾叠好,把脸盆里的剩水倒干净,漫不经心,“你配吗?”
汪珍珍浑身一颤,咬着嘴唇盯着她。
陈凉笑,“你总是嫉妒别人吃得好,穿得好,别人用你的钱买吃的买穿的了?是,你家穷,你家穷是我害的吗?”
“你弱你有理,所以你故意在我晚归的时候关掉热水器,你在邓敏她们面前说我的坏话,我都不和你计较。因为人和人的眼界不一样,你的眼睛盯着我,而我还有很多正经事要做,我的眼睛里,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