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起来,“陈凉,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正式道歉,顺便跟你谈一谈。”
陈凉想了想,“好。”
江平野的口气立刻激动起来,“我就在你宿舍楼下,你慢慢来,不着急,多久我都等!”
陈凉无奈,“我收拾一下东西,五分钟就好。”
她是很守时的人,说五分钟就是五分钟。
两人在遇见点了咖啡,坐下来慢慢聊。
江平野察觉她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你比之前……”
他的手放在脸的两边,往外撑了撑,好半天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陈凉索性帮他说,“你是想说我胖了点,脸圆了点吗?”
“不胖,绝对不胖!”
江平野知道这个字是女生的触雷点,打死都不能说,何况陈凉确实不胖。
之前大概是八十多斤的过分瘦弱型,现在估计长了七八斤,脸上的线条稍稍圆润了些,肉呼呼的叫人想掐一把。
又瘦又有肉这个形容,放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他进入正题,“陈凉,之前在酒吧那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其实不是危寒树说的那样,我真的没那个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想英雄救美,没想到吴文婧真的给我灌酒。我喝多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并且之后你也对我秋毫无犯,是这个意思吗?”
江平野已经傻到只会点头。
陈凉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你来说一杯烈酒只是小事,可对我来说,喝了酒昏迷不醒会让我完全没有安全感,被逼喝酒也让我自尊过不去。或许这对你而言是很普通的撩妹手段,可对我来说——”
“的的确确冒犯了我。”
……
有生以来,江平野头一次感到如此挫败。
一直以来没有他追不到的女人,只有想追或者不想追的区别,就算他不想追,也有形形色色的女人投怀送抱。
能让他江平野主动去“撩”,本身就是对方的荣幸。
可陈凉丝毫不以为幸,反而义正言辞地提出自己的不悦。
江平野只得举白旗投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陈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次吧?”
他的脸俊秀,配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颇有迷惑性。
陈凉忍不住扑哧一笑,“要不是看到你胳膊上野性十足的纹身,险些要被你骗了。”
江平野赶紧把袖子拉下来,盖住纹身,“没骗你,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做这种事,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不管了,只要你愿意回酒吧工作,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陈凉从未见他如此卑微地请求别人,印象中他总是被众星捧月的,在酒吧妖冶的灯光下,与那些陌生或熟悉的女子轻松交游,面带邪魅笑意。
她容易心软,已经原谅江平野七八分了。
“我不怪你了,可是我现在没什么时间做兼职。刚刚成为班长,这学期学生会的事务我也要办,抽不开空。”
“而且你知道的,当初我去酒吧兼职是因为生活所迫,我以为我妈妈不给我寄生活费了。前些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是误会一场,现在我不缺钱了。”
江平野听她说出这些理由,好像只有走的道理,没有留下的道理。
他脑中飞快运转,终于想到一个理由,“你现在当班长了,又是学生会的干部,难道不要经常组织聚会活动什么的?你想啊,有活动的时候你就安排在酒吧,可以享受员工折扣,我还会帮你置办得妥妥的,这样不好吗?”
说的也有道理,陈凉有些心动。
江平野乘胜追击,“要是学校里有事来不了,你就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了。工资照发,行不行?”
“那不行。”
陈凉道:“就算我答应,那也只能按我去了多少次算多少工资。”
“那你就是答应了?”
“还不行。”
陈凉已经原谅江平野了,可这件事她自己说了不算,“上次那件事,他很生气,我得问过他的意见才能回答你。”
一个“他”字,不言而喻,暧昧尽显。
江平野迫使自己沉住气,嘴角翘了翘,“好,那我等你的答案。不管你能不能继续回来工作,可当了班长这种事,你是不是该请同学们来酒吧聚一聚?”
这话说中了陈凉的心事,“当了班长倒不是大事,不过我确实要请同学们聚一聚,因为我拿了奖学金。一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拿了奖学金要请同学吃饭,至少也要请自己寝室的舍友。”
“那不正好么!”
江平野豪爽道:“就在酒吧办,什么时间多少人数,你确定之后告诉我。到时候我提前清场,不让别人打扰你们!”
陈凉哭笑不得,“不用那么夸张……”
……
酒吧按照陈凉的意见改造之后,生意确实好了许多。
陈凉不在,雷子把自己乡下的表弟也带来在酒吧做服务生,否则人手不够。
“哥,咱这酒吧生意真好啊。”
刚从乡下来的小军才十六岁,初中毕业后在家无所事事,刚到城市里看什么都新鲜。
雷子在他跟前一向摆谱,吞云吐雾道:“生意是好,不过现在来的客人基本上都是新客,都是周围几所大学的学生。你知道老客为什么不来了么?”
小军傻乎乎的,“为什么?”
雷子得意地哼了一声,“因为咱们酒吧……出过事。”
小军在人群里扫了一眼,见没有人要酒要菜,才凑近雷子,低声道:“哥,出了啥事啊?”
雷子一脸神秘兮兮,“大事。我告诉你,南城黑道有位大哥,黄赌毒无事不碰,人称老酒……”
“啪!”
正说到兴起,他后脑勺被人盖了一巴掌,雷子凶神恶煞地转过头,看到是江平野一下子蔫了。
“野哥……”
雷子露出讨好的笑,小军也跟着叫。
江平野瞪了雷子一眼,“还嫌酒吧事儿不够多是不是?再让我听到你跟人说老酒那件事,看我不揍你!”
小军担心挨骂,机灵地捧着托盘去收酒杯,溜之大吉。
……
角落的小桌,一群年轻的男生坐在一起,桌上堆着许多空啤酒瓶。
小军去给他们收拾空瓶,其中一个长得挺帅的男生喝得最凶,红着脸嘟嘟囔囔,“我才不是因为喜欢谭金鸿而难过,也不是因为团支书的位置而难过。我是气我自己,我没脸面对陈凉,我一次又一次地误会她……”
陈凉?
小军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是野哥和雷子哥经常提起的陈凉吗?
他竖起耳朵听,对面那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生开了口,“焰阳,你没为团支书的事怪我就好。至少谭金鸿被撤职没有连累你,你还是副班长,以后我们还是一起工作,互相帮助,你说好吗?”
林焰阳带着醉意点点头,“宏凯,你别多心。”
戴眼镜的男生显然松了一口气。
旁边白白胖胖的男生操着一口北方口音,“焰阳,你既然不喜欢谭金鸿干嘛还和她在一起?就因为你愧对陈凉,所以索性和欺负她的人在一起?”
姚琳琳的爽利更衬出林焰阳的窘态,他迷迷糊糊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谭金鸿从上学期期末就一直在追我,寒假在商场遇到陈凉那次我实在是窘迫得不得了,刚好谭金鸿又给我打电话,我一时冲动就答应了她。”
吴宏凯道:“那现在正好,你又不喜欢她,她也被撤职了,你们赶紧分手吧!”
“不行!”
林焰阳又把自己面前的杯子倒了个满,“如果我现在跟她分手,别人会怎么说我?一定会说我势利,我只能将错就错了……”
小军记录好空酒瓶的数量,默默走开。
……
“野哥!”
小军径直到吧台后面找江平野,“我刚才听见一件事,和陈凉有关的!”
“什么事?”
不出所料,听见陈凉两个字,江平野显得很在意。
小军指了指角落那桌,把刚才自己听到的话转述给江平野,江平野听得云里雾里的,“那个喝大了的,不就是上次在酒吧被陈凉骂了一顿的那个男生么?”
雷子看到小军和江平野在一起说什么,也凑上来,正好听见这话,“是啊,就是他,小军,你还听见什么了?”
小军脑瓜子灵活,几乎能把听到的话原样复述出来,可江平野他们根本听不懂那些复杂的关系。
江平野索性拨了陈凉的电话,“你自己把听到的告诉陈凉,说得详细一点,别漏了!”
“哎!”
小军小心翼翼地接过江平野的手机,这么好的手机要是摔坏就糟了。
江平野和雷子就在旁边盯着,直到他把话和陈凉说清楚,江平野才接过手机,“陈凉,怎么样,小军说的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
电话那头,陈凉的回答倒是很肯定,不过听起来情绪不高。
江平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陈凉,怎么了?他们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
陈凉道:“就是觉得有点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