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一口气,夹着文件夹脚步匆匆地离开。
会议室里,何老还在和危寒树谈话,“这件事一定要瞒着陈凉,她年纪太轻,受不了这种打击。贩毒集团在南城活动的用意我们还不清楚,你也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别让她落得和她爸爸一样的下场……”
危寒树蹙着眉头,“何老,您的意思是,8。23贩毒集团在福城和南城两地活动,可能是为了寻仇而来?”
何老摇摇头,“不太可能,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从去年到现在,省内地下贩毒活动颇为猖獗,我们有理由相信是该贩毒集团正在试图打开我省的市场。至于他们会不会派人向陈家母女寻仇,还很难说,防范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危寒树神情凝重,“我明白了。福城警方那边一直派人保护着陈凉的母亲,至于陈凉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不过您放心,无论于公于私,我都会保护好她。”
何老严肃的面容总算露出一点笑意,轻叹一声,“你们俩个成了一对,倒是方便了,这是好事……”
他拍拍危寒树的肩膀,任重而道远。
危寒树走出会议厅,韩连海还在门口站着,想吴庸说的蚂蚁和食物的事情。
“老酒现在在哪里?”
韩连海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老酒,想了想道:“在南城一狱,你找他做什么?”
危寒树匆匆往警队方向走,“把他提出来,另外通知下去,全队五分钟后开会。”
……
早在危寒树和吴庸都去开会的时候,警队上下人等早就做好准备了。
他们抱着小本本和笔,忐忑不安地等着看领导回来的脸色。
先回来的是吴庸,他一向是那副苦瓜脸,人到中年还是个副队长并且没有升迁希望,大家认为他的表情不能算数。
可危寒树回来了。
他也是那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一双长腿直接迈向办公室,刷拉一声合上了办公室的百叶帘,隔绝了众人的窥探。
与此同时,韩连海匆匆宣布,“五分钟后开会,赶紧的会议室集合!”
说完又去准备材料提老酒,众人嘴上不敢说,心中哀嚎:糟了,能让危队露出这种表情,他们至少一个月别想过好日子了!
五分钟一到,危寒树踏进会议室,人已经到齐了,“开会的目的,就是把刚才省厅和市局领导的意见传达给大家。8。23重大走私贩毒案中流窜的人员,据可靠消息已经潜入了我省,极有可能在福城与南城两地活动。”
“我们要做的是,加强监督和警惕,搜寻他们的活动信息,在他们造成重大恶劣影响前将人抓获。省厅调来的人和本地特警、武警等部门也会加强巡逻防范协助我们,接下来大家要辛苦一阵子。”
“8。23”这个名称一出来,众人便知道没有好日子过了。
有人举手发问,“危队,8。23的案子都过去半年了,而且是在靠近国境线的边城发生的,为什么犯罪集团会到我们这里来?”
危寒树顿了顿,“从去年开始,省内贩毒、吸毒案件骤增,包括我们警队也查获了好几起案件。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犯罪集团意图打开我省的售毒渠道,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涉及机密文件我不能透露太多。只能说在8。23案件中牺牲的一些干警和人民群众中,部分人的家属存在被报复的可能。我们在搜寻犯罪集团踪迹的时候,还要起到保护重要人员的作用。”
机密文件啊……
连吴庸都抬起头,皱着眉看向危寒树,显然连他都不知道这份机密文件的存在,更不知道具体内容。
韩连海等人就更是完全不解了。
危寒树看向他,“提审老酒的材料准备好了么?”
韩连海拿出一沓纸,“好了,就是老酒已经判刑了,从监狱里提审犯人有点麻烦,恐怕……”
“今天之内我要见到老酒,除了他还有其他几起贩毒案件中的头目。”
危寒树的口气不容拒绝,他给了韩连海一个眼色,“把材料都交给副队,他会有办法的。”
吴庸的苦瓜脸立刻诧异起来,“我……”
危寒树看他一眼,他立刻收声。
谁叫警队有一个破案专家一样的队长,弄得他这个副队只能做做文职方面的工作,像这种拿着材料去和别的部门扯皮的差事向来都落在他头上。
好在这次的事情省厅格外重视,一狱那边要是敢扯皮,他就找局长去好了。
见吴庸没有异议,危寒树拍案,“散会。”
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投入紧张的工作之中……
吴庸早就过了适合办案抓人的年纪,他的身体不及年轻人强健,但办起对外交涉的工作则比年轻人圆滑得多。
老酒一干人很快就从监狱被提到了警队,出于重视,监狱派了两名狱警随行,配合工作。
隔着审讯室的玻璃窗,危寒树静静看着韩连海审问老酒。
岂知老酒一看到韩连海,第一句话就是——“江平野那小王八蛋的酒吧关门没有?”
韩连海一愣,随口胡诌,“关了关了,现在酒吧都盘给别人了,新开的酒吧是哈利波特主题,很多学生爱去。”
“哈哈哈,那就好,得让那鳖孙尝尝出卖我的厉害!”
老酒果然上当,被韩连海哄得很高兴,韩连海趁势道:“那有什么用?他的酒吧倒闭了,你该坐牢不还是得坐牢么?你想不想坦白从宽,争取多减几年刑?”
“我宽什么宽?”
老酒两手一拍,“我能宽的上次不都给你们宽了嘛,一点遗漏都没有,我还不想少坐几年牢么?”
韩连海用笔在桌上敲了敲,“有,肯定有。你说你的货是外号刀疤头的人给你的,刀疤头现在正在被通缉。可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刀疤头充其量只是个牵线的,他没有那么大的货源。”
老酒的眼神有一瞬间躲闪,“牵线的?靠,这刀疤头吃两边回扣啊,怪不得给我的货价格那么高。原来他小子自己也没有货!”
“别装了。”
韩连海笑着放下笔,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你早知道刀疤头只是个牵线的了,对不对?”
老酒有一瞬间惊恐,目光落在韩连海身后漆黑一片的玻璃,上面照出他不自然的表情。
……
审讯室的玻璃,从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却能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危寒树当机立断,“派人去老酒家里,还有以前跟他混过的人那里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查到关于老酒和幕后真正货源的联系。还有,把那个在逃的刀疤头的案卷放到我办公室。”
“是。”
一群便衣干警很快行动,危寒树敲了敲审讯室的门,韩连海从里面走出来。
“危队,你看怎么样?”
危寒树道:“先把他拘留下来晾几天,让他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才能问出我们想要的东西。至于那两个狱警那边,让副队去想办法。”
……
审讯持续到深夜。
除了老酒之外,其他几起贩毒案件的头目也没有招供出任何有价值的消息,韩连海颇为沮丧。
外卖员送来满满的十几杯热咖啡,众人一人拿了一杯,又各自低着头回岗位工作。
危寒树顺手帮韩连海拿了一杯,“不要丧气,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这本身就是一种信息。”
韩连海眼前一亮,接过热咖啡,“什么信息?”
危寒树嘴角翘了翘,顺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白天开会调成静音的手机后来一直没有机会打开。
这会儿他才发现,陈凉给他打过电话。
可惜时间已经超过十二点了,这个时候,陈凉应该睡着了。
他顿了顿,屏幕暗下,“老酒等人越是讳莫如深,越说明他们对于幕后供货商深为忌惮。能有这样的影响力,说明对方不仅实力雄厚,且很有可能近在身旁,会对老酒等人造成威胁。所以即便他们身在牢狱,也不敢轻易出卖供货商的信息。”
韩连海喝了一大口咖啡,试图让自己打起精神,“实力雄厚,又近在身旁,满足这两个条件……也就是说,他们幕后的供货商很有可能是8。23贩毒集团!”
“对。”
危寒树笑了笑,“至少现在我们不是毫无线索,老酒等人,只要花些时间,不怕他们嘴里撬不出有用的信息。”
听了他的话,韩连海放松许多,忽然皱起眉头盯着手里的咖啡,“这咖啡怎么这么苦啊?危队,你是故意的吧?”
自从伊言教他怎么点甜的咖啡以后,他就再也不喝苦咖啡了。
危寒树慢悠悠道:“大家的都是一样的,不苦怎么提神?打起精神来,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说着往外走,犹豫一番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给陈凉发了一个微信消息,“白天有事没接到电话,安好。”
他没指望陈凉这个时间会回复,正要把手机收进口袋,忽然屏幕又亮起来,“那就好,我睡了。”
原来她没收到自己的回复,一直没睡。
危寒树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自小独立、长大后又成为一名刑警,他早就习惯了孑然一身,忘记这种被惦记的感觉有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