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像奶茶一样拿吸管就能喝的,怎么看起来这么厚啊?”
敦敦实实一大碗, 浇淋着满满芝麻酱,黑白芝麻粒粒分明。
“这底下是小米面,本地人喝面茶很有讲究,不用勺子也不用筷子,而是一手端着碗底,转着圈喝。”
一样小吃也说得头头是道,林声久捧着脸听他讲毕,然后道:“所以这就是服务员不给我勺子的理由吗?”
店里人来人往,老板和店员都忙得不可开交,不知是遗漏了还是看惯了本地人的吃法,餐盘只有一双筷子,林声久没法下手啊。
“我去给你拿。”
“没事没事。”旁边桌上的老大爷正好点的也是面茶,咬一口饼加油条,然后端起碗贴着碗边吸溜一口,吃得很是惬意。
祁直执意去给她拿勺子,看到大爷吃得那么香,林声久也有样学样,粗瓷大碗挺沉,她两手捧起,芝麻酱浓香入鼻,她狠狠吸溜了一大口。
烫——烫!
一口面茶含在嘴里,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她眨巴着眼睛尽数吞入腹中,直烫得食道都热哄哄的。
林声久伸着舌头小口哈着气缓解疼痛,面茶看起来不冒热气,好家伙,全在底下埋伏着呢。
“怎么了?”一把不锈钢勺斜插入碗中,祁直揪出纸巾替她擦去嘴角芝麻酱。
“烫,太烫了,哈...”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祁直掌心托住她的脸,细细检查她发红的舌尖和口腔,“还好,没烫伤。”
“你啊你,”手掌上移,他轻轻捏了一下林声久颊边软肉,无奈道:“现在知道为什么转着圈喝了吧?”
林声久假装抹眼泪,苦笑道:“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我认了。”
她握住汤勺,挖出芝麻酱底下把她烫的不轻的罪魁祸首:小米面。
吹了又吹,确保不再冒热气,才啊呜一口吞下。
不消一会儿,她强撑着捂住胸口往下顺气,道:“有点咸,还阔以,咳咳...”
祁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道:“喝豆浆吗?”
真够噎的,顾不上回答他的话,林声久端起桌子当中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三大口。
“我吃不习惯,”她又忍不住喝了一口水,放回去的瞬间,林声久猛然想起,难怪祁直要了一杯水,还说你不是不爱喝豆浆么,敢情在这等着她呢!
“心机BOY!你早猜到了对不对?”她要让祁直也了解了解成长的代价。
到最后,那一碗面茶都进了心机BOY的肚子里。
早餐吃得肚子圆滚滚,林声久只觉得这一整天都不用再吃了,正好目的地离这儿也不远,二人权当消食,步行往故宫去。
“对了,上次来接咱们的天哥呢?”
“何楚天?”
“对啊,要不是他提醒,我都想不到来这儿看雪呢,怎么这次没喊上他一起呀?”
“上回来的时候,你不是和我不熟么。”这条小路人多拥挤,祁直把她揽在怀里慢慢往前走,轻声道:“多一个人在,有没有觉得轻松一点?”
“还行。”何楚天开车时有一搭没一搭得给他们介绍风土人情,有没有让她轻松一点她记不清了,但是她很感谢何楚天让她知道,原来祁直一直都在默默关心她。
“现在么,”祁直又说:“我只想和你好好约会。”
不想在约会的时候多一个电灯泡,算是解释了为什么这一次何楚天不在。
“约啊,又没说不约,只是好可惜,要是上回不和你闹脾气就好了,今天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下雪?”想到这,林声久又觉得有些遗憾。
转过街角,祁直拉着她拐进一条小胡同。
“其实,我也不确定今天会不会降雪,所以...”他蒙住了林声久的眼睛。
等到她重新看见光亮,一闪一闪,一只雪花形状的水晶吊坠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所以,他说:“我自己带了雪来。”
“你这个雪,有点小哦,不过我很喜欢。”她解下围巾,刺骨的寒风刮来,颈间瞬间被激起一串鸡皮疙瘩。
“快帮我戴上,冷死了。”
“好了、”祁直把她的围巾重新拢上,忽然,后颈察觉到一丝细微的凉意,林声久迅速踮起脚也捂住了他的眼睛。
“祁直,我从来的路上就开始许愿今天下雪,你说说你是不是我的锦鲤?”
待到衣袖上也落下一朵,她拿开覆在祁直双眼的那只手,将胳膊伸到他眼前,欣喜道:“你看!”
纹理清晰的一片六角雪花。
“其实,这才是我给你带的雪。”
“你这就有些厚颜无耻了哈!”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们真的得走快一些了。”祁直看了一眼表,门票他昨天已经在官网定好,但冲着这场雪,肯定还会有人慕名而来,再迟一些,排队更耗费时间。
“啊,等一下。”林声久一拍脑门,懊恼道:“我这破记性,你回老家那会儿我也给你买了礼物,可是我忘记带来了,我真是猪!”
听到自己也有礼物,祁直眼角眉梢都盛着笑意,他说:“猪也好,猪和锦鲤还挺般配的。”
林声久无语,哪里般配啊,生殖隔离好吗?
*
队伍前后都兴致冲冲得拿着手机对着天空拍这场意外而至的雪,故宫变回了紫禁城。
浏览完珍宝馆,这里到处都是慕名前来欣赏乾隆审美趣味的人,林声久无意在人群中耽误时间,匆匆看完珍妃井,就往东六宫走,去的路上,经过一条走道,两边都是高高的红墙。
置身于此,很容易让人误以为穿越到了千百年之前的皇宫内院,也许在下一个转角,就会有位身着华丽衣裳的嫔妃拈一支梅花,对雪起舞。
不不不——
才刚看完珍妃井,林声久晃晃脑袋,她暂时还不想在幻觉里看到嫔妃。
红墙琉璃瓦印着白雪,美得不似人间。
雪不大,两人便没有撑伞,沿着宫墙,慢慢地往前走,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衣上。
“好想变成雪啊——”她想起网上的一个梗,故作感慨想套路一波祁直。
祁直握住她的手,放进羽绒服的口袋里,问她:“为什么想变成雪?”
见他上钩,林声久抒发感情一本正经朗诵道:“这样就可以落在先生的肩上——”
她话还没说完,祁直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无情拂去同她相近那侧肩膀上落下的雪花,道:“现在可以化成人形了吗?雪花精。”
碎雪落入地面,转瞬逝而不见。
“不解风情!”多么有诗意又应景的一段话,结果被祁直一拂雪给扫没了,好气啊!
“我还是比较喜欢人形的你,能抱...”他低头在她冰冷的脸颊上啄了一口,道:“还能亲。”
林声久咿呀一声嫌弃地躲开,“才化不成人形呢,只能化成一摊。喏,就在那里,你去亲它吧。”
她指向一旁雪地里前人留下的脚印。
“...”到底是谁不解风情?
*
出了神武门,雪已经停下来了。
下午还有计划,将故宫全部景点游览完显然不现实,人生那么长,下次总还是有机会的。
地上积着薄薄一层雪,不等来扫,往来人群就踩出了一条道。祁直在神武门外的咖啡店买了杯【如朕亲临】拿铁递给她,
“慢点喝,还疼吗?”
“早不疼了。”
“那我亲亲?”
林声久四处望了望,还好周边没人,她义正言辞:“流氓!”
“以后喝热饮之前多吹一吹,不要再烫着了,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没和我谈恋爱的时候,我也没怎么样嘛,你就放心好了。”
看到她没心没肺得笑,祁直停下脚步,牵起她的手,缓缓摩挲:“舍不得你。”
“开学就走了么?”好像没几天了,她问:“具体时间呢?我可以去送你吗?”
“下个月一号,别来送,好好上课,好好看书,好好的。”
早上嗓子才疼完,下午眼睛就开始疼了,林声久垂眸道:“这杯拿铁有点苦,你喝吧,我不想喝了。”
“好,不喝。”祁直接过她手里的咖啡杯,单手拥住她。
离别的情绪来的猝不及防,萦绕在心头,这让林声久忍不住红了眼,她紧紧回抱住祁直,“别这样,异地恋而已。”
接着说出的话已带了些哽咽,她说:“你也要好好学习啊,不要总是想我,更不能想别人,外面好看的小姐姐一大把,但你要是敢三心二意,我...”
“我的礼物就不送给你了。”
祁直亲了亲她的额头,又移到她睫下,温柔含去泪珠,扯出一个笑,逗她:“那我要一心一意呢,有没有额外的奖励?”
林声久抹去眼泪,别过头,哼声道:“你少忽悠我,这不是应当的么?还想要什么奖励!心机BOY!还想套路我?”
看到她心绪平和下来,祁直松了一口气,“人嘛,总是贪得无厌的。”
包括他也是。
在遇到课课之前,他也不曾想到,离别是这么让人难过的事,难过到心口也隐隐作痛。
他也会贪得无厌,贪得想要把她带在身边,一刻也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