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侧过脸,望着女人正站在厨房门口对进去的地方,背对着他系着围裙。
他望着,止住自己想上前帮她系好的冲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像是挽花一般将带子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秦浅拿过菜,放到洗菜盆里。
想着,最后一顿饭了,做点男人喜欢的吧。
却突然思绪恍惚,从前她每次下厨做的东西,他一次都没有吃过。
最最开始,他都是在外面吃,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又时候吴婶做,有时候随便对付。
有时候晚上饿了起来煮宵夜,碰见他回来,问他,他也嫌弃没有吃。
只有前段时间,秦初在的时候,他有回来一起吃饭。
可她好像并不知道男人喜欢的口味和菜品。
他说他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似乎,她也不是一个好的妻子。
说起来,他们两人倒是不分伯仲。
她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也不再去回忆。
从前不觉得,到分离的时候,那些点点滴滴的细节,倒是不经意总想起。
秦浅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中有些讽刺,也有些悲凉。
也不知道翟钧霖喜欢吃什么,甜的,咸的,辣的,清淡的,她都各做了点。
做了一个糖醋鱼,红烧肉,麻婆豆腐,蒸了一碗芙蓉蛋,还做了一个三鲜肉片汤。
她想,应该……总有一样是男人喜欢的口味吧。
“做好了。”秦浅盛好饭,放到桌上。
翟钧霖闻声,合上文件,起身朝饭厅走来。
拉开椅子,坐下。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女人的心思,他立马就明白。
尽管他为秦浅不知道他的口味感觉有些心酸,可同样的,他也不知道她的喜好。
自己也没有什么可吃味的了。
至少,在这最后一顿午餐里,她也试着地去做,让有一样是他喜欢的。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安安静静地吃饭。
谁也没有抬头看对方,谁也没有开口。
就默默地埋头,吃着碗里的饭,夹着桌上的菜。
秦浅吃了一碗就饱了,可见翟钧霖一直在吃,她想了想,盛了一碗汤,陪着男人的“战场”。
她平时的食量其实是吃不了一碗饭的,今天倒是吃了满满一碗,还能喝点汤。
想来大概是昨晚也没怎么吃的缘故。
说来倒是奇怪,她竟然宿醉一场,一点也不难受。
难不成好的酒,都有这么一个功效,怎么喝都不难受?也不对呀,从前在池家的时候,也不至于喝的劣质酒吧。
想不明白,反正不难受就行了。
她收回思绪。
见男人又去盛了一碗饭回来,闷声不吭地继续吃着。
一顿饭下来,男人去盛了三次饭,加上最开始她盛的一次,翟钧霖竟然吃了四碗饭。
这是她记忆里,男人吃饭吃得最多的一次了。
她自己做的饭,大概能盛几碗,她是知道的。
看着桌上的菜都去了个大概,所剩无几,男人还盛了一碗汤。
秦浅抿唇思索良久,然后才问到:“要不要再给你做点?”
男人盛汤的手一顿,沉声,“不用。”
吃完饭,秦浅洗碗的时候发现,煮饭的锅里,连米粒都刮了个干净。
这锅刮得,夸张的说,都可以不用洗。
她洗碗的同时,也无比地惊讶与疑惑,这个男人昨晚究竟去做了什么?还是说这接连几天,都粒米未进?
难怪非要吃了饭再去民政局了,照着他这个食量,和饥饿的程度,怕是还每到民政局,路上就饿晕了。
收拾完,才不到一点。
两人在偌大安静的房子里,沉默无声。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离别就最好不需要语言。
直到一点,翟钧霖才从沙发起身,从旁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她,“如果没有意见,就签了吧。”
秦浅接过,是离婚协议。
上面写得很清楚,如她先前所说,净身出户。
她毫无意见,这是最好的解决结果。
如果她拿他一分一毫,可能还会觉得不自在,这样……最好。
她拿过笔,签好字,递给翟钧霖。
“走吧。”男人将文件合上,单手插在口袋,侧过身,等她出门。
秦浅点了点头,抬脚先走。
拉开门,秦方已经等在门口。
他面色有些奇怪,也可能是不知道此时怎么称呼她,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了。
等她走过,秦方朝翟钧霖微微弯腰,“翟总。”
翟钧霖颔首,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一句“辛苦了”,然后又加了一句:“开慢点。”
留下秦方一秒错愕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坐进驾驶座,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两人各坐一侧。
男人低头翻阅着文件,女人望着车窗外,一个车里,三个人,像是处在三个世界。
车外的风景后移着。
她在嵘城呆了九年,此刻的视线内,似乎全都是熟悉的场景。
每一个转角,每一个画面,她都恍惚能想起跟翟钧霖仅有不多的,也并不算愉快的过去。
窗外的景色像剪影后移,如同路过了这些年光怪陆离的光景。
最后,车稳稳地停下。
离民政局下午上班,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两人安静地坐在车内,等着上班的那一刻,等待着属于他们的分离。
天仍旧阴沉着,像极了此时某些人阴沉的心情。
表盘的秒针“嗒嗒”地轻声转动着,直到两点的那一秒。
像是沉寂的世界突然动了动,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
轻盈、翩然、碎碎地从车窗玻璃掠过。
两人分别推开身旁的车门,下了车,却是不约而同地扬起了头。
雪花飘落,落在两人的睫毛,落在眉心,像是一个轻轻的吻,温柔中带着凉意。
从进民政局,再到出来,也就不到十分钟的事情。
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拿着离婚证,望着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就下大的雪。
两人抬头望着天空,雪花纷纷扬扬而落,是个符合离婚的意境。
“我送你。”三个字在男人的唇齿间徘徊许久,还是没有说出口。
最终,他一开口,在纷扬落下的雪花笼罩一团冷气,“我走了。”
秦浅情不自禁抬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掌心,轻轻地“嗯”了一声,轻声地说:“好。”
一团冷气在空中凝结。
仿佛两个人不是刚离了婚,只是刚认识的陌生人,有人问了路,有人指了方向,于是,那人转了身,留下一片宁静的天地。
她望着男人走进风雪中,藏青色的背影,在天地间,像是白中的黑那么显眼。
掌心的雪被体温融化,有些凉,又有些暖意。
秦浅说不出现在什么心情,只感觉五味杂陈。
没有离婚后的自由与解脱,也没有释然与快乐,反而心里觉得有些沉甸甸的难受。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和翟钧霖离婚的缘故,还是她即将回到池家的原因。
一时间,她连自己的迷茫,像这风雪太大,迷了眼睛,她看不清方向。
突然一抹亮眼的橘从风雪中走来,像是一束温暖的火花。
他穿着橘色的风衣,撑着一把明媚橘色的伞,从雪中款款朝前,像是从漫画中唯美的画面里走出来一般。
“我亲爱的浅,好久不见。”
伞页轻轻抬起,露出他帅气迷人的容颜。
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倒映着秦浅错愕的神情,白色的皮肤,干净如雪。
如果此时有阳光,那栗色的头发如金色般迷人。
典型的俄罗斯白种人相貌。
那柔软的头发迎着风随意而起,像是有几分慵懒,又像是带着几分狂野。
“你……你……”秦浅讷讷地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洛杉矶吗?”
他像是带着全世界的温暖与光,将这整个阴沉的天空一下子照亮。
秦觉朝她粲然一笑,洁白的牙齿,好看的小虎牙,声线清亮舒张般美丽,“下雪了,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我来接你了!”
不等秦浅反应,这个已经长大的男孩,便长臂一伸,将她一把搂紧怀里。
那双好看的手,一手撑着伞,一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脑袋上,让她靠在他的肩头。
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她的发丝柔顺而下,他告诉她:“你还有小初,还有我。”
所以别难过,也别伤心,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们。
我们会陪着你,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放弃你。
永远都不会。
……
翟钧霖坐在车内,一直没有让秦方开车。
直到他看着秦浅被那个一身温暖的人拥着上了车,直到车也驶出他的视线范围,才缓缓开口:“开车吧。”
车缓缓启动。
男人眉心拧在一起,望着窗外的飞雪,脸色也渐渐难看。
“路过药店,去买盒健胃消食片。”
秦方闻言一愣,健胃消食片?确定不是胃药?
这几年,多数让他买的都是胃药。何况,那胃弱得,那嘴刁得,平时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还能有需要健胃消食片的时候?
不过惊讶归惊讶,但还是立马应下了。
他也没有看文件了,靠着座椅眉头紧锁,闭目养神。
翟钧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以前她做好等他回家,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
现在倒好,离婚前却想跟她好好地吃一顿饭,像是要把前面七年没有吃的全部一次都补回来一般。
果然,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胃。
一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了,还做这样幼稚的事,想想,翟钧霖自己都觉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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