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李红军确实喜欢过原主,可现在在他的心里,原主已经没多少份量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她又不是原主,自然也不喜欢李红军。
既然现在她跟那个李红军是相看两生厌,俩人还凑一块儿干啥?
她夏喜平,向来讲究的是互惠互利,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她才不干!
夏喜平下了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小院,三间堂屋,两间西屋,两间东屋。
她住着的是西屋,屋门上贴着一个大红的嚞字。
除了西屋门上这个嚞字,其他任何地方都看不出来,这户人家刚刚办过喜事。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李家是多么不重视这个儿媳妇。
李家除了三间堂屋是红砖灰瓦房以外,其他四间屋都是土坯房,屋顶上还长着老高的茅草。
因为是阳春三月,茅草都抽了新芽,看上去倒也生机盎然。
再往上看,蓝天白云,是二十一世纪少见的干净清爽。
抛开那些不愉快的事,眼前的景致,夏喜平还是很喜欢的。
在院子里对着天空发了会儿呆,直到肚子开始咕咕地叫,她才去了厨房,想找点儿吃的。
厨房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夏喜平掀开锅盖看了看,啥也没有。
再找,把厨房翻了一个遍,别说做好的饭了,就是一块窝窝头,一片菜叶子都没有找到。
亏她刚才听了陈凤枝临走时的话,还有些感动,感情人家只是说给外人听的,实际上怎么可能会给她留饭吃。
夏喜平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堂屋的门是锁着的,东屋的门也是锁着的。
估计粮食都在这两间屋里放着,陈凤枝怕她吃,所以特地锁起来了。
这是想要饿死她的节奏啊。
夏喜平冷笑了一声,回了西屋。
西屋里怎么看都不象是新房,寒酸得不象话,除了那只大公鸡,就没个值钱的东西。
夏喜平把目光投到了大公鸡身上,想了想,上前拎起大公鸡,一把扯掉了大公鸡脖子上的红花,然后拎着公鸡就出了门。
80年代初期,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有吹到这些荒僻的小村庄来,村民们基本上都是土里刨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这一点,光看看村子里破破烂烂的屋子就知道了。
估计整个村子,就数陈凤枝家的那三间堂屋最体面了,必竟陈凤枝家出了两个工人呢,月月有进项,所以日子过的最为宽裕,要不然,那娘儿两个能那么拽?
不过,这时候虽说穷了点,可村民们的精神面貌还不错,必竟包产到户了,地里的粮食不管打多打少,都是自己的了。
日子过的有奔头了,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儿地处北方,种植的庄稼以小麦为主。
这时候,小麦正窜苗,大伙儿都忙着在地里锄草,施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粪肥味。
夏喜平出了村子,沿着一条乡间小道往南走。
路的两边都是麦地,村民们都在地里忙活着,有几个人看到了她,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朝着她这边指指戳戳的。
因为离的远,夏喜平也听不清那些人在说啥,不过猜也能猜出来,左右不过是些嘲讽“她”的话罢了。
一想到自己要替原主背一辈子的笑柄,夏喜平就无比的恼火,一脚把路边一个土坷垃给踢飞了。
走了约摸20多分钟,夏喜平来到了一个更破更烂的村子。
第三章 小九病了
刚进村,迎面就看到几户人家的墙上,还刷着白底黑字的标语:“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抓革命,促生产”。。。。。。
标语都是以前留下来的,早已被雨水冲刷得斑斑驳驳,透出股历史的沧桑感。
这个村子,就是原主的娘家,名叫夏家寨,村里有百来户人家。
进了村子,夏喜平径直朝南走去,路上碰到两个挎着篮子的中年妇女,看到夏喜平,毫不掩饰自己的兴灾乐祸。
“哟,喜平回来了,不是明儿个才回门吗?咋今儿个就回来了?”
夏喜平轻描淡写道,“想回来就回来了呗,新社会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女婿还没说啥时候回来?”
夏喜平扬了扬手里的大公鸡,“这不一块儿来了嘛。”
两个妇女顿时笑得跟乌鸦叫似的,“喜平你可真会说笑话,那不是红军忙,顾不上回来嘛,必竟他是吃公粮的,没咱庄稼人自由。”
夏喜平没再理她俩,拎着公鸡走了。
看着夏喜平的背影,两个妇女就嘀咕起来了。
“他二婶,我咋觉着喜平这丫头跟以前不一样了,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另一个撇了撇嘴,“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啥条件,就想嫁给人家红军,落了这么个笑柄,这下好受了吧。”
“要说起来,她也怪可怜的,妈那个样子,爸又不是个正经干的,今早上我还听说小九又病了,病的还不轻,这一家子啊,唉。”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远了。
夏喜平到了村南头一个破旧的小院前,推开虚掩的栅栏门走了进去。
这个小院子,实在是太破了,一道破败的黄土墙围着两间茅草屋,连个正经的厨房都没有,就在角落里搭了个棚子,垒了个灶台。
灶台也是用土坯垒的,有一角已经坍塌了,也没人修,被水一泡,成了一堆黄土。
夏喜平不知道原主那个二流子爸在不在家,手里的大公鸡也不敢撒手,站在院子里憋了好大一会儿,才喊了一声,“妈,小九。”
孙慧慧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夏喜平,目光有些茫然,一幅完全不认识夏喜平的样子。
不会是才离开一天就不认识她了吧?
听说孙慧慧年轻的时候,长的特别漂亮,尤其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跟会说话似的,特别招人喜欢,是广大男青年们的梦中情人。
可现在的孙慧慧形容枯槁,脸色腊黄,那双迷倒不少小伙子的大眼睛,也是呆滞无神,乍一看,就跟个傻子似的。
其实现在的孙慧慧,也确实跟个傻子差不多,脑子时灵光,时不灵光。
比如这会儿,就有点不大灵光,象是连夏喜平都不认识了。
夏喜平叹了一口气,朝着孙慧慧走了过去,再喊“妈”时,已是自然了许多,“妈,是我,喜平。”
孙慧慧盯着夏喜平看了半天,象是认出了夏喜平,冲着夏喜平温柔笑了笑,“喜平你回来了?”
就好象是夏喜平不是出嫁回来,而是跟平时一样,去地里挖了会儿野菜,然后回家了。
“嗯回来了,小九呢?”
孙慧慧手朝着屋里指了指,“小九在屋里躺着呢。”
孙慧慧的声音又软又糯,普通话里带着点吴越口音。
小九是个勤快又懂事的孩子,从来都不睡懒觉,咋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
夏喜平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快步向屋里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转头问孙慧慧道,“夏爱国呢?”
听到“夏爱国”这三个字,孙慧慧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然后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看样子,夏爱国是不在家,不过夏喜平还是不放心,还是把大公鸡拎到了屋子里。
夏爱国那个王八蛋,要是叫他看到这只公鸡,非抢走不可,所以还是把公鸡放在她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进了屋,把大公鸡往地上一扔,她这才去看小九。
屋子里更是简陋,除了两张床,一张桌子,三张破凳子和两个油漆斑驳的木箱子外,再无他物。
两张床中间拉了一道布帘子,布帘子上还补丁撂补丁,花花绿绿的跟万国旗帜似的。
小九就躺在西边的那张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呼吸急促,满脸潮红,夏喜平叫了她好几声,她也没吭声。
夏喜平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心里一惊:这孩子估计都烧到四十度了吧。
“妈,小九发高烧了,得赶紧去给她看看。”
孙慧慧扬了扬手里的毛巾,“我正给她用冷水敷呢。”
“烧的太很了,冷水敷已经不管用了,得带她去打退烧针。”
夏喜平一边说,一边把小九用被子裹了,连人带被子抱到了怀里,“妈,我带小九去打针。”
说完,抱着小九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没钱,便又停了下来,回头问道,“妈,你身上有钱没有?”
孙慧慧神色一黯,摇了摇头。
夏喜平顿时有些犯愁。
若是叫村里的赤脚医生看,倒是可以先欠着医药费。
可村里那个赤脚医生,是个半吊子的水平,不管是什么症状,一律都是先打一针青霉素,然后再给开些乱七八糟的口服药,也不管对症不对症。
小九烧这么厉害,夏喜平怕被赤脚医生误了诊,所以想带小九去镇上的卫生院。
镇上的卫生院是不能赊帐的,可这会儿夏喜平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
夏喜平急得团团转,最后跺一跺脚,把小九背了起来,招呼着孙慧慧把薄被裹到了小九身上,又把薄被在前面打了一个结,觉着小九不会掉下来了,这才弯腰拎起那只大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