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第一眼看见她,苗贺青就气得脸色铁青,重重骂了句:“孽障!”
印象里母亲虽然不爱说话,但一直都是维护她的。就算偶尔生气也只是沉着脸,不说什么狠话,情绪也没有外漏。
气到这种程度,她大概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了。但还是要试试。
苗贺青气得身体颤抖,苗盼霜扑腾一声跪了下去,哀切道:“母亲,天睿死了,千凝现在也不知死活,我现在可就只剩下您这一个亲人了,您也要对我赶尽杀绝吗?”
苗贺青一看到她那张脸,就想起拍卖大楼里堆积成山的尸体。她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闭着眼斥道:“别跟我提那两个名字!”
“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呀……”她轻轻地叹了一声,脸上的皱纹堆积起来。
随即睁开眼,看向半跪在地上的苗盼霜。
苗盼霜也看向自己的母亲,那双曾经温柔过的眼睛,现在死气沉沉没有波澜,定定看着她,眸子里像是酝酿了狂风暴雨。
苗盼霜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苗贺青慢慢的走到她身边,叹了口气,似乎对她失望至极。苗盼霜期期艾艾看着她,眼里含着泪道:“母亲,我从小就身体不好,已经好多年没下床走过路了,天睿他对我万般好,做了错事该罚,我不计较。可您能不能……能不能对我有一丝怜悯?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苗英杰两兄妹从外面进来时,正看见苗盼霜哭着抱上了祖母的腿,而祖母不为所动,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她慢慢的低下头,看着自己曾经最爱的小女儿,忽然挥起手中的拐杖。
拐杖一棍打上苗盼霜的腿,力道之重几乎能听见骨裂声。膝盖处钻心的疼痛让她尖叫出声,也松开了手。
苗英杰吓了一跳,但想到她对自己妹妹做的事,就觉得该打,打得好。苗芷雪在一旁看着,想起自己被她放血的场景,只觉得解气。
苗盼双惨白着脸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忍着疼痛声音恨恨道:“什么最疼爱的小女儿……我看你……就是骗人的!杀了我丈夫,关押了我女儿,现在又要废掉我的腿……你可真是个好母亲,好的很……”
说完就哈哈笑了起来,似乎在嘲讽她。
苗贺青不吭声,嘴唇上却没一丝血色了,手掌紧紧抓着拐杖背过了身,不去看她。
“违背天门派门规,该有惩罚,是你执迷不悟。”
“我执迷不悟?”苗盼霜哈哈哈笑起来,像是疯了一样,“分明就是你们错了!”
“你当我为什么杀人,为什么去找菩提籽,全都是先祖让我干的!先祖!”
“他是什么人物?他让干的事能叫错事吗?”
苗贺青看着她发癫,冷冷道:“你疯了。”
“违背先祖的意愿,你才是疯了!”苗盼霜歇斯底里道,“你当张家为什么变得那么厉害,那些失传的符篆阵法都是从哪儿来的?都是他给的!都是他!”
苗英杰忍不住了,瞪着眼跟她辩解:“先祖怎么会助纣为虐?你胡说!”
“我胡说?”苗盼霜的头发乱糟糟的,狼狈的坐在地上道,“我干什么拿着这个胡说,不听先祖的话跟他作对,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苏妙好奇问:“我也该死吗?”
“当然!”苗盼霜瞪着眼道,“先祖至高无上,你们都该死!该死!”
她的脑袋大约被刺激得不清醒了,讲话时脸上的表情有些魔怔,苗英杰正要跟她继续吵,被苗贺青沉着脸止住。
“先把她押下去。”
苗芷雪笑话他:“她都疯了你还跟她吵什么,先不说先祖会不会助纣为虐,你真相信他还活着?”
苗英杰瞪眼,他为什么不相信?祖师奶奶就活生生在眼前站着呢,先祖怎么就不可能活着了?不过想到司辰的叮嘱,他忍住讲出来的冲动,闭上了嘴。
“祖母让我押人,先不跟你说了。”
他嘴一撇去押人,谁知刚碰到苗盼霜她就叫唤起来:“你们要杀了我呀!杀了我,那就让我跟天睿合葬吧!千凝还活着吗?死了就把我们一家三口葬在一起!让先祖看看,他的后人是怎么作践他最衷心的追随者的!”
苗盼霜背着身,声音沙哑:“快把她弄走。”
苗英杰掌风往她脖子上一挥,苗盼霜立马晕过去闭嘴了,被架出客厅。
苏妙在旁边观望着,看出苗贺青现在正心绪不宁,还是问她:“苗掌门,假如这些事情都是苗天工让干的,你会怎么办?”
苗贺青沉默良久,道:“现在没有天门三道了,只有天门派,就算先祖活着,那也是天门派的人。”
第96章
“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她不过是疯言疯语。”苗贺青淡淡道, 又看向她:“苏小友, 我倒很好奇,一直以来你都对天门派表现出一种奇怪的关切, 可据我所知, 你同天门派并没有什么渊源, 这是为何?”
苏妙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道:“天门派没了便没了, 可要是存在着,就不能变质。苗掌门,你心里一门通透, 我相信你能当好这个掌门。以后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尽管来找我。”
苗贺青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
刚回到学校寝室,室友看到她忙问她去哪儿了。燕大校风严格, 旷课关系着期末考试挂不挂的问题, 昨天几节专业课苏妙都没在, 又运气不好撞上老师点名,上了好几个老师的黑名单。
苏妙只说有老同学来了,没来得及请假。
还没在寝室呆一会儿, 苗英杰那边又给她来电话了, 他的声音压的有点低:“祖师奶奶,我刚把苗盼霜押进地牢里,她就发了癫似的撞墙自尽了, 头上流下来老大一滩子血……死之前还说要跟张天睿合葬,祖母没说什么,让我去把她埋了,可是……”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有点奇怪,苏妙问:“可是什么?”
苗英杰犹豫着说出来:“人都死了,我想着合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准备把张天睿的棺材撬出来再葬一遍,可我把那尊棺材挖出来的时候,发现里边没人了。”
苏妙怔了一下。
棺材空了?
她忙问:“那张千凝呢,人还在吗?”
苗英杰道:“我也赶紧去看了,张千凝还在呢。就是棺材莫名其妙空掉也太奇怪了吧,我看周围也没有什么痕迹。”
苏妙表示自己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不知为什么,这次心里有点打突。
回到天门事务所,司辰竟然刚帮她接了一宗生意回来,将装着酬劳的卡塞给她,扫过她面庞时,忽然顿了一下。
“这两天你去哪儿了?”
风水师向来算不了自己的命数,自己修为太高,苗家人也看不出什么。苏妙猜他看出什么异样,问:“怎么了?”
司辰再次看了一眼,道:“迁移宫出了问题,前途不顺。”
这就更奇怪了,苏妙一个风水师就算上了学也只是按部就班,将来不一定找什么工作。说她前途出问题,除非是接了什么单子看走眼毁了名声。
可依她现在的水准,应该不至于如此。
苏妙摇了摇头:“你肯定是在骗我。”
“没有,最近小心点。”
司辰说这话不像是在开玩笑,当然,他也不可能开玩笑。
他皱着眉头道:“看情况这灾祸避不过去,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妙嗯了一声,心里有了些计较。把自己这两天的见闻告诉他,说起苗天工的事儿。
司辰听她说起地牢,讲起苗盼霜和菩提籽,皱了皱眉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你先放心,我去查探一下。”
他说的随意,好像帮苏妙是他的份内事,半分没拿她当外人。苏妙瞧着他一笑:“那你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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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转折发生在第二天。
苏妙上完课,正准备跟室友一起去餐厅,听见旁边有女生讨论:“……那个中医传承人张天睿失踪好一阵时间了,忽然又回来,还说自己被一个组织害了。”
“听说是一个主打风水的神棍组织,因为他家的祖传药方要迫害他,势力还挺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啧啧……”
苏妙的步子忽然顿住了。
下课时间人流量正大,站在这儿便显得怪异,沈诗梦问她:“怎么了?”
苏妙摇了摇头,脸色奇怪道:“没什么。”
因为之前张天睿在燕大做过演讲,在学校里有一定的知名度,所以从教学楼到餐厅的路上,有不少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苏妙边听边走,搜了微博上张天睿相关的一个词条看。出来是许多营销号转载的视频,视频里张天睿消瘦了不少,身上却还是有些儒雅气息。他疲惫地对镜头开口:“我一心致力于中医复兴,却没想到危害到其他人的利益,这次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容易。事情的复杂,有些人的恶毒,大家可能完全想象不到。这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他深深地看了眼屏幕:“其中有些人大家可能比较熟悉,在大众面前的形象也比较好,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只看表面的,相关的事情后面我会详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