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三万多工资才进账,下个月估计多一点,四舍五入能有七万。
理财收入可以忽略不计。
她虽然是干这行的,但什么一旦变成工作就会乐趣全无,每天上班精打细算,回到家看见数字就头疼,哪还有心力投资?
用不着的钱往余额宝里一存,赚多少她也不看,平时想买什么买什么,钱花光了就不买。
银行一直给她发消息,这家提醒她提了信用卡额度,那家提醒她长期不用信用卡额度减少,可她从不用信用卡,她办卡纯粹为了额外的福利,像住酒店打折,免费停车之类的。
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像搞财会的人。
这样零零碎碎凑一凑,她能拿出手的,不到二十万。
二十万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可能很多,但是对于起家做生意的人可以说是杯水车薪。
她像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女,苦大仇深地坐在保险柜前。
席漠燃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翻箱倒柜:“你干嘛呢?”
姜郁没回头,一筹莫展:“你不是失业了吗?我看看我手里有多少钱可以贴一贴。”
席漠燃听到“失业”两个字笑出声:“你怎么弄得像咱家被抄了一样,要你拿钱干什么,我要创业不能找银行贷款?”
姜郁问:“要是银行不贷给你呢?”
席漠燃反问:“为什么不贷给我?”
“因为你穷。”姜郁看着存折上完全能够数清的零,太知道银行什么德行,如果贷款人没有偿债能力,如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银行的本质是薅羊毛的,天天盼着你还不上,拿贵重资产抵押。
所有的还不上都只是时间问题,它就卡时间,最后你还是得还给它,它从中捞油水。
客户拖得越久它越开心,因为不但可以吞掉抵押的资产,还可以合理合法地讹上一笔。
当然风险是双方共同承担的,借款金额太大还不上了,不是老板跳楼就是行长跳楼。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说的是实话,席漠燃却一点也不着急,从容不迫地说:“那就找肯贷给我,又不是身上背着债急着还,再不济找份正经工作先干着,去工地搬砖一天也能挣四五百,有手有脚的怕什么。”
也对。
怎么好像他离个职跟天塌下来似的。
他明明是个富二代啊。
说起来席振群真是有先见之明,时刻走在时代前沿。
08年金融危机,世界经济萧条,一大批大型企业破产清算,他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和农民打成一片,大赚了一笔,从此走上了致富之路。
后来互联网兴起,他又推广网上交易,和全国各地的老伙计沟通,解决了货源问题,甚至免去了在各地建仓库的麻烦,成为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贵州是个好地方,人民朴实善良,领导班子很有一套,城市建设得井然有序,但依然有很多榜上有名的贫困县。
席振群在这里建了一个度假村,政府拨款相助,以民俗为特色,集吃喝玩乐为一体,办得有声有色。
建好以后给综艺节目当赞助商,让摄制组来这里拍摄,带动了当地经济。
他赚到钱了就开始散财,旗下所有购物广场周五打折,而且是实打实的让利,清的都是没什么名气但是质量非常高平时又舍不得花那么多钱买的商品。
其实那也是他们的合作商。
对于商人来说,存货放在仓库里永远是存货,租赁、管理仓库也会产生高额成本,不管能卖多少钱,哪怕成交价只有一元都是赚的。但在消费者眼里,只要低于成本价就算赚到,原价砍了一半又一半,必须抢啊!
见猎心喜的人们就像清早超市门口排长队的老太太,准时准点地在商场外等候,时刻准备狂奔。
网络媒体曾经报过一则新闻,视频里,商场大门一打开,黑压压的人群一哄而上,商场售货员爬上柜台,跪在上面高呼不要抢了,又不是不要钱。
日暮黄昏,商场里的商品被一扫而空,壮烈得如同鬼子进村。
集团火了,几年内以破竹之势迅速跻身全国前列。
虽然席漠燃穷,但是他们家的资产应该是按亿计算的。
想到这里,姜郁突然觉得自己多虑了,她为什么要为一个隐形富豪担心呢。
穷的是她啊。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半夜三更,正是休息的时候,席漠燃的手机响了,姜郁被铃声吵醒,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问:“你怎么没关机啊。”
席漠燃看到来电显示,把食指竖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通电话:“喂,妈,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你奶奶说身体不舒服,我跟你爸正在往这边赶,你先到军总医等着吧,我们估计一小时以后到。”
“好,我马上到。”
席漠燃挂断电话,利索地把脱在枕边的羊毛衫套上,掀开被子穿裤子,看上去不到半分钟就能穿戴整齐。
听筒里的声音在深夜里放大,像扬声器传出来的,姜郁听出了胡新梅焦灼的语气,也听到了通话的具体内容,爬起来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席漠燃披上外套扯了扯下摆,低头对拉链:“不用,你明天不是还要开会吗?我先去看一眼,真有什么事我再给你打电话。”
爷爷才走不久,奶奶又身体不适,让人心里发慌,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姜郁终于明白爷爷病重席漠燃为什么没有告诉她了。
她抱着被子,眼神不安,席漠燃跪上床,拥着她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奶奶会没事的,等检查结果出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先睡吧。”
说完毫不拖泥带水,行色匆匆地出了门。
北京军区总医院门口停满了车,席漠燃见缝插针地停进去,大步流星地跑向门诊大楼。
等席振群把老人带过来,他已经安排妥当,和医护人员一起上前,把奶奶挪上了推车。
手术室的工作灯亮起,一家人在门口等候。
席漠燃歇下来,抹了把脑门上的汗。
胡新梅拿手帕给他擦擦脸:“辛苦你了,已经睡下了吧。你爷爷走的时候我们就该想到的。家里老人过世,原来的保姆害怕,辞了工作,你奶奶一个人住在西郊没人照应,家政的人也是三五天才去打扫一次。多亏你奶奶意识清醒,不舒服知道给你爸打电话,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不到三百平米的别墅也是别墅,总不会连老人的房间都腾不出来,是老太太自己非要守着已故的老伴,无论怎么说都不肯搬。
保姆也重新找了,结果去了看到老爷子的遗像,又跑了。
老人本就难伺候,有的性格变得乖僻古怪,喜欢在鸡蛋里面挑骨头,有的神神叨叨,有点异于常人的小癖好,大多身体不好,倒在家里了,不知道算谁的责任,家政公司普遍不愿意接这活儿。
人常说晚景凄凉晚景凄凉,如果老来子女没有在膝下尽孝,大抵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两位老人一生没享受过什么特权,要说有福气,应该就是有一群贤孝儿孙吧。
席漠燃不慌不忙地安慰道:“奶奶吉人自有天相,您也别自责,正好我最近不上班,等奶奶度过危险期,我把奶奶接来家里养着。您和我爸孝敬久了,不好忤逆奶奶的意思,但奶奶向来疼我,听我的话,我出面说,奶奶一定会同意。”
胡新梅温柔贤淑,过门就做了全职太太,特别像古代端庄持重的当家主母,毕恭毕敬侍奉公婆,家里的事席振群一概不管,但父母之命他还是会参考,所以家里地位最高的还是两位老人。
老人不情愿做的事,他们不好开口。
但席漠燃不一样,他辈分虽小,却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老人宠他惯他心疼他,好饭好菜都让给他吃,不年不节的给他做衣裳,还亲手拿推剪给他理过发。
老爷子曾养过一条藏獒犬,席漠燃吃不完的肉都投给它,吃的方面排老二,老太太也很喜欢它,可它只是跟席漠燃咬着玩儿,把他咬疼了,瘦弱的老太太竟然把狗踹了一米远,第二天就送走了。
后来席漠燃上了中学,九门功课触类旁通,回家头头是道地讲给老太太听,老太太虽然听不懂,却也拿他当大学问家,骄傲得赞不绝口。
在老太太眼里,孙子厉害,比儿子还争气,久而久之形成了“孙子说的都是对的”的心理,席漠燃提出的请求,老太太从没有拒绝过。
这次八成也不会。
胡新梅也觉得由他来说再合适不过,只是她注意到一点:“你怎么不上班了?”
席漠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可他不想用谎话来圆,一五一十地说:“在大方向上和蔺楠的意见不统一,想自己单干了,暂时还没想好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停下来仔细想一想,免得选错了道,多走弯路。”
生意上的事胡新梅不懂,听他这么说,想必是知道分寸,她也就不操心了,又回到刚才的话题:“奶奶住你那儿,姜郁怎么办?”
席漠燃说:“一起啊,我照顾奶奶就好了,她白天上班,晚上有工作可以关上门在书房工作。没工作她也不干别的,看会儿电视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