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外面后，拎着折叠椅的女性身上沾染的血迹就十分清晰了。
不仅仅是乱发和面庞上，那件深梅红的衬衫上也凝结着血迹，似乎因为已经干了的缘故，被血迹溅到的部分比起其他地方颜色要更加暗沉。
出了单元楼后叶稳妈妈并没有再向外走了，而是在楼前哼着奇怪的小调转悠。
叶稳就像是个妈妈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的幼兽般，不落一步地守在附近，似乎在保护妈妈，又似乎在保护其他人。
警车很快就到了，毕竟是杀人案件，精神好像有问题的凶手还拿着凶器在居民楼乱晃……危险程度太高了。
凶手随时都可能再伤人。
之后的事情发展并无波折，警察们身手利落地把嫌疑犯拷上带入了车内。
至于拉着他们的胳膊说自己才是凶手的男孩——同时也是死者与嫌疑犯的儿子，他们也带他回了派出所了解情况。
其余警察则去六楼保护案发现场以及开始向邻居们询问有关的消息。
而搀着大妈终于从六楼走下来的容心与大妈两人，成了知道得更多的目击者们。
一老一小同样面容紧绷、神经紧张着坐在警车后座上被载着去了派出所。
两辈子都是第一次坐警车的好公民?容心：略、略紧张。
不会有人把她当作犯人，吧？
证人的询问笔录和犯罪嫌疑人的讯问笔录当然是不一样的。
不过，虽然车子是去派出所，但实际上这个案子派出所是不办理的。
派出所辖区内如果发生了杀人案件，需要及时将其移交给刑侦部门或其他专业部门。
当然，出警和保护现场等现场先期处置还是没问题的。
移交办理之后还要协助配合做好案件的调查工作。
作为目击证人对容心来说倒没有什么难的，只要把自己看见了什么说出来就好。
唯一担心的是叶稳那家伙如果一直说是他杀的人就麻烦了。
她不是很想被一句“不信你们问容心，我对她说我杀人了”弄得再让警察问一遍。
虽然，之后真又来了一遍……臭小子。
到底是不是他杀的还不一定呢。
叶稳的妈妈不是说她回来时那个男人还站着骂她了吗？
再说了，小孩子情绪激动、恐惧着打了一下就吓得跑掉了，谁知道那一下打得力度如何哦。
死者的脑袋已经被砸成稀巴烂了，法医也调查不出来了吧……等等，这么说的话，他妈妈是故意疯狂砸人的可能性就增加了（摸下巴）。
如果真是这样，希望叶稳不要浪费了他妈妈的苦心。
心里想着绝不能告知警察的东西，可前明星的表情依然自然无辜到完美。
甚至还计算着假如叶稳先给了他爹一个狠的事情被警察相信了（任谁也会觉得这孩子是为了救妈妈才那样说的），会如何处罚。
故意伤害罪应该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吧，而已满十六周岁但不满十八周，应当从轻或减轻处罚呀……
故意伤害罪，对，没人能证明是叶稳杀的人，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上辈子好好看过相关法律条例的女孩子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休息。
白炽灯的光芒洒在乌黑的长发上，为她打出了一圈柔和的光晕。
漂亮的女孩子既乖巧又略有些百无聊赖地轻轻晃着双腿，视线却仿佛落在虚空之中，像是一只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思考什么深奥问题的猫。
人声嘈杂、吵嚷不休的环境里，只有那一小片截然不同，宁静平和地仿佛自带结界。
忙忙碌碌的警察们看见了也忍不住放松了些许紧绷的神经。
未成年人啊……容心暗自感叹着，心下却极为复杂。
那的确为叶稳提供了保护，现在对她却稍稍有点麻烦。
幸好法律规定询问未成年人证人时，是可?以通知法定代理人到场，而不是应当或者必须。
虽然很厌恶，但她的法定监护人就是奶奶。
换监护人的话比较麻烦，容心也不想再和那一家人打交道，所以暂时就算了。
反正只有两年，应该不会有需要监护人到场或签字的情况吧。
不过警察阿姨还是建议让大人来接一下，毕竟看见了那么惨烈的现场。
没办法，未成年人容心只能打电话给程程的妈妈，不好意思地拜托其请半天假。
当然，她让对方去商场门口那儿先把程程接回家里去，然后再过来接她。
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这些不好的事情比较好。
与容心给了程程妈一个相当惨烈的消息相比，程程妈带给容心的却好多了。
村支书打电话过来说，开发商的大老板听说搞开发的这个村里出了个市中考状元，还是个孤儿，于是决定赞助给她助学金。
……又有钱？
容心情不自禁地想道。
第111章 是你？！
容心对钱没有任何意见，不如说，她认为这种东西还是多多益善得好。
很可惜，她现在银行账户里的存款相当可怜，少得令人很没有安全感。什么，多少钱才能有安全感？
唔，按上辈子的标准那得几百万打底。
这一回的话，考虑到她并没打算全身心扑进娱乐圈里走老路，需要花钱的地方自然少了很多（明星的衣服首饰房子车……价格必须在某个标准线之上才不掉价），差不多几十万块钱就行了吧。
唉，路还很长呢，现在才2000年。
记住了的世界杯冠军、彩票、股票什么的，还有好几年时间才有用。
况且那些东西对于十六岁的女孩子来说，可不是个足够安全快捷又合法的致富方法。
濠海去年才回归诶，博彩业在大陆可是违法的，而赌球在华国境内都是违法的。
而彩票的话，不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人是无法领奖的哦，股票也是，办理股票开户对投资人的年龄有要求，1870周岁。
未满十八周但已满十六周，但一定要办的话，需要提供收入证明。
即使知道哪只股票该何时买进卖出，但若想要赚大钱，投资不能少，所以……在彩票中大奖前，容心不打算考虑这个。
其实自从中考结果出来后，得了个市中考状元名号的容心就收到了学校给的奖励。
然后就是县教育局。
再然后就是村里人硬塞给她的那笔钱。
啥？奶奶他们支付的两万五千块钱？
那不算，那些是理应给她的，高中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其他三笔，不对，马上就是四笔了，这些才算作可花销的部分，加起来有几千块钱。
果然，学习好才是真的好啊，上辈子没经过这阵仗的容心情不自禁地叹道。
这钱对以前的她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对于现在的她……相当可观。
原来学习好还能挣钱，她觉得自己更爱学习了。
程程妈妈过来接容心的时候，这起骇人听闻的小县城杀人案其实已经算调查得差不多了。
因为犯罪嫌疑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掩饰和逃跑的意图，对犯罪事实也供认不讳，连凶器都和她的人一道上了警车。
而调查现场与询问邻居的警察们也得出了与嫌疑人相符合的情报。
动机充分，作案时间充足，遗留在现场的证据也十分吻合，虽然有些还需要等待化验结果，但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这是一起因长期家暴而引发的杀人案。
至于一直坚持说是自己杀了父亲的男孩……除了他这么说之外，并没有证据能够为他的话作证明。
他说凶器折叠椅上有他的指纹。
是啊，不用检测，警察们也知道肯定会有，那是他家里的椅子，有他指纹不是正常的吗？
死者后脑勺的伤？
那儿全是被砸的伤啊。
法医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从一堆伤痕、从仿佛是个稀巴烂的瓜里边分辨出来有没有比其他伤稍早那么一点儿的伤吧。
关于那个女孩子可以为他的话作证这点，警察们已经想要叹气了。
之前做询问笔录时就问过了，人家姑娘也很老实地说了，他是那么对她说的，说?的。
还是没有证据。
虽然从情理上想，警察们觉得叶稳说的也有可能，但为了使母亲摆脱故意杀人罪因此才这样说的同样也有可能。
那样的话，他的母亲就只是侮辱尸体罪，大概会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与杀人罪相差很大。
虽然是被害人长期家暴导致的，但如果不能确认犯罪嫌疑人患有精神疾病，也会判得比较重。
不过，刑事诉讼法已经规定了，判处要重证据、重调查研究，而不是单纯的口供。
容心在走之前去和叶稳说了声，顺便看看情况，当然，不出意料，精神状态很差。
白亮的灯光下，女孩子站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安慰，最后还是倾身过去，极轻地拍了拍对方瘦削但有力的肩膀。
男孩低垂着头，眼神空落如熄灭的火焰，令她越发感觉自己正触碰着一枚易碎的星星。
程程妈虽然也担心那个男孩，但她并不是他的亲人，不能把他接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