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看向窗外:“我们说的并不是一件事情。我是说你哪怕是要搞艺术,能不能理智一点?我听说你还有意将黄导演手下的那些衣冠不整的女孩子也要收归旗下,你知道他们的真实职业是什么吗?”
“理智不属于艺术,艺术本来就不理智……等一下,她们的真实职业到底是干什么的?”
欧文无语望天。
另一台车子上,黄书良导演正和手下的演员们做重要布署:“你们可是亲眼看见了,那个罗宾可是倍儿有钱,连村儿里头跳大神儿和吹响器的都给收了,还能收不了咱们几个吗?一会儿下车,你们一个个都把你们的专业素养给表现出来,让他对咱们刮目相看,也带着咱们一起出趟国。”
旁边的两个女往一起一抱,就开始相互摸:“导演,啥专业素养啊?是叫我们去……直接勾引他?”
黄书良恼道:“能不能正常点?咱们现在讨论的可是艺术!你们非得把你们自己的职业习惯都给暴露出来吗?”
一群女人笑得叽叽喳喳的:“啊哟,我说黄导,有的事儿你自己个忽悠一下自己个就得了,还当真了呢?咱们平常是做什么的,外人不知道,咱们自己还不知道啊?”
黄书良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直扇风:“谁能理解我,我真的是奔着艺术那方向去的,既然罗宾欣赏跳大神的,那么一下车,咱们就跟他表态,以后会努力学习这种悠久的文化艺术,让他死活也得把咱们给捎带上。”
“啊哟喂,黄导演,您这意思是说,往后咱们生意都不做了,跟着那两个老东西学跳大神去?”
“只要能出国,大神儿咱们也跳,最少能挣碗饭吃就好。”
车子到了县汽车站,还没等黄书良带着一队人马去追罗宾谈出国表演的事儿,直接被警察局负责扫黄的人给带走了——跳大神是不用跳了,国际的舞台也上不去了,不过好歹挣了碗不花钱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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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单一批批地压着手,陈兰芝连着好几天吃的住的都在厂子里,忙得脚不沾地,可工作量还是大得很。
这一回的订单出奇地多,外商那边催得还挺紧的。
陈兰芝仔细合计了一下,不如把这些定单给分销出去,让别的厂子代加工。
这些服装的卖点在于盘扣和绣花,城里的加工厂,反倒干不了这个。倒是乡里有个厂子,是58年建的老厂,里面的老手艺人盘扣和绣花的工艺好得很。
最好是由他们给代加工一批,最后由厂子里面统一验收交货,这样自己厂子里的压力可以小一点,只要把质量关给把好就行。
刚好,周大全要上乡里一趟,找乡长再要一批床单布,就让陈兰芝一起跟上。
天不亮,两个人就坐着村里的拖拉机往乡里走,到了乡长办公室时已经日上三竿,乡办公室的人扫了他们一眼,一看到是周大全,就说:“乡长还没过来呢,你们就先等着吧。”话一说完,直接就把他们晾在一边了。
陈兰芝有点奇怪,问:“大全叔,这是咋的了?我看这人的态度有点不太对。”
周大全一脸尴尬:“这个金乡长是新调来的,咱们也和他不熟,我估摸着是因为咱们接待外商的时侯没叫上他,他心里头不高兴,按说象这样的大事儿,得是他这个当金乡长的出面这才够份量哩。”
“为这么件事儿就不理咱们了?这乡长的心眼儿也实在是太小了吧?”
陈兰芝心里头有点忿忿,厂子里面还有事,也不能多耽误功夫,陈兰芝直接给那个办公室的人说明来意。
一来,是想再定一些上回金乡长给的那些床单布,二来,想问一下乡办工厂能不能帮着自己把定单给写成一部分。
办公室的人听了这话,特意冲着陈兰芝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你是不是就是严家村的陈兰芝啊?路子特别广,把外商都给招来的那个?”
第199章老淫虫
陈兰芝点了点头:“是我。”
那人脸色微微一动,说:“那你们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找金乡长去。”
不一会儿金乡长来了,顶着个又秃又亮的脑门和个油亮亮的酒糟鼻,进门先把陈兰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向周大全道 :“周村长,这就是你不对了啊,今天要带着咱们村的先进工作者来,咋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哩?我也好叫乡里头准备一下。”
周大全赔笑脸:“金乡长,俺们来其实也没啥别的事儿,就是一来啊,问你再要点布,二来……”
金乡长一口打断他的话:“周村长啊,不是俺说你,当村干部这么多年了,咋会一点长进都没有哩?报纸上都说了,咱们八十年代最重视的是啥啊?就是人才啊!对待象陈兰芝姑娘这样的人才,我们就要一万个重视嘛!那个小陈啊,你是第一回到我们乡办公室里来吧?你看我们这里的办公环境怎么样?”
陈兰芝懒得和这种人废话,直接说:“金乡长,我们今天是为了前几天定单的事情来找您的,不瞒您说,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定货会竟然会办得这么成功,所以我们需要……”
陈兰芝话没说完,就被金乡长一口打断:“小李啊,这会儿几点了?”
小李回答:“快十一点了。”
“哟,到中午吃饭时间了啊,周村长,小陈,咱们先不谈公务,先一起吃个饭好不好啊?”
厂子里的活儿压着手,谁有心思在这里吃饭啊?陈兰芝正要开口拒绝,周大全在后面偷着扯了扯她的衣服角,暗示她别说话了。转脸冲着金乡长笑道:“成成成,刚好我还能陪乡长您喝几杯哩,俺们这会儿就到旁边那馆子里头定菜,一会儿咱们办公室的人可都得到啊。”
出了门,陈兰芝小声说:“大叔,咱们是正常办事儿,他给咱们办是份内的事儿,不给咱们办是他不讲理,咱们还要跟他要个说法里,这会儿还花钱请着他喝啥哩?”
周大全说:“丫头啊,你到底还是年轻,不知道这里头的沟了坎了的。
咱们这厂子刚给弄得好起来,可不敢把乡长给得罪了,要不然,他一句话,怕是往后还要为难咱,这会儿咱们花钱请他一场,往后这关系处哩顺了,咱们也能省事儿。一会儿你啥话也别说,叫俺来应付就好。”
周大全知道金乡长这个货是不喝酒不办事儿,到了这个点儿上硬要扯着大家一起吃饭,那就是肚子里的酒虫又作怪了,往饭馆走的时侯,又拐到旁边的商店里买了点好酒好烟给带上。
民间有句俗话说得好,叫作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是搁在外头,乡长这个职务算是芝麻绿豆大点个官,可是一放到这山高皇帝远的乡下,他就算是土皇帝头一挑了,想要在乡里头拿捏谁一下那可就太容易了。
以往那一界的乡长和周大全打交道不是一年两年了,知道他是个耿直的脾气,向来不曾难为他,两个人的关系也算是处得不错。
新一届的金乡长来了,周大全和他还没正经打过几次交道,倒是先替他收拾过两回烂摊子,一回是乡办工厂里面生产的床单布卖不出去了,乡长硬塞给周大全一批,另一回就是乡办工厂里面有一堆使不上的机器快生锈了,乡长又塞给周大全一堆,两堆都是走的严家村扶贫的项目,钱进了乡长的口袋,垃圾全都处理给严家村了。
周大全觉得这个姓金的乡长刚一上任自己就帮了他两回忙,该着他领自己的情,没成想一见面,人家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要说这个周大全还真是个死心眼儿,看不出来金乡长这种人的人品,就是标准的欺软怕硬,你越是窝着气给他帮忙,他就越以为他能拿捏着你。周大全觉得自己是一片诚意地待人,对方也定然会以诚意对待自己,于是周大全扎了扎裤腰带,拿出了舍命赔君子的气势,自掏腰包请老金他们喝上一场,力图把事情给解决了。
出了乡政府就有个小饭馆,听说是乡长家亲戚开的,周大全刚把一桌好菜给备好,乡长领着乡里的会计,妇女主任那几个人全都已经等在酒桌上了,每一个脸上的表情都有点不阴不阳的。
金乡长小眼一眯,笑着往自己旁边的座位上看了看:“兰芝姑娘今天可是主客,应该坐在上席的位置上。”
周大全赔上笑脸:“金乡长,小姑娘家家的胆子小,脸皮薄,哪里坐得了上席,我就坐在你旁边,一会儿陪着你多喝两杯。”
金乡长脸上明显挂了霜,冷哼一声:“周大全啊周大全,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啊,就是夯头巴脑的不开窍啊,刚才不是兰芝说有事儿要跟我说吗?你坐在我旁边又算是咋回事儿了?”
陈兰芝哪怕是再迟钝也看出来金乡长这会儿没操好心,当即说到:“金乡长,长话短说了吧。
您也知道,我们厂子刚接了一个大单子,全是外商的单,我们得赶时间赶质量把衣服早点给人家交货,可是我们一个村里的生产力不够,所以想借你的手,帮我们把单子给分出去一些,给乡办的其他几家厂子去做,只要保证质量,肯定有足够的利润空间。”
“利润?”金乡长拿着一对金鱼眼冲着陈兰芝瞟过来,似笑非笑地说:“说到利润,我得问一句,这一回你们厂子里头赚得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