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吗 (Jilly)

　　潘洋穿着白色衬衫，温和地笑着。
　　潘启明父母脸上也是社会式的笑容。
　　对面是三个大人，沈星梨顿觉自己和林清，道行太浅。
　　还未开口，气势已是高下立见。
　　“小同学，坐吧。”潘启明母亲温和地朝她们摆摆手。
　　林清坐下来。
　　沈星梨本打算坐在林清左手边靠近门的位置，这时潘洋忽然站起来，拉开身边的一把椅子说：“小沈老师，请坐。”
　　沈星梨只好坐下。
　　潘启明母亲打了会儿感情牌，林清不为所动，并且放低姿态，抱歉说：“不是不帮忙，是学业真的很重。”
　　又给了他们几条建议，自己多花时间陪孩子，不要太放任了。
　　稍微严厉一些并无坏处。哪怕是体罚，只要不过分，在教育孩子上，总归有所成效。
　　这一通话，说的敞亮。
　　人家自然不能为难。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哪知潘洋竟和俩小姑娘聊起来。
　　还加了两人的微信。
　　沈星梨觉得这顿饭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过来也只是因为当初介绍了林清。
　　潘洋和林清开诚布公地聊起了潘启明的问题，林清认为，潘启明如今调皮作怪，气走各种家教，轻则恶作剧，重则口出狂言脏语，是因为他本身有优越感，认为自家太有钱了，父母会用钱给他摆平一切。
　　有回，潘启明烦躁地看着作业，对林清大吼：“我写这玩意儿有啥用？我又不想考大学。你上名牌大学不还是得给我来当家教赚一百块钱，我们家房子随便卖一套就有一千万，我不上学都比你有钱。你还不是来我家打工？”
　　林清吃惊之余，顺便吼回去，“你有没有钱我不知道，但是不写作业我有办法让你屁股开花。”
　　闹了会儿，潘启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哭着写作业。
　　潘启明父母被林清的话刺激到不行，陷入沉思。
　　真没想到自己天真的孩子，会说这种话。
　　“小沈老师？”
　　沈星梨发呆的时候，被人点了名字。
　　一抬头，看见潘洋举起酒杯，笑看自己。
　　沈星梨很长时间一直搞不懂，潘洋为何无缘无故找她聊天。


第92章
　　沈星梨不喜应酬, 只闷头吃饭。
　　潘洋找了几个话题和她聊, 也都是一问一答的模式，潘洋对于这些艺术生了解不多, 自然没什么好问的，于是说：“沈同学比较内向？”
　　林清看沈星梨一眼, 心说不是内向。沈星梨跟喜欢的人能从吃过晚饭说到第二天鸡打鸣。
　　当然，潘洋这么追着问的姿态, 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给沈星梨造成了不适。
　　俩小姑娘对视一眼, 移开目光。
　　潘洋的态度，就像企业领导面试下属，好在他的长相和学识都不错，不然这么严肃，真会给他的形象减分。
　　潘洋说：“以后你们工作了，少不了要与人打交道，这个社会上, 学历只是一个敲门砖, 能力才是走下去的最重要支撑。”
　　林清问：“潘总说的能力, 是交际能力么？”
　　潘洋点了支烟，默认。
　　林清：“我们的社交能力肯定不成问题。只是学画画的嘛，跟做销售的, 相差甚远, 也不需要八面玲珑。”
　　潘洋呵笑两声, 低道：“你说的挺有意思。”
　　而不是很有道理。
　　林清又说：“您是做技术的, 难道还要学销售那一套么？如果真需要的话，我建议您公司可以换一个销售经理了。”
　　她口齿清晰，不卑不亢。没有因为年纪小，社会资历浅而怯于表达。
　　潘洋想的却是，当年他从大学里出来，在信宜公司做游戏。组里他是应届毕业生，年纪又最小。但头脑最灵活，身体素质好也最能吃苦。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学识技术能在那家游戏公司顺风顺水。
　　但《无敌战场》第一次内测结束的时候，他就被信赖的组长摆了一道。
　　组长拿着他的成果去邀功。结果福利、晋升和他毫无关系。加班，挨骂，累到进医院倒是他的家常便饭。
　　就是因为他不会职场和商场的那一套阿谀奉承。
　　自那以后，他不断提醒自己，永远要当心眼前的敌人。这个社会有真本事不算什么，有张好嘴才是硬道理。
　　当然他作为《无敌战场》的主创人员，分到的奖金和股份，也是一般上班族，大半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不过也有人说，潘洋有今天，是被言嘉许奶起来的。若不是他毅然决然放弃实习机会转身去英国留学，怎么会有潘洋的机会呢？
　　这个传言，让他恼了很多年。
　　要说恨，其实也没有。
　　的确是言嘉许放弃机会，才有他进入信宜的可能。
　　后来，潘洋在《无敌战场》取得了成功，小小年纪，有一大笔钱。团队的老人似乎也都松懈了，各个买豪宅豪车。
　　新的项目无法到达做第一个游戏的虔诚态度，也远没有《无敌战场》赚钱。
　　大公司人事复杂，天天跟宫斗剧似的。
　　潘洋不喜欢。
　　有天他在网上看到日本某研究所做出来的AI机器人。
　　大为吃惊。
　　人工智能进入大众视线已久。
　　后来听说言嘉许去英国，接触的也是这一块儿的。
　　潘洋思考许久，在人生的方向上做出一些选择。
　　从头开始学习。
　　生命短暂，他想在这个时代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哪怕是一个边角也好，游戏，终归只是大众茶余饭后的乐子。
　　尽管，他开始的时候，已经比言嘉许晚了两年多。
　　潘洋脑子聪明，在一个科技公司很快爬到很高的位置。然后，他遇见了从美国回来的孟晖，还有孟晖的团队。
　　他决定加入这个团队，做小公司里的鸡头。
　　彼时言嘉许已经小有成就。
　　今年年初，鬼眼2.0的出现，让他不敢相信，广视的发展已经这么快了。
　　潘洋自己知道，阳启在技术上，和广视有很大的差距。
　　其实潘洋自己也搞不懂，当他确定沈星梨就是言嘉许的女朋友的时候，找上她是为了什么。
　　他绝对不可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丝关于广视的消息。
　　*
　　沈星梨性格温和，当然不会跟林清似的，怼天怼地。
　　但她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那就是装傻。
　　目前看来，对任何人适用。
　　不认识的人自动忽略她，讨厌的人放弃她，喜欢的人乐于过来哄她。
　　潘洋看出沈星梨没耐心应付，也就作罢。
　　一顿饭终于吃完，潘洋提出开车送两人回去。
　　林清：“我们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潘洋：“公交车不方便，各种绕路。”
　　林清：“那就打车。”
　　“最近顺风车出事儿的社会案件也不少。”
　　林清死死瞪他一眼，这人真烦。
　　沈星梨赶紧说：“我让我男朋友来接，他就在附近。”
　　潘洋放心：“那就好。”
　　其实潘洋还真的没坏心，想要送俩人也是出于礼貌。毕竟自己兄长一家，有求于这俩小姑娘。他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喜欢他的女孩儿不少，没猥琐到那个程度。
　　十五分钟后，言嘉许的车来了。
　　沈星梨欢快的像小鸟一样跑过去，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言嘉许抬手在她耳垂上摸了摸，笑着应答，一脸宠溺。
　　然后林清也上了车。
　　黑色的奔驰消失在夜色里。潘洋也启动后车子，驶向相反的方向。
　　他脑海里回想着言嘉许宠溺女孩儿的模样，少年少女，可真惹眼。
　　忽然冒出一句话：鲜衣怒马少年时。
　　真好啊！
　　*
　　有天巧了，潘洋和孟晖在附近开会，顺便就来接潘启明回家。
　　距离下课还有几分钟，林清盛夏廖晓云三个人等沈星梨下班，然后去吃日料。
　　盛夏廖晓云见了商场就走不动道儿，携手逛衣服店了。潘洋站在门口和林清聊了几句。
　　潘启明父母最近开窍，在家管束他多了，孩子就老实了，鲜少再作怪。
　　潘洋笑道：“还得谢谢你们了。”
　　林清说：“不用。”
　　后来沈星梨和潘启明出来。
　　潘洋从包里拿出一盒马卡龙，是开会的酒店送的，他笑：“家里没女孩儿，这种甜食拿回去浪费，送给你们吧。”
　　沈星梨犹豫，林清拿了，她知道沈星梨喜欢这甜点，不由分说塞她怀里。
　　反正对方说拿回去是浪费。
　　“那就谢谢您啦～”沈星梨礼貌道。
　　潘洋觉得，言嘉许的这个小女朋友，还挺可爱的。
　　他正准备走，言嘉许从电梯里出来，看沈星梨拿着礼品盒跟潘洋说谢谢。
　　对方又是那种看小女生的笑。
　　他自己是男人，自然知道这种笑带了欣赏的意味。
　　来不及探究潘洋为何与沈星梨认识，顿时火冒三丈。
　　他不喜欢潘洋。现在看了更讨厌。
　　于是大吼一声：“沈星梨。”
　　沈星梨被这一声吼吓得掉了魂，身体一颤。
　　潘洋挡在沈星梨前面，并不意外看见言嘉许，伸出手：“言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