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瞧着那颗心,彻底傻了眼。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时祁北杨瞒着不许她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东西。
还以为,他顶多高冷地写个名字就算了,没想到,他还会认认真真地画爱心。
心里一热,酸酸涨涨全部涌了上来,余欢强自镇定地说:“这是你写给赵锦桑的,我怎么会知道。”
状况突发,这一个个谎言编的,她都快撑不住了。
祁北杨松开手,那枝子软软地又弹了回去,晃动着,抖落一些小水珠,落在他脖颈中,凉飕飕的。
他叹气:“桑桑,你不要一直回避那些事,好吗?”
这一句话,重重敲落心头。
余欢心中猛地一跳,失了方寸,惊疑地看他:“你想起来什么了?”
祁北杨没有回答,因为孟老太爷出来了,站在不远处,声音洪亮地叫:“走了,咱们接着逛逛。”
余欢哪里还有心情逛。
翻来覆去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祁北杨这是想起来了?
也不太可能吧。
如果他真的想起来,应该不会这么温和。
决裂之后的祁北杨,眼神一日比一日疯狂,阴沉,笑里藏着刀子的温柔,她每每回想起来都心底生寒。
大概是隐瞒不够,还是叫他听到些风声。
余欢默默地想,还好,还好她申请的交换生名额下来了。
再有不到两个月,她就能离开霞照市了。到时候,天高地远,任他祁北杨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再把她给捉回去。
下了龙泉山,几人步行去了十里藕风街,买了不少“特产”回去。两大一老男人其实对这样的商业街区并不感兴趣,只是想着余欢年岁尚小,或许会喜欢这样年轻人多的地方。
一路上,但凡是余欢多瞧了一眼的东西,孟植和祁北杨立刻付钱买下,孟老太爷也成了个老顽童,笑眯眯地买了几张昆曲面具,乐呵呵地问余欢,先前同男友一起来这里玩的时候,都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余欢的话都快到嘴边了,又咽下去,若无其事地说:“没呢,他工作忙,我们没有出去玩过。”
又转移话题:“外公,您瞧那边是不是在卖花灯?”
差点就又落入了外公的语言陷阱,余欢不知道孟老太爷是否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回到酒店后也一直拿手按住胸口,觉着再来这么几次,自己迟早得心脏病。
说起来也是,孟老太爷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事情没瞧过,多半也是看出来了她和祁北杨之间的不正常。
一想到祁北杨,余欢的头更疼了。
倘若祁北杨真的全部想起来,能够救她的人,恐怕也只剩下孟老太爷了。
只在心里暗暗祈祷,叫他晚些想起,最好是等自己离开之后。
第三天并没能如愿出行——昨天山上寒气重,孟老太爷的咳嗽犯了起来,医生过来,开了药,嘱咐这两天最好要静养。
孟老太爷满不在乎,不忘叮嘱着孟植出去带着余欢出去玩。
余欢哪里放心,不肯去,孟老太爷赶她:“去去去,别在我这里,免得我把病传染给你……医生都说我要静养了,得好好休息。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在我面前晃悠,我哪里睡的着。出去玩吧,开心点,难得出来玩一趟。”
孟植深知他脾性,无奈地带着余欢出去。
纵使他年纪再大,在孟老太爷眼中,也是“小兔崽子”,和余欢没有分别。
轻轻关上门之后,孟植站定,沉声对着祁北杨说:“桑桑就先交给你了。”
余欢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愕然地瞧着他:“什么?”
孟植没有理会他,依旧叮嘱祁北杨:“现在天气冷,等下出去的时候,一定要让桑桑系好围巾戴好帽子;就算天气热了,也不许她摘下来,更不能拉开外套拉链……她同她母亲一样,身子骨弱,一受寒气就容易感冒。”
余欢追问:“舅舅,您不和我们一块去了吗?”
孟植摇头,微笑,眼睛周遭堆起细纹:“有北杨照顾你,我放心。”
不是……前两天你还横眉冷对呢,今天怎么突然就放心了?
而祁北杨,也郑而重之地应承:“舅舅,我一定会照顾好桑桑。”
“可别做什么过分的事,”说到这里,孟植眸色一冷,“倘若叫我知道你欺负了桑桑,不用父亲出手——”
他没说下去。
孟植低头,又细细叮嘱余欢:“你也别怕,他哪里做的不好,只管告诉舅舅,舅舅替你撑腰。可别像之前那个周肃尔一样,叫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余欢傻眼了。
所以,舅舅你都查出来些什么东西?
孟植却误会了她的神情,还以为余欢在暗自伤神,也将此事按下不提,声音柔和了些:“舅舅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不会因为这些个规矩就拆散你们俩……桑桑,在父亲面前,我会为你和北杨保守好秘密。只是你们俩也要做好应对的准备,别想着一直拖下去。父亲的顽固,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不过既然你们彼此相爱,这些也仅仅是些小挫折而已……”
不是,舅舅啊,谁同你讲,她和祁北杨是彼此相爱的啊啊啊啊!
第36章 第三十六点贪欢
余欢解释:“其实我和北杨叔叔——”
“当着我的面,不用这样拘谨, ”孟植温和地笑, 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又忍住了, 神色怔忡,“舅舅是过来人, 明白你们。”
说话间, 祁北杨已经自然而然地站在余欢旁边:“谢谢舅舅。”
余欢还想再说些什么, 孟植拍了拍祁北杨的肩膀:“你也要说到做到。”
为什么总感觉你们好像达成了某种交易啊?
孟植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鼓励地拍拍这对年轻人的肩膀,转身离开。
余欢恼怒地问祁北杨:“你都朝舅舅说了些什么啊?”
“也没什么,”祁北杨风轻云淡:“舅舅只问了我一句,对你是不是真心的。”
他睫毛长而浓, 眉目深邃,垂眼专注瞧人的时候,最显情浓。
余欢被他瞧的一时口干舌燥。
她突然怕了。
这么一段时间来,她频频想起那些甜蜜的过往,要把自己整个人都给折腾疯掉了。
她怕自己意志不坚定, 重蹈覆辙。
余欢别过了脸, 胡乱扯了个谎言:“我肚子痛,今天也不想出门了。”
她想好了办法, 如果祁北杨再纠缠下去, 她就去找舅舅求助, 请舅舅做主……
然而祁北杨只是稍稍迟疑片刻, 点头:“那你好好休息,需要看医生吗?”
“不需要。”
余欢讶然他如此好说话,在心里默默叮嘱自己——
长点心吧!可千万不要在同样的地方跌倒第二次啊!
她一上午都闷在房间中,也没闲着,把赵老师发给她的邮件仔细看了好几遍,打开便签本,对照着附录,记下来自己还需要准备的那些材料。
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未免太过安静,余欢赤着脚下床,打开了电视机;里面播着某个仙侠的电视剧,狗血满盆,一群人聚在一起吵吵嚷嚷,这寂静的房间里顿时添了几分热闹人气。
余欢有些口渴,打了内线电话,请人送些茶上来;电话刚撂下不久,就听得门铃响。
一边想着这工作人员效率好高啊,一边不设防地打开了门。
祁北杨站在门外,端着一个木质的托盘,上面放了一个青瓷碗,平静地与她对视。
余欢呆怔片刻,问他:“你做什么?”
祁北杨问:“你不是肚子痛吗?顺手点了份粥,你尝尝。”
背后的电视中,很应景地来了一句:“这粥有毒,大家不要喝!”
紧接着是孩童的哭声:“啊,你贼人,好歹毒的心肠……”
祁北杨沉默两秒,慢悠悠地说:“我这汤里没有毒。”
余欢自他手中小心翼翼接过。
“谢谢,”她很有礼貌地道谢,“谢谢北杨叔叔。”
祁北杨无奈了:“别叫我叔叔,成么?”
余欢只是瞧着他笑。
行吧,叫就叫,只要她开心……一个称呼而已。
余欢轻轻关上门,将托盘轻轻放到桌上。
揭开瓷盖,铺面而来的桂花香气。
祁北杨说谎了。
这粥是他自己做的,而不是什么顺手点的。
煮烂开花的米,熬糯了的小红豆,干桂花,红枣干,挖掉核,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往日她生理期,祁北杨总是煮这样的粥给她。
说什么要把能补的东西全部都加进来,余欢笑着说他这是乱炖,像喂猪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搁。
嘴上嫌弃着,这粥却意外的好喝,甜香甜香。
余欢舀了一勺,慢慢的尝,还是旧时的那个味道,如今的心境却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她吃不了太甜的东西,祁北杨平时煮粥煮甜品基本也不加糖,偶尔也会同她分享甜品,严格控制,不许多吃。每每她吃上头,想多尝一口,都得哄祁北杨半天,软磨硬泡撒娇,使尽了法子。
余欢最终把那碗粥喝的一干二净。
下午孟老太爷精神好了一些,余欢陪他说了会话;孟植惊讶她没和祁北杨一起出去玩,祁北杨同他单独说了几句话,孟植瞧余欢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