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翻开短信,朝着何大海晃了晃,何大海尴尬地笑了笑。“不关我的事情哦,我可是守身如玉!绝对没有犯错误!”
余香戳了他额头一下,哼哼地骂道,我说什么了吗,你至于这么紧张吗?你给我小心点,我可是在你身边安插了暗线的。你娃要是敢出轨,小心我给你余香故意地拿起桌上的刀叉,做了一个手势。何大海吓了一身冷汗,把屁股都夹紧了。连忙发誓道,我对天发誓,我真没有乱来!
余香见他一脸的紧张,呵呵一笑:给你开个玩笑。反正我结婚之前给你说过,你自己把握。
这一夜,何大海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余香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没等到天亮,他便被余香一脚踢了起来,麻溜地收拾了一下,吃过早饭,开着车,带着余香赶回了余香的老家。余香的老家,靠近示范片,处于示范片的辐射村。
村也还是那片村,地也还是那片地,但却早已经物是人非。余香的亲戚们,也早就走的走,散的散。回到老家,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第一百九十三章 恨它,就改变它!
命运弄人,当初给母亲送葬的是秦伟,但与余香结婚的却是当初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何大海。
母亲的坟头长满了茅草,孤零零地杵着一棵歪脖子树。
带着枯黄颜色的扒拉开一条路来,何大海在前面开路,余香跟着他用壮硕身子挤出来的路,来到了母亲的坟头。何大海摆好酒菜,点燃香烛和纸钱,余香静静地蹲在母亲的坟前,默默地掉着眼泪。母亲墓碑上的黑白瓷照片,布满了飞尘,抹掉尘土,母亲灰白的脸上,那双黑色的眼睛,依然那么炯炯有神。
“妈,我和大海来看您了!您还好吗?”
孤独的山,孤独的坟墓,孤独的歪脖子树,孤独的背影,带着一阵阵孤独的风。何大海给老丈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对于这个躺在泥土中的母亲,他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歉疚。终其一生,她都没有见过自家的姑爷,终其一生,她都未能看到女儿出嫁的时候。一个女婿半个儿,她也从未享过他这个的福分。
余香喃喃呓语地与母亲说着话,何大海听着难受,他转过身去,呆呆地抽着烟。心里却暗自决定,等到明年清明节,一定要好好把老丈母的坟墓修缮一下,最好能做一个堡坎,把周边都砌起来。
良久,好不容易见余香站起身来,何大海连忙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响了孤独的山和游荡的魂。没等到他们走下山来,就听见有人在大声地朝他们喊:“余香,是余香回来了吗?”余香寻声望去,见是一个穿着花白衣服的中年妇女,杵着一把锄头,在朝她喊。余香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好看,拉着何大海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人家,喊你!你怎么不搭理人家啊!”
“这是我隔房的二妈,我妈之前在家的时候,经常伙起人来欺负我妈!理她干啥。”
那女人见余香不理睬她,又使劲地喊了一声,方才尴尬地笑了笑。“余香有出息了,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跟着她又叹了一口气,脸上很快露出了一脸的狠色,朝着余香和何大海的背影,重重地吐了吐口水。“我呸,婊子养的,有啥了不起。老娘又不求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何大海远远地听见她在跳脚骂人,忍不住冲过去要找她理论。余香铁青着脸,使劲地拽着何大海,不让他过去。何大海很想骂回去,见余香咬着牙,不断地摇头,只得悻悻地作罢。“这都什么人啊!哪有这么混账的!”
等到余香他们走到山下的村道上,余香方才落寞地看着他说道,这就是我曾经生活的童年。我的父亲去世得早,他们这些隔房的亲戚不但不帮忙,还三天两头地上门来欺负我们!我们家最好的田地,被他们占了,草山也被他们占了,要不是我哥豁出命要跟他们拼命,连最后那一亩三分地都保不住。从那时候起,我哥就发誓,一定要带着我们一家人逃出这个地方,要活出个人样。他的心,也就从那时候变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叫余余吗?家有余粮,心中不慌。就这么简单,他是饿肚子饿害怕了。
余香望着薄雾袅袅的山村,云山雾里,老家还是一成不变。不变的山,不变的村,不变的人心:还是那么一副门脚弯刀窝里横。“那你为什么还把你妈送回来啊?”
“我爸在这里啊,没有我爸,哪有我们的家。即便这里在让我们兄妹俩再怎么痛苦,我们都还得回来啊,这里才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家啊!”
“可是,这里不安生啊!”
“人鬼殊途,我母亲忍让了一辈子,是带着怨气走的,她们心中有鬼又怎么敢去惹她。”
“看样子,你哥很少回来啊!他肯定比你还恨这里吧!”
“我哥的心思,现在谁也猜不透。即便是嫂子又能怎么恨他呢。但你说对了,他远比我还痛恨这里。自从出去过后,他几乎再也没有回来过。”
“算了,没有走不过的坎。你看你这么多年,还不是好好地过来了。比他们过得还好,让他们一辈子羡慕嫉妒去吧。”
“大海你错了,这个坎一直没有迈过。谁都可以欺负我,但不能欺负我妈。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留在城里吗,陪伴母亲治病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从小发誓要改变这里!恨它,那么我就改变它!”
何大海无法想象,余香他们的童年是怎样一种举目无亲的窘困,恨它,那么我就改变它!这是多么的意志决绝!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你不是总是羞辱我吗,那我就做给你看,我就要证明我能改变这一切,而你则除了卑微的苟活着,除了羡慕嫉妒恨,又怎么样呢?当我改变你命运的时候,你又该去如何来咒骂我。
当恨成为责任,这种无可抵挡的意志和决绝,让何大海不由地泛起了泪光。这该是伤得又多深,才会让她心甘情愿地重新回到这片让她心生恨意的乡村。何大海重重地一把搂住她柔软的肩膀,哽咽地说道,余香,你已经做到了。
余香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的泪水。“不,我还没有做到。至少我还没有改变这个村。”
她抬起头,看了看三台土上那个依然在不断咒骂她的二妈,哼哼地说道,等着吧,我迟早还要回来的,我就不信了就脱不了你那身脓疱。
没等到,余香和何大海走出村口。村里的村干部们闻讯而来,将余香和何大海堵在了村口。老支书余大庆,连忙走上前来,递给何大海一支烟。何大海因为余香的童年,连带着也恨起了这些村干部。“不好意思,我不抽烟!”余大庆老脸一红,他以为是何大海瞧不起的烟,只得悻悻地缩了回去。“余香,可把你盼回来了!难得回来一趟,到我家去坐坐怎么样?”
余大庆跟余香的父亲,是小学同学。虽然都姓余,但却不是一房人。父亲去世后,也多亏了他那会在村里当社长,多多少少帮衬了一下,余香他家才熬过那段被自家亲戚算计的苦日子。见是他,余香只得挤出了几丝笑容,给他打招呼道,庆老辈子,这回我们就不去了,市里还有事情,我得马上回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心病还得心药医
余大庆听她马上要赶回去,知道她现在当了领导,事情忙也平时很难遇到上。他尴尬地皱了皱眉头道,余香,你现在出息了,别跟你二妈他们那几家人一般见识,他们是头发长见识短,不知好歹。余香点了点头道,谢谢老辈子,现在我妈也走了,过去的事情也都过去了。
余大庆见她言不由衷,苦笑地摇了摇头,余香家跟她家亲戚的过节,他当了多年的和事佬,但当来当去,却越当越头疼。余香她二妈他们见余香兄弟俩出息了,总说人家占了他们家的祖坟,前段时间还想找道士来捣乱呢,亏得被他骂了回去。但这话他不敢跟余香他们说,这要说出去,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人穷志短,越穷嫉妒心越穷,越穷越想觊觎人家。“可笑的人,可笑的事,但这他妈就是这么可笑的存在。”
“余香,何书记,有件事情一定要请你们帮帮忙,特别是何书记。现在示范片正在搞招商项目选址,怎么说也该给我们村里安排一两个吧。余香你也知道,穷生妖怪,穷生烂事,咱们村有些人我们都恨,但我们能够怎么办呢,过去我们没有能力改变不了,现在有机会了,我相信只要我们发展起来,钱包鼓起来,心胸敞亮了,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也都迎刃而解了。过去抢边边,占弦弦,都还不是因为穷得人命啊,都想活得比别人好点,都是被饿肚子给逼出来的。逼亲为仇啊!”
其他的几个村干部也连忙说道,余香,你是从我们村里在出去的,你现在有能力了,你是我们村的骄傲!是有知识有文化,有能力有能耐的能人,你可不能看着我们就这么一直苦哈哈地熬下去吧!帮帮我们吧,村里难得又回发展机遇,失去了就再也撵不上趟了。
何大海并不清楚,余香与余大庆之间的关系。他不由地好笑地说道,过去欺负人,现在又来求人,哪有这种好事情。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