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情景,对阮软来说,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境。
只不过这一次蒋池州没让她推门,率先拧开了门把。
门无声打开,露出一条缝。
是沙发扶手,只看得到一角,并非想象中奢靡的场景,阮软刚要岔开视线,扶手上忽然扭过来一张女人的脸。
是她认识的,冉盈盈的脸。
她眼睛合着,长发微湿,发尾黏在脸庞侧颈,朱唇细细吐出喘息,皮肤泛着情潮涌动的性晕。
一幅艳丽的、从未见过的淫靡画卷,展现在阮软眼前。
视野冲击力太大,阮软只能僵在原地。
身后蒋池州靠了上来,唇瓣贴在她耳朵软骨上,炽热的气息顺着每一个毛孔往心里钻。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砰砰作响。
他说:“信不信,我会把你操得比她还好看。”
第20章 喜欢
门无声合上,并未惊动里面情热正酣的两人。
蒋池州呼吸时的气息一点点染红她的耳廓,阮软不用伸手,便已猜到自己的耳朵肯定烧得通红。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蒋池州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裹着炽烈狂野的欲,足以煽动人心。
心跳快到极致是听不见外来声音的,只有感官如此真实,攫取属于他的一丝一毫。
他太高了,搂着她的姿势,活像野兽圈养自己的猎物,他高高在上,她除了发抖,再也动弹不了。
阮软喘了口气,手指扣在蒋池州手臂上,嗓音几分沙哑的媚意,怯怯唤他:“蒋池州……”
交往以来,或者说是自认识以来,她从来没有喊过他的名字。
普普通通三个字从她嘴里吐出,居然是这种感觉。
蒋池州低低应了一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他这个动作,有点像个小孩。
阮软像是察觉到他心情有点不好的样子,抿抿唇,轻声道:“你放开我好不好?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沉寂多时的心猛然一跳,惊起经年的尘埃。
他下意识地,几乎就要开口问出来:“你看到顾星源这样……难道就一点也不伤心吗?”
但终究还是咽回喉管。
顾星源那番话见缝扎针闪过他脑海,“她受了伤从来只会憋在心里”就像根刺,一下子扎醒了他。
他从善如流松了手,眼底血色似乎淡了些许。
阮软平复了下呼吸,往旁边走了两步,不自然道:“我们换个地方好吗?”
蒋池州怔了一秒,换到安静的角落。
“我只是想问一下你,”阮软把打火机掏出来,递给他,“最近有没有丢了什么东西?”
蒋池州目光落在她手心,视野里熟悉的银色。
他眉心蹙起,很快又舒展,嗯了一下:“怎么在你那里?”
“应该是回来那天,不小心装错了。”
阮软静静摊着手,等着他拿走。
见他没有露出意料中的惊喜,阮软声音无端紧张:“我、我看上面有你名字的缩写,还有个24,就想会不会是别人送你的生日礼物,担心你找不到它着急,才冒昧找了过来……”
“你是不是生气了?”
不怪阮软这样认为,蒋池州敛了笑意,没有表情的面容看上去着实有些冷厉。
低垂的桃花眼半阖着,遮住了眸光潋滟,让人看不清、猜不透他真实想法。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打火机看,远处的吵闹打破不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阮软感觉耳根一点点烧起来。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手心不禁想要蜷起。
蒋池州抬手,指尖碰到她掌心,温度如同一块正要化水的冰。
“你是为了这个才过来的吗?”他出声,许是方才喝了太多酒,嗓音有沙砾的质感。
“啊?是啊,”阮软抽回手,拇指在背后,用力按住掌心,“我今天才发现的,发了消息问你,你没回,我就想你会不会在这里……”
她还是不习惯说这么多话,见蒋池州把玩着那枚打火机,眼神偏开:“既然把东西还给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脸上写满了尴尬:“那……再见。”
“等一下,”蒋池州及时握住她手腕,把打火机放回口袋,“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蒋池州送过很多次她回家,气氛从来暧昧,以至于一旦他不开口说话,时间便变得异常难捱。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蒋池州今天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流光溢彩的车灯一晃而过,他半张脸隐在光影里,明明灭灭,唇线单直抿着,一副懒散冷淡的模样。
她见过蒋池州拉下脸,也曾害怕过。
阮软又偷偷瞄了蒋池州一眼,以往觉得不好相处的冷脸,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单薄温度。
甚至,觉得他闹起脾气的样子,有些可爱。
记忆闪回他们第一次约会那天,去游乐场的路上,她坦承表示不想再和他维持男女朋友关系,他虽然还是带着笑,却闹了一路别扭。
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生气,居然连虚假的笑容都懒得敷衍了。
驶过时代广场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喊了停车。
蒋池州半偏过脸,没问原因,直接找好停车位,解开安全带时,才随意问道:“想买东西?”
阮软话刚出口那一秒就后悔了,耳根的灼热仿佛烧到脸颊,她低下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走吧。”
阮软跳下车,脸颊红红地说:“你、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说罢,她抓着包,匆匆跑了出去。
找到她并不算难事,蒋池州慢悠悠走过去,小姑娘正认真看路,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一转身,蒋池州看见她手里拿着两支冰淇淋。
阮软脸颊倏然红爆,尽管竭力保持冷漠的表情,可红得发烫的耳垂背叛了她的意识,无声地昭示出主人的羞赧。
她稳着声线,朝蒋池州说:“请你吃。”
低沉的女嗓压住了开口那一瞬间些许颤抖。
递到面前的,是味道香浓的冰激凌,那点香味,仿佛沾染了人间烟火气,不经他同意,便擅自闯入了他心里。
阮软举得有些累了,更多的是无地自容的尴尬,恨不得没下车买这支冰激凌,她还在安安静静等蒋池州直接送她回家。
然而尴尬没有持续太久,片刻沉默后,蒋池州接过冰激凌,指尖碰过她手指。
他的声音似乎回暖了不少:“怎么突然请我吃冰激凌?”
阮软借吃东西的动作避开他视线,声音小小的:“你看起来,心情有点不好。”
想哄哄你,让你开心一点。
蒋池州猛地呛住了,每一声咳嗽都狠狠从肺里挤压推出,过快的咳嗽带来轻微缺氧,胸口仿佛被人一把拽住,他陷入了熟悉的窒息感之中。
周围景色在他意识里已经变成中学教师办公室,窗外盛夏蝉鸣阵阵,却压不过房间里女人歇斯底里的嚎啕声。
那个女人涂着鲜红的指甲,伴随不堪入耳的怒骂,指甲一下下、几乎要挥到他脸上。
他被人抱着,滚烫的泪水从头顶坠落,砸在他脖颈,烫得他怒气更盛,瞪向女人的眼神充满杀意。
背后的女人紧紧搂着他,一遍遍和他说:“州洲,妈妈没事,别冲动......”
场景很快转换,蝉鸣声依旧,视野里却显出一片刺眼的白。
他听见自己哭腔浓重的声音:“妈,那些鱼又没了,你快点好起来啊,再陪我去买几条回来养好不好?”
脑袋处传来温柔的抚摸,那双手瘦骨嶙峋,泛着不健康的白皙。
女人的声音也很温柔,语调缓慢:“早让你别折腾它们了,这会儿哭什么,都多大的人了,让钟遥陪你去花鸟市场看看。”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那一天,少年并不是为死去的鱼而哭。
他只是,只是不想失去他的母亲。
手背处忽然传来柔软的抚摸,蒋池州犹如溺水者一样发出大口的喘息,他惊魂未定,下意识去寻找温暖的来源。
不是记忆中那双病了很久的手。
年轻的、每根血管涌动着生机的、属于阮软的手。
心脏逐渐脱了缰,狂乱地撞击着胸膛,手背她碰过的地方,像烧了把火,灼热的温度居高不下。
蒋池州冷不防甩掉她的手,防止她传来的温度将他烫伤。
“我、我看你很难受的样子……”阮软手掌紧紧蜷起,被狠狠甩掉的羞辱感挥之不去,“你还好吗?”
她脸上的血色眨眼间退得干净,神色中又露出几分受伤和讨好。
是他曾经一度不屑的,她面对顾星源时的表情。
“不算很好的话,”心跳鼓噪声中,他神智清醒地开了口,“你能给我抱抱吗?”
不等阮软回答,蒋池州撑开双臂,圈住了她的肩膀。
他委屈地弓着上身,整张脸藏在手臂间。
直到互相看不见对方表情了,蒋池州才闷闷说道:“你今晚不是过来找顾星源的吗?”
阮软秒速想起那扇错开的包厢门,以及满脸潮红的冉盈盈,瞬间涌来的不好意思笼罩了她:“我过来找你的呀。”
她怀疑蒋池州可能发烧了,“我不是说,要把打火机还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