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璟的身影消失于人群之中,蒋池州还保持着原姿势,浑身充斥着不善的气场。
阮软疑惑:“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啊,”蒋池州慢悠悠收回视线,带着她往车子走,“不是说带你去约会吗?”
他笑意真实了几分:“惊不惊喜?”
这段时间的相处,早让阮软看透他孩子气的本质。一旦稍稍不顺着他的心意,就会像个小孩一样闹别扭。
于是她只好把否定回答憋了回去。
扣安全带的时候,蒋池州倾身过来帮忙,阮软不适应避了一下,强忍耳根热意:“我自己可以。”
蒋池州姿势未变,只掀起眼皮,定定凝视她。
阮软在心里叹了口气,悄悄松开安全带上的手。
“真乖。”蒋池州帮她扣好,得寸进尺地,在她双唇啄了一口。
阮软捋过耳后碎发,指腹贴住耳朵,热度一点点传递。
“我们去哪里啊?”她问。
蒋池州姿态闲适,反问道:“你想去哪?”
阮软睁大眼睛想了一会儿,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蒋池州抽空瞄了她一眼,冷下语气:“说。”
他冷不丁拔高音量,阮软颤了一下,接而心里涌现出一股无奈的恼怒。
蒋池州左手曲拳掩住笑容,眼尾明显笑出了痕迹。
那点微弱的恼怒就在他的闷笑声中,拨云见日般消散。
阮软小声说:“你无不无聊啊。”
“怎么会无聊呢,”蒋池州单手打方向盘,动作利落帅气,“和你在一起,每分每秒都不无聊。”
又来了,蒋池州词库里的甜言蜜语。
阮软只当没听见,沉默几秒,突然说:“我们去吃火锅吧。”
蒋池州笑声稍微一收,随后自然应道:“没问题,听宝贝儿的。”
亲昵的称呼听久了本该习惯,但阮软次次听到这三个字,总有种说不出来的膈应感。
像是频繁提醒她,她不过是蒋池州万千宝贝儿中的其中一个。
甚至,连个专属于她的称呼都没有。
思绪飘回不久的从前,他曾说,过不了多久就会对她失去兴趣。
那么,多久是多久呢?
阮软看着车外艳阳天,雀跃的心情沾染了点点阴霾。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22章 温柔
轻柔的音乐,缓缓在空间里流淌。
角落里灯光调到合适的亮度,洒在翠绿盆栽上,泛出泠泠一层幽光。
店主十分注重情调,每一处细节都精心设计过,氛围透着股静谧安好的感觉。
音乐抒情,连同光线也恰到好处,蒋池州垂眸时,能看到他长睫在下眼睑投下了一片阴翳。
睫毛根根分明,细密而长翘。
阮软偷偷地、安静无声看着他。
服务员很快上齐食材,汤底是麻辣口味,一口下去所有毛孔都辣得舒展。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阮软才发现蒋池州竟是不能吃辣的。
倒不是他的表情见得有多扭曲,只是双唇受了刺激,变得异常嫣红,他小声地吸着气,一副被辣到不能言语的模样。
和他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失去了游刃有余的风流表象,原来他也是会像个孩子一样,因为辣,微微吐了下舌尖。
阮软低头,搅拌着配料,嘴里止不住地往上扬。
脑海一遍遍回忆他方才的微表情。
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加猖狂,阮软咬住下唇,忍笑忍得努力。
突然,蒋池州发出一声叹气,他搁下筷子,碗碟清脆碰撞,他无奈地说:“想笑就笑吧,忍着不难受吗?”
阮软偷偷抬高视线,笑眼弯弯,眼里如同碧水洗过的蓝天,万里无云,只有单纯的笑意。
她咬着唇,不敢笑得太过火,借着手掌,掩起半边脸,笑得连筷子都拿不住。
蒋池州的腿在桌下碰了下她,自暴自弃道:“把手拿开,想笑就笑出声。”
阮软是真忍不住了,望向他,笑容温软隽永,熠熠生辉,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只看着他,只属于他。
这样的念头刚一冒尖,就让蒋池州口干舌燥起来,喉结微动,他猛地站起身。
阮软还以为惹恼了他,怔愣一秒。
一秒后,蒋池州单手拉开她捂脸的手,另手抬高她下颌,带着麻辣的吻贴了上来。
那点辣度阮软本不该受不了,可不知道是由蒋池州舌尖传递过来还是怎么的,她突然就有些燥热。
“笑了那么久,收点利息。”他坐回去,无事人一样。
阮软静了几秒,双颊渐渐渡上红晕。
“你刚才怎么不说,你不能吃辣?”锅里红油翻滚,单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惧意。
蒋池州叹气:“我也没想到你那么能吃辣。”外表那么软妹,口味却如此重。
心生歉意,阮软提议:“要不换成鸳鸯锅吧?”
然而蒋池州莫名其妙又犯了别扭,坚决不换汤底,说是有损他形象。
阮软涮着毛肚,暗暗在心里吐槽,一个爱面子的小孩儿。
蒋池州帮她固定着漏勺,眼尾危险眯起:“是不是又在笑话我?”
这次真没有,于是阮软果断抬起脸,唇线抿着,并没有上勾的迹象:“我才没有。”
沙哑尾音里,蒋池州听出了暗藏的洋洋得意。
像抓到他言语上的小漏洞,克制不住女孩子专属的娇嗔。
他支着脸,眼神旁若无人地盯着她,连筷子都不动了,只打算靠小姑娘下饭。
他眼神太过滚烫,氤氲热气也挡不住,阮软吃得面红耳赤。
“为什么低头不看我了?刚才不还在笑话我吗?”
“现在怎么不笑了?”
“嗯?笑一个?”
“笑一个嘛宝贝儿?”
蒋池州自己不吃就算了,还非得不依不饶地骚扰别人,实在恼人得很。
阮软放下筷子,鼓着腮帮子看他,模样似乎有话要说。
蒋池州歪了下脑袋,挑眉:“宝贝儿想说什么?”
这个称呼勾起了阮软适才低落心绪,她没来由有些恼怒,语气不免显得恶劣:“你好烦呀。”
蒋池州噗嗤笑了出声,嗓音沉沉,犹如大提琴的音色,一瞬间捕获对方全副心神。
沉醉于他罕见的明朗笑容,阮软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是朝他发脾气了吗?
不经思考,第一反应便是拿怯怯的目光观察他的反应。
可蒋池州不见生气,反而五官舒展,一副相当愉悦的模样。
不同浮于表面的浪荡笑意,他似乎真的心情不错,嘴角的笑窝都深深陷了进去。
“对了,上次在仓山的时候,我就想和你说了。”
蒋池州见她不欲再吃,抽了张湿纸巾,一点一点擦拭她的手。
“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愿意的事不用逼着自己将就,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喜欢就拒绝,没必要考虑那么多。偶尔使使性子、发发脾气,都没有问题,别老是憋在心里。”
“每个人天生该受宠爱,不用委屈自己,去讨好旁人。”
他的动作轻柔,有几分生疏在里面,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往常见他,他总是以风流姿态现身,半真不假的笑容,隔绝了别人试探的真心。
如今在朦胧的光线里,他多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恍若一场她幻想中的梦。
可手指间传来的触动,却无时不刻地提醒她,这个男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距离里,在她面前。
阮软垂眼盖住眼中情绪,她抖了下手,试图抽回。
青春期以来她活得小心翼翼,强行把自己修整成一个不起眼的存在,生怕一开口就惹人厌烦。异于常人的沙哑女声,让她受到了太多非议和校园冷暴力。
只要安静,只要顺从,就不需要讲话。
不要撒娇,不要闹别扭,就不会再有人说她做作。
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对邻家哥哥动了心,却也因为卑微的暗恋,愈加拙言敏感。
她渐渐封闭自己,那点小任性小脾气随着时光流逝,藏在了她不见天日的蚌壳里。
他这些话,像一束光,灼热的温度,炽烤着她□□的肉身。
陌生而疼痛的惧怕,让她第一反应想要逃。
蒋池州轻柔又不失强硬地拉着她的手,湿巾仔细擦过最后一节指骨,她的手很小,肉不多,可捏起来又十分绵软,蒋池州情不自禁揉捏了两下,随后低头,在她指尖轻轻亲了一口。
“不怕,你闹,我宠着。”
*
人或许就是这样矛盾的生物。
明明知道他说的十有八九是不过真心的情话,阮软的心还是不可自拔地悸动起来。
蒋池州是个完美的情人,这点阮软早有先见之明。
他说完宠着阮软之后果然多花了心思,再不见以往忽冷忽热的态度。
有时候,阮软注视他的深邃眼眸,会有种错觉,好似蒋池州对她竟是真心的。
她一面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一面又情不自禁沉迷其中。
自欺欺人地,追寻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蒋池州此人,恶趣味众多。
尤其见过她笑以后,蒋池州就跟魔怔了一样,逼着缠着,非得人家笑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