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星强撑着面上的镇定,但还是被人群逼退了几步。
退无可退的时候,秦寻风出现在她的身边,护在她的身前,将她从现场带走。
沈晚星就这么脑袋空空的,和秦寻风一起回到了车上。
她在无所适从的那一刻,看见了他分明的轮廓。
鬼使神差般,放下心来。
车上,谁都没有说话。
隔了几分钟,她的心平静下来。
“谢谢。”她说完,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可能还有记者在周围守着,我先送你回家。”
在沈晚星推开一半门时,他这样说道。
今天他穿了一身黑衬衫,全然不是记忆中校服少年的模样。
沈晚星手上动作一僵,思忖两秒,合上了门。
她关门的时候,他眼睛自下而上的挑起来,看了她一瞬,发动了车子。
沈晚星没看见,在车窗外不远处,是急着追过来的常柚。
她没能追上。
舒莞荟曾跟沈晚星不止一次说,秦寻风是天生的凉薄相,套着一身清冷又惑人的气质。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会吃苦头的。
可她此刻,能依靠的,也只有他。
不知不觉中,她目光停在他脸上。
秦寻风察觉到她的视线,眉头一挑,措辞简短,问她:“听音乐吗?”
“不用了。”她别开眼,划开手机屏幕。
一通电话闯了进来。
是沈昼辰。
她叹息一声,按黑了屏幕。
红灯在不远处亮起,倒数六十秒。
秦寻风停下车子,微侧身盯着她。
他视线过来,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慵懒淡漠,声音低沉温和:“如果是担心你的人,最好还是应该接一下。”
沈晚星垂着眼帘,指甲在手机壳轻轻滑动了下。
“安排我来发布会的人是你。”
“嗯——”他淡淡看着她,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到前方。
沈晚星闭上眼,仿佛刚才的场景再一次卷土重来。
她努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却发现自己能想起来的,只剩那些刺耳的话。
秦寻风一开始站在何处,何时来到她身边,自己竟想不起来了。
她就这么被动的跟着他走了。
这一切感觉都并非是偶然。
车子重新被启动,沈晚星动了动唇,仰头看了眼倾落下的日光。
她轻握住冰凉的手指,心头忽然间被什么压住。
那几年,沈昼辰其实已经很少带伤回家了。
虽然她从没说过,可沈晚星心中明白,沈昼辰只是在保护被校园暴力的人。
只要她在,总能护得一些人不被伤害。
做这样的事,其实很费力不讨好。
而她这么做的理由,其实是因为自己。
哪怕不用闭上眼,过去的一切也依旧清晰在眼前。
一时间,那些话,那些画面,再次劈天盖地的落下。
“你写歌词的这些歌词,真的很恶心,沈晚星。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动他吗?别做梦了。”
成本的歌词被几个人上前来撕碎,抛在空中,又在纸面上踩了又踩。
她被人推在地上,忍着眼泪起身时,甚至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她走过去,反被人挡住去路。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沈晚星。”一个男生走过来,作势就要打她。
那群人没有理由的欺负她,颠倒黑白。
还有那一天,办公室里,老师的话语。
“沈晚星,我对你很失望。”
见老师出现,推人的女生哭了起来,自己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脸,委屈的看着沈晚星。
“沈晚星,我只不过不小心碰了你的歌词,你也不至于动手打人吧。”
那一段时间,沈晚星父母离婚不久,就算受了欺负也无人诉说。
她百口莫辩。
那天之后,同学、老师开始一起疏远她,把她当做一个,因为父母离异变得叛逆的人。
一时间,她好像成为了一个恶人。
承受冷暴力的人是她,只能把一切咬碎吞下的人,也是她。
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直到发生了刚才的事情。
那一瞬,她好像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站在角落里,任人宰割的自己。
没有看到尽头,就不要轻易说到最后。
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在路上遇到多少洪水猛兽,于是掉头换条路走。
就像你不知道你遇见的一个美到心醉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是心动,还是匕首。
车停到家楼下,沈晚星抹了抹眼角,蹭走细微的泪水。
“我亲自送你上去。”秦寻风解了安全带,作势就要推开车门。
“不用了。”她再一次拒绝了他,打开门走下去。
秦寻风三两步追上她,无声走在她身边。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沈晚星终于停下脚步。
钥匙插进门锁,她低垂着眼眸,长发遮住半面侧脸。
“我想亲口听你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与你无关。”
没有回应。
沈晚星拧开门锁,看回去。
——他走了。
几个小时后,秦家别墅内。
秦寻风站在台球桌前,正打算拎杆击球。
付骋安门都没敲,直接走进来,点上一只烟,轻吹呼出一口。
他的唇薄又性感,一张脸生得如妖孽。
面容被轻罩在烟雾里,映的神色迷离。
秦寻风将球杆放置桌上,侧过身看他:“我和你说过,不该在这里抽烟。”
付骋安好整以暇的走过来,手指敲抖了烟蒂,又吸了口。
“看你这架势,是要非娶她不可。”他笑的极淡,有些刺眼,又像是在示威。
秦寻风伸手夺过付骋安手里的烟,按灭,抬眸冷冷看回去。
“我娶她,跟你追求她,并没有冲突。”
他语气轻悠悠的,倒像是真的一点不在意。
“我没那种嗜好。”付骋安伸手碾了碾眼烟卷的尸体,笑起来又帅又痞。
他眼睫落下,围成阴暗的区域。
“她若真嫁了你,我就送你句恭喜,无所谓了。”
秦寻风走过去,似是身上也裹了那层淡淡的烟气。
“既要恭喜,就别再插手这件事。”
“你如今这么做,就不怕她知道后会怎么做?”付骋安拿起球杆,递到秦寻风手中,意有所指,“我这是在帮你,秦寻风。”
“只要合作案能如期展开,她怎么想,我无所谓。”
“你这么做,是在伤害她。”
付骋安这句话,他又何曾不知道。
只是这一次,他不可以再失败。
也不会再心软。
秦寻风弯下身,一杆将球击落入袋。
“想要让她低头,就得先毁掉她的骄傲。”
第三十九章
是你教会我爱,附赠一筐空欢喜的等待。心门关闭不再苦捱,我想起你再不是因为爱,泪抡下来,回忆走开。
——《作怪》
沈晚星起床的时候,舒莞荟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等她过来吃。
“莞荟,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在哪里吗?”她咳嗽了两声,神色憔悴,在桌前坐下。
舒莞荟把粥摆上来,表情微妙的看了她一眼,快速坐下:“都要吃饭了就不要看手机了,先吃饭。”
“嗯。”她轻应了一声,视线却装不住的往边上一瞟。
舒莞荟松了一口气,有点忐忑的看着她,推过去一道菜:“这道菜特别好吃,你尝尝。”
她头也没抬,目光平淡,端起碗喝粥。
舒莞荟有事瞒着她。
就这么吃完一顿饭。
几乎只是瞬间,沈晚星叫住打算偷溜的舒莞荟,慢声道:“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肯定会有后续。我知道出事了,你不用再瞒我了,莞荟。”
舒莞荟静静的盯着她,默了半晌,在她对面坐下,语气轻缓。
“晚星,昨天的发布会之后,网上关于你和秦寻风的结婚传闻是一个字也没传出来,被完全压下去了。反而是昼晨姐……”
“姐姐她怎么了?”她心跳陡然落了一拍,眸中沉静霎时空了一瞬,呼吸乱了起来。
“现在网上各种关于陆时澈和沈昼辰的传闻,不知为何,有一群人一直在抹黑她,倒是网络上对她骂声一片,我怕……”
“你说在抹黑她?”沈晚星眸光沉敛,眉头深锁。
“是。”舒莞荟回道。
“真是蹊跷。”沈晚星沉凝片刻,莞尔轻笑一声,面容凝重。
“的确蹊跷。”舒莞荟用手托着下巴,沉了脸色,“昨日那几个记者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既然如此,就不可能不提你反而去报道昼晨姐。况且昨天那是秦寻风的地盘,他能压下你的,同样也能压下她的,会不会是陆时澈——”
听舒莞荟说完,沈晚星神色平静,沉了眉目,声音清浅。
“不对。”
“哪里不对?”
“陆时澈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知道姐姐对这种事从来不在乎。他现在一心求和,更不会去伤害她。”她瞥了眼窗外暖光,眼神微微暗淡。
沈晚星和陆时澈基本没什么交集,可对他的为人还是了解一些。
陆时澈不同于秦寻风,不是那种要把所有事情握在手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