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艾则选了一件纯色连衣裙,七分袖,直筒剪裁,长度在膝盖以上,穿起来简单大方又有气质。
及后两人又约在李少艾家里,一起化妆。其实这是两人第一次化妆,很多东西不会,只是简单的化些眼影眼线还有涂上口红就算了,为了这些「简单」还特別买了化妆品,那又是一笔花费。
化妆的过程也是一个灾难,夹眼睫毛的时候夹到了眼皮,画眼线的时候手抖得不行。由于实在技术很有限,化出来的眼线没有看出明显的抖痕已是谢天谢地了。
另一边,任惟伊则没有这些苦恼。她心如止水地留在家里,复习。
对于毕业晚宴,她一点想法都没有,从一开始她就不想去的,也去不了,太贵了。可是后来曾不止一次动念,想起林天宇,她又有点想去。
她其实挺想看看林天宇穿起一套西装的那模样,即使和校服有点相似,但她觉得那又肯定会是另一种感觉。
然而后来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她不能被那一时的「美色」而冲昏了头脑的。那一千元她实在付不下去。
下午她简单煮了面条吃,整理过后,看书休息一会儿,正打算重新复习的时候,有人按了门铃。
「是我。」门外那人说。
声音是林天宇。
她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时间,四点了,六点半要开始毕业晚会的,他来她这里干甚么?
任惟伊走了上前开了门,看见林天宇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两大袋。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宽肩窄腰,一双腿又直又长。她看得愣住了,本想问他为甚么在这里的,可是顷刻间却只懂得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我方便进去吗?」他勾勾嘴角,笑得有点讨好。
「不方便。」任惟伊回过神来,皱了皱眉,意思是他不说清楚就不能进去。
林天宇也知道,於是他解释:「我仔细想了想,那舞我们练了那么久,两个月,现在竟然不去跳,那太浪费了。而且我已经穿成这样子了,还一个人落单,有损面子,不管怎么说,你得负责,要跟我一起去。」
这身西装是他老妈逼著他去精品店试的,后来还让店里的师傅根据他的身形略做修改,整个过程来来回回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
任惟伊舒了眉头,原来又是为了这事,便说:「我昨天晚上不说了吗?我没付钱,通告也填了不参加,现在不是我想不想去的问题,是我根本不能去。」
「谁说的?你的通告上明明填了参加的。」林天宇笑着道。
「你的眼睛看来没有好好看东西。你那天不是帮我交通告的吗?你没看见我选了不参加吗?」她的声音越说到后面说不肯定,看着他渐深的笑意,她觉得她知道的那件事可能并不是全部。「你干嘛笑成这样?」
「我帮你改掉了,钱我也替你付了。」林天宇摸了摸鼻子,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说道:「所以你现在不去的话,我真的损失惨重。」
那天他献殷勤的说,因为顺便要去找老师,所以帮她一起把通告交给陈老师。途中便改掉了她的选项,把「不参加」变成了「参加」,还直接帮她付了一千元。
任惟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上了贼船一样。虽然这些都非常符合他会做的事情,可是她没想到他还真的连这都做了。「你没问过我?就这样做?」
林天宇其实也怕她会生气,但见她还没爆发,便厚脸皮继续说:「你得负责我,那舞没有你,我根本跳不了。」
他说得诚恳,眼睛注视著她,听到他那句「没有你,我跳不了」,那种除了她谁都不行的话,任谁听了都会有那一种莫名的虚荣感,更何况那是出于林天宇的口。
她一时心软,竟也发现自己根本不想跟他发火。
任惟伊伸手接过了手里的两袋,她不知道是甚么,但她猜了个大概。林天宇见她这样,便以为她是同意了,笑嘻嘻地跟著要走进去。没料到任惟伊纤细的手臂一拦,道:「你外面等,我换衣服。」
林天宇干巴巴地应了声,大门便「呯」一声关上了,人便被那门无情地隔绝开来了。
那两袋子,其实都是他刚刚在外面买的。一条连衣裙,一双高跟鞋,还有一支口红。
买的时候,他其实毫无头绪,这是他第一次买女生的东西,至於女生喜欢甚么,他又不大清楚,因此便问店员。他大概形容了任惟伊的外表,店员通常便是笑笑,道:「是买给女朋友么?」林天宇觉得迟早都是的,所以笑着默认了。
一开始店员是挑了一条嫩黄色的无袖连衣裙给他,说皮肤白的女孩子穿这件特別好看,而且也很有春天的气质,林天宇一看,颜色好看是好看,可是竟然是吊带款……
他立马摇头拒绝,肃起一张脸,道:「保守一点的。」他不想任惟伊给任何人佔便宜,除了他自己以外。
后来选了好几圈,终于看到一条满意的裙子。裙子是薄荷色的,在灯光下就像是又淡又清澈的湖水,只有白的人才能穿得好看,这颜色还能使人的肤色更白嫩。
质料是高级雪纺,飘逸又有垂度。领口处有一些褶皱设计,八分喇叭袖,手臂的布料比较透,及至手肘处便设计成两三层的荷叶边。收腰的设计,裙摆是与手袖处呼应的三层荷叶边,带出了层次感,整条裙子不会因为是纯色的而显得无聊。
当然这些都是店员的分析,她后来还说,这裙子摆动的时候会很漂亮很生动,像是在流动的湖水一样,全店就只有这一件。
林天宇便买单了。
还让店员搭配一双鞋子。鞋子是粉肤色的,尖头,脚背处一条纤细的带子,走动起来比较方便。
如此买完以后,林天宇又买了口红。他也是没甚么主意,於是由专柜的姐姐帮他选了一支声称是涂起来会很有精神又显白的玫瑰豆沙色。
虽然他不大懂为甚么任惟伊这么白还要显白。
如此献上了三样东西,他便一下被拒於门外。他在门外来回踱步,只希望买的这些任惟伊会喜欢,还有适合,实在真不行的话就赶紧等下带她去店里换一换。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没听出屋里有甚么动静来,他挑挑眉,忽然在想,她该不会是真的拒绝他吧?不然的话,应该一早穿好了,就一条裙子,怎么能那么久?
他心里渐渐冒出一阵阵的不安,想了又想,正打算敲敲门的时候,门便开了。
打扮好的任惟伊站了在他的面前。衣服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正适合,真像店员所说的,像湖水一样叫人看了心神荡漾,衬得她的皮肤白晢娇嫩。
她动的时候,裙摆的荷叶边便跟著摆动,那恰到好处的飘逸感为她添上了朦胧的柔和气息,她像是带着那看日出之地的湖水来到他的面前,湖水留不住,抓了一手心最后还是流走了。
但他却想留住她,把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任惟伊涂上了口红,很自然很漂亮,衬得她的脸色更好看。而且她还把及肩的头发低低的绑成了短小的辫子,右边留下了有一点卷度的及耳浏海,看起来有点率性,刚好中和掉一点裙子的甜美度。
她有时候看起来很像坚固又执著的城墙,不让任何人进去,但她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住在里面的公主,在等着他走近。
林天宇站在原地,一时忘了说话,只是看着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任惟伊被他看得脸上一热,指间还绕着系绳腰带,看着他说:「你能不能进来帮我绑这腰带?」
林天宇回过神来,走了进去房间,忽尔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他挽起了纤细的带子,沿着她的腰际系了两围,轻轻一拉,才真正看出了她的腰原来如此纤幼。
他在旁侧打了个结,跟她说「好了」。她便左右转了两下,见带子没有往下掉,系得还挺好的,便跟他说了声「谢谢」。
林天宇正想着该说些甚么好,因为安静的时候,他的眼光便总是飘往她的身上,而且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干干的,他想要说些別的来转移注意力。
可是任惟伊却先开了口。她几次低了低头,然后声音轻轻的:「我这样可以吗?我第一次露出我的脚,我……」
一开始听到头一句的时候,林天宇很想告诉她,没有人比她更好看了。可是听到后面,便知道了她真正的担忧是甚么。
她害怕自己脚上的疤痕给別人看见。
平日都是穿着长裤或长袜来遮掩住的,现在却忽然要现在別人的面前,她肯定会不习惯的。
「你脚上的伤,不是代表你的唯一的东西,它不应该只是一个劲的把你往后拉。你的身上还有其他更好的,更耀眼的,更值得的东西,其他人一眼看见就会被吸引的,那些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东西。」林天宇柔声问:「你相信我吗?」
任惟伊愣了下,听见自己反问:「相信甚么?」
「我说的话,我做的事,我这个人,你相信吗?」
她也问自己,她相信他吗?这个世界上,她相信她妈妈,相信宋程程,相信李少艾。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