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难受。”她突然间觉得无助,像溺水得人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有死路一条,可这些跟外人说,他们从不会懂她。寇羽是个很好的听众。
身后的人没声音。
池欢闭上眼帘,矫情地说,“你陪陪我。”
她身体卷缩成一颗蛋,像在母亲子宫里时的样子。
“不要以为生病就可以不写作业。”寇羽不会安慰人,只是可以感觉到她情绪的低潮。
“我想让你滚了。”于是成功把她激怒。
寇羽一边唇角翘起,微低头,让眼里的笑意被帽檐压下。
“你在房间还戴帽子?怎么不配上墨镜?”忍不住吐槽他的装扮。
“外面下雪了。”
“什么?”终究抵不住对雪的新鲜感,池欢从被窝里一跃而起,低头,稍微整理了下睡裙,盖住自己的光裸长腿,尽量淑女的仪态,然后抬眸,轻轻挑眉盯他,“没骗人?”
“你总躺着怎么能见到外面世界,不相信就自己出去看。”
“行,我穿衣服。”
“先吃完饭。”他人坐在椅子上没动。
池欢已经从床上跳下,在衣柜里一阵翻腾,找出羊绒衫,打底裤,羽绒服套上,本来穿地一件黄色羽绒服,后来想想还是脱了,选了一件白色,他进门前,池欢觉得任何一种颜色都了无生趣,直到看到他穿白毛衣,清新脱俗,简直帅地让人想舔他脸上干净的毛孔。
“我要出门。”整装下楼,她跟家里的保姆奶奶打招呼。
老人家紧张兮兮地看着她,“你还没吃饭。”
“我们出去吃。”
老人又眼巴巴地望着寇羽,发现这少年比池欢还难沟通一点,双手插着兜根本不讲话。
进门时是点头之交,出门时还是那样,把池家的大宝贝勾走,一声招呼不带打的。
“我们沿着江堤走吧。”在家门口的时候,池欢就提议往江边走,“那边是夜宵一条街,听说夏夜特别热闹,现在冬天应该也不差吧。”
她红色的伞尖指着东边方向。
“打不到车。”寇羽抬眸望天,只见大朵的雪花飘飘洒洒,就是这速度,让大地一下苍茫了。
“走过去。”
索性不远。
两人踏雪半个小时到达。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全城在狂欢,街上声色喧闹。
池欢走到一半不得不打开羽绒服拉链,“好热。”
可没到三十秒,她衣服又被人拉上。
“你已经发展到随便对我动手动脚了吗?”她眼光明亮的瞅着他。
寇羽把她衣服拉到底,甚至戴上帽子,“出汗了。”
池欢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出汗了,这么深的雪走十几分钟,简直对她而言是退烧利器,好吧,看在是防止她着凉的份上,暂时不和他计较了。
两人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在江堤下的一家夜宵馆坐下,池欢吃了很多包子,小小的,一口一个,她不想猜测寇羽为什么坐在这里陪她吃包子,还付了钱,这些事,她不想问,也不敢面对。
“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到了江堤上,景色比想象中波澜,茫茫大雪一会儿就覆盖住了两岸,江水平缓向东汇入,带着雪花一起。世界安静无声,除了她染着雪意似乎湿润着的低音。
“因为你很无聊。”可从不会无聊的他,不是写作业就是研究尸体的他却陪着无聊的她一起做着无聊的事。
“你真不会聊天。”看着他高瘦的背影在雪花中伫立,池欢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又想哭,她这种人啊,对于面前这个人,不敢争取,不甘放弃,自相矛盾,一事无成,世上还有比她更悲哀的?
茫茫在江边站了一会儿,寇羽催她回去。
池欢想上卫生间,于是两个人返回吃夜宵的那家饭店,他在楼下等她,池欢独自上楼。
他是话不多的人,并且和人在一起时彼此不说话时不会感到尴尬,这一条马路走下来,她心情也不好,不像平时伶牙俐齿,原以为今晚差不多是这气氛到结束,却莫名地发生了一点转折。
从洗手间出来,是一条长而阴森的走廊,池欢来时没任何感觉,出来后,看到他在走廊等她,心房噗通一声跳,无法言语的惊讶蔓延全身。
原来还有一个人真正关怀她,哪怕他嘴上只字不提。
池欢卑微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21章 三更
三天后,吊死的女学生回魂事件彻底平息。
池欢回去上学。
于珍看到她,眼神闪躲明显。
那只布娃娃是元旦晚会上一个男生送给于珍的礼物,于珍嫌弃,随意处置挂在操场单杠上。
池欢不经吓,当场脸色煞白,两股颤颤。
场面颇难看。
周格格气不过,直接和于珍动手而后负伤,于珍于是被记大过,算给周家家长一个交代。
却没给池欢只言片语的道歉。
当然,她不在意别人的歉意,只会给对方教训。
周三晚自习结束,于珍收拾完书包,和同桌一起到校外买奶茶,两人正商量着喝哪种口味,她同桌突然指着周杰伦的海报,兴冲冲奔进录像店,一进就拔不出来,于珍等地无聊,和对方打完招呼,自己一个人去了。
奶茶店在学校围墙外的那条巷子,平时偏,但每每学生上下放学,热闹地像菜市场。
众目睽睽下,于珍被人拎着书包带子,在雪地里划出一道脏乱的痕迹,扔在学校墙根下的乱砖堆里。
“看什么看?”一个很久没在景明露过面几乎快遗忘他的人出现在事发现场,看样子,就是他找人捉地于珍。
“是蒋思睿!”
“滚呐——”蒋思睿穿地单薄,身形瘦,棱角分明的脸上全是不耐烦,他指着叫出他名字的那学生吼完后,围在那儿的人几乎作鸟兽散。
身为池欢脑残粉,周格格身体力行告诉别人,谁跟池欢过不去,谁就等着被收拾。
学生之间的小团体斗争,在景明角角落落里存在,只不过重点高中的金字招牌,让学生们的斗争不像外校那般光明正大。
在蒋思睿没转学走前,池欢以他准女友的标签存在,谁都不敢惹。
这学期蒋思睿转走,池欢声势稍挫,除了周格格张牙舞地奋战在第一线,她基本成为一个与世无争的好学生。
所以这个好学生被人欺负成鸵鸟蛋。
在家里窝了近一周后,孵化成功,准备伸出她的利爪。
“你们干什么?”于珍煞白着小脸,戒备盯着那双皮靴子的主人。
那双皮靴子朝她走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黑色脚印,于珍几乎不敢看靴子主人的脸。
曾经高高在上,这会儿“阶下囚”,于珍的自尊心几乎被打垮。
“我不喜欢欺负人。”池欢的声音很奇怪,在此时氛围里听着好像很宁静清冷,可她态度那么孤傲,哪里有一点不像欺负人的样子,慢慢地,如猫逗鼠,“他们不是我找来的。不过我的确在这边等你落单。”
于珍身体开始发抖。
池欢走近她,先在她肩头送了一脚。
于珍惨叫一声,脸趴进雪地里。紧跟着火辣的巴掌招呼到她脸上。
“池欢!!!”于珍惊叫,声音破破碎碎在小巷回荡,更显死静恐怖。
蒋思睿带人堵在巷口,人墙屏障外面就是川流不息的马路,人墙里面是密不透风的天地。
“跟周格格道歉。”池欢提出要求。
“我周一已经在主席台上当全校人面念过检讨,你还要我怎样!!!”于珍歇斯底里,她从小到大都是被家里宝贝的,哪里受过这种屈辱,因此一双眼几乎愤怒地哭出来。
于珍还注意到池欢穿了一件白色短款羽绒服,腰间系了一根带子,显得冬装之下的那腰依然纤盈可握,然而,池欢脸上人命不如草芥的冷漠,变态又可怖!
她说,“你不够诚意。”
“你最好放手,不然下周一就是你在主席台上念最够诚意的道歉书!”
“嘴硬。”说完,左右开弓给了这人两巴掌。
打完后,于珍转为哀嚎,池欢揉了揉自己掌心,觉得力度还是不够痛。
“池欢!!!......”于珍不敢相信自己所受到的屈辱,哭叫,“这是法制社会,你不要错以为是你们家精神病的世界!你们家族上下都变态,你妈妈小的时候脑子就不好,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外公都瞧不起她,你家里人都把贱嫁出去的——你爸爸池至非更不是东西更变态,为了权力娶你妈一个精神病女人最重要的是还变态地生下你!!!”
池欢不怒反笑,胸膛轻轻地起伏。
“我没有说错对吧?”于珍的嘴像机关枪,劈里啪啦扫射,“——你自己天生基因缺陷后天发展又不正常,还和寇羽那样的优等生纠缠不清,仗着你精神病母亲留给你的美貌为所欲为,高高在上让男生去跪舔你,元旦晚会出尽风头,你不觉得心虚吗?别忘了你小时候上学,班里同学和老师都把你放在角落里,因为你是神经病,咬小朋友,打老师,破坏班级秩序,后来不是你爸入股律源,你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精神病院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