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上周谢煜和她选的同一门课只有数学AP,现在遇到的几率突然大增,锦林不由思维发散了十分钟,假想他是不是故意的,但谢煜只是一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安静且从不出声,也从未和她交谈过,加上课程内容多,锦林这一点自作多情很快就烟消云散。
平静而快节奏的校园生活终止于放学音乐声响起,锦林收拾好书包,准备带上算法课的作业去图书馆,走到储藏柜时,却发现自己的柜子被打开了。
锁边上有划痕,显然是被强行撬开来的。
锦林打开了门,柜子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备用的校服上脏兮兮的,背后黏着口香糖,她的数学笔记本和课本都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参考书和一块手表。
锦林努力想整理一下柜子,没想到刚动一下笔筒,其他的东西就跟着陷入了无序混乱中,纷纷噼里啪啦朝外掉。
眼见一本硬壳书即将砸到她的脑袋,一只手却在这时突然伸过来,在落下的那一刻抓住了书脊。
锦林回过头去,看到谢煜正站在她身后,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谢煜依旧是面无表情,他似乎在对着手里的书出神,整个人仿佛都凝固了几秒,然后慢慢抬起胳膊,把书递给了她。
“呃,谢谢。”锦林说,第一反应便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储物柜距离他们最后一节算法课教室并不近,而且他们不是一个班级,谢煜又是PA,他们两的柜子应该相隔甚远。
但是谢煜并没有给她太多思考时间,他的视线极快地略过了她的脸庞,然后转身离去,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仿佛经过她身后真的只是个巧合。
锦林不再去想那些疑问,她蹲下来捡自己掉落的东西,却在一堆杂物中发现了一个纸条。
展开纸片,上面写着“想拿回你的东西,来游泳社”。
这是陆肖铭的挑衅。
锦林深吸一口气,用力关上门,她走进体育馆,而游泳社门口显然有人认识她,那个男生笑容有些怪异,他刷卡打开了门,请她进去。
似乎是个明晃晃的陷阱。
锦林走了进去,大门在她身后被关上。
她径直走进游泳馆,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陆肖铭一个人,他穿着泳裤,坐在池边的凳子上,正翻阅着她的数学笔记。
她那厚厚的笔记本,不止记了从上周开始的AP课程,也有过去一年的必修课笔记。
“字写得这么工整,真是个认真的学霸。”陆肖铭说。
锦林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还给我。”
陆肖铭忽然笑了起来:“我数学不好,还想拜托你帮我补一补呢。”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锦林盯着他。
他依然笑眯眯的,眼底的恶意却越发浓烈:“求我啊,跪下来求我,我就给你。”
锦林抿着嘴唇,朝他迈进一步,陆肖铭却往旁边挪了挪,几乎半只脚就悬在泳池上方:“这次可没有盛安星帮你。”
锦林慢吞吞说:“我说过,你说清楚我哪里做错得罪了你,我就会跟你道歉。”
“你存在的本身就让我不爽,我从一开始看到你就不舒服。”陆肖铭说,“这算不算一个理由?”
“不算,我没时间陪你胡闹。”锦林说,语气逐渐变得强硬,“把笔记还我。”
她朝他走去,然而还未接近,陆肖铭嘴角一弯,扬起手臂,将本子直接扔向了泳池。
他用了几分力,故意扔得很远,笔记本呈抛物线落在泳池中间,挣扎着勉强浮在水面。
“想要本子,自己去拿啊。”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游泳社的泳池没有浅水区,最浅的地方水深也有两米,锦林不仅没有泳衣,也完全不会游泳。
他根本就没想将东西还给她,她来这里只是自取其辱的。
锦林眼睁睁看着笔记本沉了下去,她脸色也跟着沉下来,觉得自己和陆肖铭已经没有必要也不可能继续沟通下去了。
锦林转身便朝外走,陆肖铭却一个健步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腕:“我说你能走了吗?”
“松手!”锦林抬高了声音。
“来游泳社,不下水怎么行?”
陆肖铭是打定主意让她浑身湿透出糗了,他一把将她推向泳池,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锦林被这股大力猛然一推,失去平衡时本能反应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腕,在倒向池子的同时也将他拉了过来。
两人一同跌入泳池,不同于陆肖铭的猝不及防,锦林还保持着清醒,带着几分同归于尽的心理,落水的一瞬间,她如同八爪章鱼黏在了他身上,两人一起下沉。
她没有像其他不会游泳的人一般在落水后惊慌失措理智全无,反而全程睁眼憋气,紧紧抱着陆肖铭,倒是陆肖铭呛了几口水挣扎起来,他努力想把她推开,但她牢牢缠住了他。
陆肖铭实在憋不住气,朝她猛打手势,锦林这才松开了点,抱着他的腰,而他托着她的背,腿部用力,带着两人一同浮上水面。
接触到空气后,他张大了嘴,一边咳嗽一边喘气。
很快陆肖铭就意识到锦林依然紧贴着自己,她带着薄茧的指腹紧紧压在他的后背和腰上,接触到的皮肤仿佛被烫着了,他恼羞成怒之下半吼道:“你他妈还不松手!”
锦林看着那张近在眼前棱角分明的脸,眼神充满嫌弃,嘴上却依然拒绝:“我不会游泳。”
“你这是不会游泳的样子?!”陆肖铭简直疯了,她之前不仅没有呛水挣扎,甚至还那么冷静地在水底拖住他,让他以为她是故意想让他溺水。
锦林点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会游泳,所以现在麻烦你快点游到岸边,我不想在水里待着。”
第15章 一周目(十五)
陆肖铭将锦林带到了岸边,他的头发全湿了,一缕缕地贴在耳边,带着一点自来卷,有的还粘在白皙的肩膀上,加上他天生五官深邃,此时看起来增添了许多艳色。
锦林虽然一直死死缠着他,但是克制本能的恐惧保持冷静着实要费一番力气,因此她没有注意到陆肖铭的模样,更没有发现他表情的不自然。
当接触到岸边,锦林立即松开陆肖铭,手撑着地面爬了上去,紧接着就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你走光了。”
锦林刚站稳,一脚就朝后蹬去,踩住了他的脸,将他重新踢回池中。
陆肖铭又喝了几口水,愤怒地大喊起来,叫她站住,但锦林头也不回,快步冲出游泳馆。
她浑身湿透了,校服黏在身上十分难受,一路上所有人见了她都惊奇地盯着她看,还有的堂而皇之地拿着手机对她拍照。
拍照的是个男生,锦林直接走到他面前,一把抢过手机,手指飞快删掉了照片。
男生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叫了一声:“嘿!”
锦林将手机扔还给他,继续往前走,她回到储物柜,拿出书包,并将脏掉的备用校服扔进垃圾桶。
她回家后才将湿衣服换了下来,又洗了个澡,当顾洋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和往常一样,顾洋还不知道陆肖铭逼她去游泳社的事。
但是到了晚饭的时候,锦林第一次用不带任何含沙射影语气对锦骁商量道:“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我想从圣帕里斯转学。”
锦骁正在夹菜的手顿了顿,而顾洋也猛然抬头,表情古怪地盯着她,良久,锦骁才道:“你又闹什么?”
锦林分析道:“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不喜欢圣帕里斯,这个学校也不适合我,所以转学是个更好的选择,没必要一定在那里读书。”
锦骁将筷子拍在桌上,一脸严肃道:“你知道我为了让你转进圣帕里斯费了多大精力?所有人都挤破头想进的地方,你说不去就不去,这是你任性的时候?”
顾丽琴连忙打圆场:“说不定是孩子遇到了什么困难,你好好听她说,她有自己的理由。”
“困难?”锦林眯起了眼睛,“相比四年前锦骁从衔岗失踪,留下我独自面对追债人,失学走投无路,学校里这点困难当然不算什么,但我已经受够了浪费精力在这些恶心的事情上,我讨厌圣帕里斯,我要转学,这就是我想说的。”
锦骁脸涨成了紫红色,他喝到:“以前是以前,现在供你吃住的是我,我让你去圣帕里斯你就得去!”
锦林冷笑一声。
她扫了一眼气急败坏的锦骁,以及陷入呆滞的顾洋和顾丽琴,起身离开了饭桌,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
锦骁是个商人,天生的投机者,事实上一开始他们家在衔岗日子过得还算富裕,锦骁办了几个厂,曾经效益好的时候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尊称一声锦老板。
只是后来资金链出了问题,又遇到甲方卷钱跑路,工厂倒闭,锦家背上了大笔债务,每天被追债人骚扰。
最先受不了的锦林的母亲,那个从来没有经历过贫苦日子的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扔下锦林和锦骁相依为命,锦林那时候还天真地以为自己的父亲还会努力工作,慢慢还清债务,一家人的生活总会走上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