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林听到那群人叽叽喳喳聊天,其中一道声音清朗又柔和,带着几分熟悉,加上有人说“学生会长”,她当下就认出了盛安星在外边。
她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动,就是不想让这群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但是事与愿违,只听那一直咋咋呼呼的声音开始招呼其他人坐下:“都坐都坐,别杵在这里,床位这么多,会长大大说要请吃饭呢,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饭来。”
“姜秋池你以为医务室是你家啊!”
“就当是我家呗,快来坐啊,哎,里面这床怎么拉着帘子,把光都挡住了。”
锦林听到了脚步声轻快地朝她走来,她只来得及把脑袋往被子里缩,床帘便被猛得拉开了。
姜秋池只看到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白没有一点杂质,瞳仁在阳光下是浅棕色的,像琉璃一样,眼神带着几分被发现的不情愿和警惕。他愣住了,对视片刻后,默不作声地帘子拉了回去。
其他人还自顾自聊天,没有发现异常,姜秋池远离锦林的床位后,却开始赶人。
“没事就散了吧,别待医务室了,这边挺闷的。”
“你在说什么啊,不是要等着会长订的饭吗。”
“你就知道吃,隔壁房间更大,去隔壁吃,我待这边不舒服。”
“卧槽你有毛病啊。”
“对我就是有哮喘。”
盛安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去隔壁吧,这边确实有点挤了,秋池你扶着点高鸿。”
一群人呼呼啦啦往外走,锦林松了口气,没有被盛安星看到让她压力减轻了许多,她不想让盛安星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他和陆肖铭是朋友,也可能是不希望更多的传闻给双方带来困扰。
当人声都消失后,锦林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外套,又背着书包,准备去食堂吃饭。
然而打开门,却发现先前那个名为姜秋池的男生正站在门外,看到她时脸颊甚至慢慢红了起来。
“抱歉啊,刚刚打扰到你休息了。”男生说。
锦林说:“没事,我本来就准备走了。”
姜秋池脸更红了,他大脑高速思考着如何进行下一个话题,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憋了许久才小声说出一个句自我介绍:“我是高三D班的姜秋池。”
“知道了。”锦林点点头,便转过身离开了医务室,只留下姜秋池呆呆地站在原地。
锦林吃完午饭就找了个隐蔽的草坪躺着晒了会儿太阳,快到上课才拖拖拉拉去教室。
第一节课是吴宪永的数学,她的教科书被陆肖铭拿走了——事实上那是吴宪永自己编写的书,特别针对MAAT sub的数学部分,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她还得自己想法子再弄来一本。
锦林到了教室时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起来,只有靠门的最后一排有空座,她坐了下来,看到左前方离她很远的舒望频频回头,想跟她打招呼,表情似乎很是忧虑。
锦林朝舒望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吴宪永正在发第一节课随堂测验的试卷,按照学号一个一个交上去领,他脸色阴沉,虽然没骂人,鼻子却里常发出轻哼,把被叫到学号的人惊得一个哆嗦。
锦林学号靠中,不一会儿她就被叫到了,吴宪永难得和颜悦色,甚至挤出了一点笑容。
“考得不错,下次不要迟到。”
锦林接过卷子,应了一声,回到座位才把试卷展开,看到卷面上的分数是100,附加题30拿到了15分,因为最后几道是空着的没来得及写完,其他做出来的题没有任何错误。
试卷发完后,吴宪永道:“你们大多数人基础都一塌糊涂,整天就知道不务正业,要是以为自己家里有几个钱就能什么都能得到,那我劝你们早点退课,钱买不到天赋和努力,我这门不可能有任何放水,不想期末得个F就给我好好打起精神来!”
说着一巴掌狠狠排在讲台上,所有人都被那声响一震,刻意挺直了腰板。
训完话,吴宪永又道:“试卷上的题我不会上课讲,你们自己问同学,或者下课来找我,我的办公室在文思楼402,你们可以随时来提问,我会很乐意给大家答疑解难。但也别以为这些题考完就过了,下次的测验我会不定期放入这次考试题目的变种题,你们最好抽出时间把自己错误的地方好好好弄明白。”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大多数同学脸上都露出了痛苦不堪的表情。
吴宪永说:“现在开始上课,复习上节课的内容,谁能告诉我函数几大特性?”
没人举手,大家都安静地低着脑袋,吴宪永脸颊上的肉抖了抖,板起了脸:“上周五才说过的?这才几天都忘了吗?”
教室里一片翻书的“哗哗”声,吴宪永视线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锦林身上:“转校生,你来回答。”
锦林站了起来,流畅地回答:“有界性,周期性,单调性,奇偶性。”
吴宪永继续问:“你来解释解释。”
锦林早就将那些特性熟记于心,她立即回答出来,还比划了一下图形进行说明,喉咙疼得像被砂纸磨过。
“回答得很好,”吴宪永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注意到她的桌面空荡荡,只放着几张纸和笔,话锋一转又问道,“不过你书到哪里去了?”
“昨天丢了。”锦林说。
吴宪永顿时脸色一黑:“刚刚表扬你的回答和考试你就——”
“对不起下节课前一定补上。”锦林飞快认错,打断了他的话,说完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吴宪永这下倒一句责备都说不出了,他叹了口气:“用功也要注意身体,先坐下吧。”
“是,谢谢老师。”
一节课过得格外漫长,锦林没有书,大脑的眩晕也让课上讲的初等函数内容变成一片浆糊,她只能拼命记笔记,尽量记得周全。
下课后她还在收拾东西,舒望便一下子窜到她面前:“你早上去哪里了?手机都没开,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手机没电了。”锦林撒谎道。
“他们说你逃课是因为陆肖铭,”舒望忧心忡忡地小声道,“他昨天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锦林朝她笑了笑:“我早上因为感冒去了校医院,你别多想。”
第17章 一周目(十七)
锦林下课后就给手机开了机,未接来电有十多个,大半是顾洋打来的,他还发了几条短信,问她在哪里,为什么不去上课。
她扫了一眼就关掉短信,登上MO,在圣帕里斯板块里搜索吴宪永的AP教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近日出书的贴子,发了私聊过去想知道教材是否还有多的。
当然她也在众多贴子里看到了几个飘红标题,包括那些关于自己的糟心事,但她甚至都提不起兴趣打开贴子。
舒望讨厌陆肖铭和顾洋,即使知道这些传闻也没有八卦下去,她不停说着笑话,试图转移锦林的注意力。
锦林头昏眼花,虽然没心情听,但也不去阻止舒望此时的兴致勃勃,她们磨磨蹭蹭收拾好东西,朝教室外走去,舒望的话还像倒豆子般往外蹦:“周末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吧,等你身体好了,别整天看书,感冒时休息最重要……”
锦林一边听着,一边悄悄看手机,那个卖教材的贴主回复了她,说教材早已经出手了。锦林叹了口气。
舒望没注意到她的情绪,还在继续说她的周末计划,等走到楼下,锦林看到了谢煜正坐在角落的台阶上,一边抽烟一边看书,他一直低着头,似乎没有发现她们从不远处路过。
锦林和舒望下节课不在同一栋楼,她们在岔路口分开,锦林沿着主干道去她的戏剧与写作教室,路上人很多,锦林感觉他们在偷偷看着自己,就是不知道那片窃窃私语中是否还会有自己的名字。
锦林在教室后排坐了下来,上课后老师就关上了灯,用投影仪播放话剧,昏暗的光线中正是睡觉的好氛围,她趴在课桌上睡着了,一直到下课才醒过来,这一觉并没有缓解身体的不适,反而因为长时间不良的姿势腰酸背痛。
教室里人已经走了一半,锦林却发现谢煜正坐在她身后看书,他似乎一整节课都坐在她的后座,手里拿着一本《喜剧三幕式结构》小册子。
锦林打了好几个呵欠,熬到了放学,又拖到很晚才去自己的储物柜,这时候教学楼里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储物柜附近空无一人。
她想了好几种情况,包括柜子被砸烂了、里面被塞满了各种恶心的东西,但是走到储物柜旁边,却发现从外看去和平常无异,只是门把上挂了一袋东西。
她几乎有些小心地碰了碰那个不透明的牛皮纸袋,想着里面是否放了血淋淋的死老鼠死蛇之类,最后打开却发现装的是感冒药。
没有署名,也不知是谁放在这里的,锦林自然觉得这所学校里的人不会那么好心,说不定又是陆肖铭和他的跟班想出来整她的,看起来是感冒药,可谁知道瓶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药片。
她随手将纸袋扔进垃圾桶,打开柜子门,里面东西没有被动过,锦林把作业本塞进去,之后又打电话给学校后勤处,让他们给自己的柜子换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