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得分的少年脸上挂着嘚瑟而灿烂的笑,挥着胳膊迎接众人的欢呼。
锦林忽然想起来,这人是昨天在医务室掀开她床帘的男生。
或许是被周围气氛感染,她也变得兴致勃勃,姜秋池便在如孔雀开屏的四处炫耀中猛然看到了她,她此时眼底带着温和又热烈的笑意。
姜秋池一下子愣住了,身子凝固在原地,他的队友经过他时重重拍了他一掌:“快回神!”
他扭头跟着跑上去,却频频回头张望,之后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心不在焉,甚至还犯了几个低级错误。
十几分钟后,姜秋池让人接替自己,然后走下场,视线不断在人群中来回巡视寻找着什么,但这时候锦林已经离开了这边的篮球场。
锦林回到班上,跟其他女生一起练习运球,不一会儿就因为一直流鼻涕打喷嚏,被体育老师叫到旁边休息,她单独坐在远离男生的一边,抱着膝盖打瞌睡。
女生练习完后,体育课也就下课了,舒望和另外几人被叫去送篮球回器材室,锦林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却见姜秋池一直在女更衣室门口徘徊,许多路过的姑娘见了他都捂着嘴笑,他大概也觉得尴尬,一直红着脸,却不肯离开。
当看到锦林时,他便跟上去,向她打招呼:“好巧。”
“……”完全不巧,他分明就是在门口守着。
姜秋池挠了挠脑袋,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我们居然在一个时段上体育课,感觉挺、挺有缘分。”
锦林笑了:“是挺有缘的。”
说完便朝楼外走,姜秋池没有犹豫,厚着脸皮跟在她身旁:“对了,你身体好些了吗?昨天在医务室看你脸色不太好。”
“挺好的。”锦林火光电石间忽然想起了那莫名出现的药和早饭,那都是在他们见面之后开始的,她敛起了笑容,“你是不是给我送药了?”
姜秋池愣了一下,满脸莫名其妙:“什么药?”
不是他。锦林心里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她从姜秋池身上移开目光,轻声道:“你该去换衣服了,一直穿湿衣服小心着凉。”
“我待会儿就换。”嘴上这么说着,他却一直跟着锦林,离男更衣室越来越远。
两人都没发现陆肖铭和顾洋从男子更衣室走了出来,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很久。
“那不是校队的小前锋吗,”顾洋表情奇异道,“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陆肖铭没说话,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了哼声。
姜秋池在加了锦林的MO好友之后才磨磨蹭蹭地回体育馆换衣服,下午第一节数学课,锦林发现舒望并没有来,上课铃响了十分钟,她人都没出现。
锦林给舒望发了几条短信,全都没有回复,这很看起来有些不正常,舒望完全不是会翘课玩失踪的人。她忽然想起,似乎是体育课后她就未曾见过舒望了。
锦林思绪乱糟糟的,连吴宪永点她起来回答问题都没听到,知道吴宪永将书重重往课桌上一拍,她才被惊得一哆嗦,神思重新回到课堂上。
“发什么呆?上次测验成绩不错就开始得意忘形了?!”他怒声道,“说了要买书到现在都没书,你怎么回事!”
锦林看着他薄薄的嘴巴一张一合,喷着唾沫,头发白了大半的老头子精神抖擞地训斥着,她没听几句又开始了走神。
舒望没来上课,好像所有人都丝毫未有注意,仿佛她即使突然消失,也是无关紧要的。
“我肚子痛,得去趟厕所。”锦林突然大声打断了吴宪永的话。
吴宪永气极反笑:“怎么?我一说你就肚子痛?”
锦林正色道:“报告老师,我憋不住了,要拉肚子。”
班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吴宪永面上挂不住,对眼前这个似乎是顶撞又不太像的情况很是无措,锦林朝他微微鞠了个躬,然后便步伐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一刻不停地拨打着舒望的电话,没人接通,锦林跑进体育馆的女更衣室,听到其中一个柜子里传来手机铃声,舒望的手机还被锁在柜子里,她在体育课结束后并没有回来换衣服。
锦林猛地想起她下课前去了器材室还篮球,又一路狂奔向器材室,门是锁起来的,锦林用力敲着门,里面没有声音,她便跑到另一侧,一跃而起,抓着两米高之处的小窗上的栏杆,吊在上面。
锦林脚踩着墙壁,终于挪高了一点,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她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跳高垫旁,似乎睡着了。
锦林用力拍了拍窗子,那个身影却依然一动不动。锦林跳回地面,取下发夹,插进大门的锁孔中,捣鼓一阵,不一会儿锁就被她撬开了。
她走进器材室,一把抓住舒望的胳膊,那皮肤冷得渗人,让她吓了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舒望死了。
当感受到脉搏还在跳动,锦林用力摇了摇她,并喊着她的名字。
舒望总算有了反应,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眼里都是红红的,而她的手掌也全是青紫和血痕,舒望紧紧抱住了她,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
“我睡……睡着了……”她断断续续地说,被所有人遗忘在这里,关了几个小时,她有些精神恍惚,一个劲地往锦林怀里缩。
自从锦林上周将她从厕所救出来,欺负自己的人再也没做什么,她过了安稳的一周,周围也开始有同学跟她说话,舒望满心欢喜,以为一切都会好转,所以在今天被人拜托送体育器材的时候并没有多想。
谁知道等来的只有恶意嘲弄和被锁住的器材室,不是没想过反击,但是她太过弱小,他们人多势众,她一次次冲向门口却被他们轻易推到地上。
“没事了,没事了。”锦林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慰着。
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人声:“门怎么开着的,谁在里面?”
她以为是那些人折而复返,想到他们可能会再次将门锁上,她飞快站了起来,冲到室外,结果就看到盛安星站在门口,他直愣愣地盯着她,似乎因为她表情中掩饰不住的凶狠吓住。
锦林见是盛安星,便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还东西。”盛安星晃了晃手里拿着网球拍,“上周借的。”
锦林转身又回到器材室,盛安星跟着她走进去,将球拍放下,然后注意了到那个蹲在角落里一直打哆嗦的女孩。
他面色沉了下来,快步走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跟你想的一样。”锦林把舒望扶了起来,夏季的学校运动服是短袖短裤,因此舒望腿上的擦伤很明显。
盛安星伸手扶住了舒望的另一边胳膊:“先去医务室。”
舒望却咬着唇,固执地把胳膊抽了出来,她整个人都赖在锦林身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或许是潜意识认为只有锦林才能给自己安全感。
“她受了惊吓,”锦林抬起头,看着盛安星,“我会送她去医务室,你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我……”盛安星嘴唇动了动,锦林已经扶着舒望离开了,她根本就没打算听他说话。
盛安星露出了一瞬的懊恼,他抬脚跟上去。
第19章 一周目(十九)
到了医务室,校医给舒望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舒望不肯去上课,就在医务室找了张床躺了下来,她将脸埋到被子里,缩成一团。
锦林伸手将被子往下拉,她却固执地不肯将脑袋露出来。
“你这样会闷坏的。”锦林好说歹说,和舒望扯了半天才将被子拉下一点。锦林给她盖好了被子才发现盛安星还没有走,便问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盛安星看了眼病床上的舒望,问:“这是谁做的?”
锦林沉着脸,良久才道:“你应该清楚。”
盛安星和陆肖铭是朋友,他对陆肖铭的事不可能一无所知。即使陆肖铭没有直接把舒望关进器材室,他也脱不了干系,这事是他纵容默许的结果。
“锦林,我会帮你们解决这事的,”盛安星紧紧地盯着她,眼睛连眨都不眨。
锦林并不相信他的话,她低低“嗯”了一声,侧头扫了一眼身后的病床,舒望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被子上那一坨有着微小的起伏,“你回去吧,我守在这边就行了。”
然而他却并没有离开的意图,表情反而带着一丝明显的苦恼与委屈:“你三番五次赶我走,是因为周日的聚会吗,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
锦林不太想打扰舒望睡觉,便指了指门:“出去说。”
他们来到走廊上,锦林掩上了门,盛安星的视线一刻未从她身上离开,在她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却转开目光,盯着病房的门。
他安静地站着,似乎在等着一个答案。
锦林说:“你很好,只是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什么?”
锦林垂下眼帘:“你是陆肖铭的朋友,会吓到舒望的。”
下一刻,她就感觉他突然走近,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我说的是你。”
她抬起头,走廊里没开灯,只有首尾两端传来光照,盛安星大半张脸都淹没在晦涩不明的昏暗中,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我做错了什么吗,让你这样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