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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爱纪 (蔡某人)


  到学校附近,云昭忽然说:“你不要再往前开了,我要下去。”
  她在意的是什么,他当然清楚,气氛沉闷,陆时城提醒她带上那个包,可云昭只是咣一声把车门关上,走开了。
  也许,是他这次心里太狠,不管她如何哭如何求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放肆,想毁灭了她,陆时城看到她走的很慢很慢,手指在方向盘上摩挲一阵,眼中又冒火:
  她还是拒绝他。
  驱车离开后,中途,陆时城面无表情降下车窗把包丢出去,划出个抛物线,流畅而完满地落到了绿化带里。
  白雪压翠,突然发出窸窣的一阵声响。
  雪当天停了,夜里上了层薄冻。
  第二天更冷,陆时城出了个短差,每天晚上11点准时打给云昭,他在酒店里,手边是电脑,一边捏着眉心一边和她低声说话。
  基本都是他说,云昭沉默地听着。
  “昭昭,对我的事没有分毫兴趣吗?”他问。
  云昭在自己的小卧室里,静默片刻,说:“你是陆总,不是怕人家知道你身家的吗?毕竟,这个世界太多人喜欢钱,我也喜欢。”
  句句带刺,软的是声音,扎人的是仙人掌。
  “现在,你知道我的一切,可以敲诈我一笔。”陆时城莞尔。
  她忽然想起他让看的那些协议书,有些发呆,不自禁说:
  “你知道吗?你这个人其实是数字组成的?”
  那头,听得他新鲜,于是笑问:“怎么说?”
  云昭却没有想回答的心思,她轻声说:“我还有功课要做,再见。”
  陆时城拿开手机,想了想,编辑“晚安”发过去。
  等出差结束,他回总部一趟,随后,亲自到花店买了一束白菊。出来时,花店门上的铃铛在风中作响。
  阳光照下来,陆时城回头看了眼,心微微跳着,铃铛的声音。他记起来了,那时候,班里很多女生会喜欢风铃,带到教室,也是这样脆脆的响。
  后来,他似乎再没见过人买风铃,也很少听见这样清脆相似的声音。
  带上私人助理,负责开车,也负责带路。
  车子驶出A市,上高速,半个小时候后下来。朝东南方向去,二十分钟后,出了小镇,很不好开。
  云泥之别,这里和A市。
  最后,只能停在村子的柏油路旁。城市存不住雪,可乡村不同,褐色腐烂的墙角树根下,冻土不化,残雪堆积。有人家种了青翠修竹,一丛立在门口,太阳地儿里卧着两只黄猫,懒洋洋的。
  空气干冷。
  陆时城穿黑色大衣,带黑色围巾,羊皮手套,从车里下来突然出现在平时人流量不大的村落里,英俊而冷肃,很扎眼。
  这里本没有村落。
  附近就是花米镇,当初,人们把房子盖到镇外,趁政策没那么严,纷纷在自己荒地上盖房,久而久之,倒又单独成了个小小村落模样。
  再后来,政策变了,批地变得困难,规模也就没有再增加。
  陆时城倒不是第一次来乡村,之前,中盛进驻贵州扶贫开展项目,他亲自下乡,和几个高层管理人员实地考察,那里山清水秀,比眼前初冬荒凉大有不同。
  “陆总,可能路上还比较泥泞,山上这个季节没什么人。”助理又提醒一遍,两只眼,瞄着陆时城一尘不染的皮鞋。
  眼前的男人,从头到脚平日里无一处不精致,他本人,就是中盛最大的门面,上杂志,妥妥的精英才俊,仪表不凡。
  果然,羊肠小路有化冻的松土,踩一脚泥,道路两旁,是干掉的苍耳、枯的枣枝、还有狭长已经无人收割的茅草。
  “陆总,您小心。”助理见荆棘刮上他西裤,赶紧拨开,他摆摆手,“你在这等,我上去,给我指个方向。”
  “陆总,我得带您上去,当地人说了,那女孩子没成年没嫁人按规矩不能入祖坟,也不能立碑,随便埋的一个地方,我给您指不准。”


第053章
  这时,北方初冬的阳光苍白无力, 悬于头顶, 乡间荒凉的羊肠小道上有两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蜿蜒而上。
  临到跟前,助理的手遥遥一指, 荒草间一个类似土丘馒头样的崛到视线里来。
  而四周,是呜咽的冷风和恣意生长并零落的杂草,乱石硌脚。
  助理很有眼色地离开,说:“我在下面等您。”
  即使做过预设, 但陆时城还是像乍然见到阳光的吸血鬼那样被灼伤了一瞬。
  难以形容。
  那个羞涩纯情的少女, 竟然就藏于眼前这片芜寒之中。陆时城的眼睛迅速红了, 心里升腾起此生从没有过的感觉:
  坟头内外, 天地有别。
  而生死限人, 死亡面前的渺小荒谬像冷水浇灌。
  他一时间竟不知做点什么好,是的, 时隔十七年他再次见到云昭,而他,比云昭大了十七岁,一年是一岁。
  世界飞速发展变化, 信息繁荣,人性不改, 不知不觉里,人间已是十七载春秋。陆时城一个人在冷风中下沉,站许久。最终,默默把那束祭奠的白菊轻轻放下, 这里太乱了,从未有人修葺。
  生前身后,云昭都是如此凄凉。
  有种人,原来生到这世上就是要受苦的。
  世界荒诞,人间疾苦,在这片不变的土地上不断上演。
  他慢慢把手套拿下,脱去大衣,挂在旁边柏树上。又蹲下来想把周围杂草清除。可惜,枯死的长草,也如此坚韧,划的手心火辣辣疼。
  没做过粗活,这双手,整洁修长,骨节分明,却只习惯拿笔夹雪茄。或者,这十七年间,他用这双手抚摸过无数胴体,可都不是她。
  折根树枝,陆时城长臂舞甩几圈,把长草先击倒,掏出火机,点燃烧尽。慢慢的,他额头上沁出亮晶晶的细汗。
  再把周围大小不一的石块整理了,围出来,半小时过去,这里看起来稍微像点样子。
  陆时城双手布满半湿不干的泥土,拍了几下,旁边白色菊花在风里摇曳着。
  忙碌半日,他轻喘着深深注视这座孤寂的小坟。那个女孩子,就这么孤独寂寞一个人过了十七年。
  陆时城捧起一抔新土,顺着指缝,流沙般洒落。视线模糊,钻心痛楚一遍遍滚过四肢神经。
  他含着热泪无法原谅自己。
  为什么要错过,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她死了,一个人在地下会害怕吗?
  死亡在剥夺活人的一切机会。
  从不信鬼神灵魂的陆时城,此刻,只更希望最好什么都没有,死了就是死了,一切感知都不会再有。
  “好久不见,云昭。”陆时城轻声开口,“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以后不会再来,但我不会忘记你,相信我。”
  这个念头更强烈,更清晰,他不允许自己遗忘。是的,否则云昭就太可怜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记得她,没有人怀念她。
  可是,明明那个美好的姑娘,来过,活过,也爱过。是世界辜负了她。
  冷风割脸,眼泪清亮,陆时城拿起白菊,在上面落下一个吻,放到脚下,告诉她:
  “差点忘记了,我叫陆时城,是那个在你隔壁班级的人,我现在比你大了十七岁,已过而立,云昭,还能认得出我吗?”
  他忽然泪如雨下,“我心里有你,没变过,十七年里没有一天忘记过你。只是以后,我不会再喜欢你了,原谅我,云昭。”
  没有了,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全部。
  当年,在父亲的葬礼上,他一滴眼泪没掉,骨头极硬,在陆时城的人生字典里没有软弱多情一说。父亲去了,可他还有母亲和幼弟,偌大的中盛风雨飘摇,他没时间流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陆时城最后深深看一眼眼前小坟,转过身,不会再回头。
  “小伙子,你从哪里来?认得这女娃娃?”那边放着几只羊的老伯,叼着旱烟袋,看他很久了。
  这么冷,山上没几个人。
  此刻,眯着眼,啪嗒啪嗒磕了两下烟袋锅。
  陆时城不习惯和陌生人搭话,见是老人,收敛下情绪客气说:“很多年前认识。”
  老伯一双浑浊的眼转到自己的烟袋上,说:“有心啦,这些年我是头一次见有人来看这女娃娃。”
  这嗓音,无限沧桑,紧跟着一声叹息落在冷风里,“可怜,吊死的时候都没成人。”
  陆时城一颗心急遽往下沉去,他本想走的,霍然抬眸:
  “您说什么?她不是失足在水库溺亡的?”
  怎么会呢?当时,卢笑笑告诉他,云昭在乡下水库被水草缠了脚,不幸溺亡。他不能接受,中途,匆忙回国办没办完的手续,后来出国一走经年,只在过年时回来探望双亲。
  不敢碰触,他从不轻易碰触往事。
  只是让云昭这个人在心里活着,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枝繁叶茂。
  “要说这件事,”老人摇摇头,“我算算,十七年了,好多年轻后生都不知道,这女娃娃,在城里读书不知怎么的读坏了性子,本来说出了伏天要去念大学。谁知道,黄花大闺女都没成人呐怀了野种,嫌丢脸,找根绳子不吱声把自己吊死了。”
  阳光正好,陆时城面上失血,整个人像被话语浇了层沥青,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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