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小姑娘这下知道害怕了,怯怯的说,我不认识。
何濯笑笑,也不追问,就像真是随口一问一样。
饭局一散,何濯脸就沉了,开始联络能和博物馆那边说上话的人,务必要快。
他心里担心,担心出点差错,有人能把姜翎扯出来,这种事就怕无事生非,她以后是要接商业合作的,是要在这一行干一辈子的,名声最不能受别人影响。
赵霁名这人爱才,脑子没生意人灵光,姜翎的画拿回去,他宝贝了一段时间,但是忍不住,和办公室里几个老家伙显摆了,几个同事互相传阅了个遍,老同事开始研究这画成型的过程,这仿画的技术很成熟,步骤几乎按照原来一步一步来的,连画用的原料都是旧的。色彩借用了化学原剂,用量、步骤很有顺序,连瑕疵的成因都用了一样的手段。
一来二去,书画组组里几个老人都知道了这幅画。有人知道这画是赵祯那边来的,有人也可能猜到了这是姜翎的画。因为赵祯在博物馆那边不止一次夸过他有个徒弟。
再者,赵霁名特意调看过姜翎的履历。
何濯用了一幅画引路,打听的清清楚楚。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和博物馆那边的人说不上话,思来想去,求了到了他妈那里,他爷爷和那边有点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其实好喜欢何濯这种心思深沉的男人,冷不丁诈人小姑娘一把,冷不丁又诈人一把,冷不丁阴人一把。阴搓搓的调调。
哈哈我的恶趣味。
第22章
姜翎对博物馆这边的官司一概不知。到植物园那天,梁丘熠去开会了,她一个人带着相机漫步进了雨林园区,这里让她觉得新鲜的生物太多了,仰着头看旅人蕉的时候,她觉得梁丘熠就像棵高不可攀的旅人蕉,高不可攀,偏偏空中开屏,美不胜收。
越走越觉得植物人的可贵,每一棵植物的名字来历都是一个故事,它的好就是存在,静谧的生长,就像从事植物学的人是静谧而伟大。
这里的奇花异草数不胜数,姜翎遇在曼陀罗前见了一群写生的美术学生,女孩子们嘻嘻笑笑的互相参考。姜翎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儿,等她累了,穿过河在园区的博物馆里小休息,看到很多植物种子。等出来已经接近中午,她坐在亭子里休息。
梁丘熠打电话问:“你在哪?”
姜翎使坏,和他说:“我也不知道,我在一个亭子里,面前有很多芭蕉,好像还有很多通天树,能看到一个湖,湖里有很多睡莲。”
梁丘熠却说,该午睡了。
姜翎啊了声。
她真不知道会住这里,她以为住隔壁隔壁市里。
梁丘熠来得很快,他手里还拿了个证件牌,大概会议刚结束。
姜翎问:“你怎么来这么快?”
梁丘熠见她兴致很高,问:“玩的怎么样?”
姜翎等了片刻,夸他:“真漂亮,你们植物学的人,真伟大。”
梁丘熠淡淡的笑,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每年的植物学术会议,都会有提案,他今年一整年都在做,野生植物养殖化,实验进展很不错。
两个人朝回走,姜翎随口指着河问:“刚才我过的这条河是不是流到境外了?”
梁丘熠随口逗她:“你顺着河,就到金三角了。”
姜翎眼睛瞪大,问:“那这里还挺危险的。”
逗得梁丘熠笑起来。他再高兴都是抿着嘴,淡淡的笑。
姜翎自从看到他那条关于财务的消息,觉得他整日的默不作声,可能也是压力大。
回去姜翎一直翻看拍到的植物的照片,为了不混淆名字,她每一张后面都会拍上植物名字。画画的人其实都有一直不停的拍东西的习惯,需要自己去发现素材。
梁丘熠领她进了住的地方后,她一动不动翻看了快一个小时了,问:“真觉得这么新鲜吗?”
姜翎问他:“我要是给你看图,你是不是都能猜到什么植物?”
梁丘熠否认“那可不一定,分科植物我认识,一个品种里的分类我不一定能分清楚。”
姜翎将第一棵树给他看,他看了半天,说:“这棵树,是这个植物园创始人亲手种的。龙血树。”
姜翎并不知道这些流传的小故事,问:“也是古早的树吗?”
梁丘熠说:“并不是只有古早的植物才珍贵,植物药用提炼培育,是惠及百年的事,植物的可能性无限。”
姜翎说:“其实这是一个冷门的学科对不对?”
梁丘熠拿过相机,看了几眼照片,说:“这个学科在国内起步晚,这个学科里有很多了不起的人,很多是夫妻合作,科研空间很大,但是研究条件不太好。”
他说的太客观了,姜翎不明白这个学科的困难。
她问:“我就听过那个女科学家,还是医药方面的,还是因为她获得了诺贝尔奖。”
梁丘熠看了她一眼,坐在旁边说:“有个植物学前辈,叫豪格尔,植物人都有一个爱好,就是寻找新的特别的植物。这个有个名字叫植物猎人。他来中国寻找新的植物,在藏区帮助当地村民改种了蔓越莓,他更大的梦想是想在藏区草原种植蔓越莓,如果成功,温冷广袤的藏区草原将会成为世界上第四大蔓越莓种植基地。所以,植物学科的研究并不一定是药用研究。”
他原本想说,植物多样性,是人类和地球学科的宏大命题。但是她听不明白。
姜翎追问:“那后来呢?”
他翻看了眼手机,说:“后来,他返回在观察蔓越莓生长周期的途中,心脏病发作,去世了。”
姜翎被突兀的结局惊住了,喃喃说:“怎么会呢。”
他淡淡的说:“是很可惜,如果成功,对国内的植物学科的发展会有很多启发。”
姜翎现在相信,他真是个理工科的直男。根本没懂她被感动的想哭的心情。
或者他们眼里,人的生命和植物生命是一样的,没那么矜贵,平凡又顽强。
梁丘熠看小姑娘真有点情绪的样子,笑说:“去吃饭,我下午写个报告。明天有个聚餐后面没什么事了。”
姜翎从没见他工作的样子,
梁丘熠以为她无聊,她陪在他的宿舍陪他写报告。他出门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了本画册,递给她,叫《中国木兰》,是本植物彩绘画册。
姜翎翻看起初是好奇,画册全是手绘,她才明白他说的这个学科里,很多都是夫妻搭档,植物绘画这个学科也很重要。
中午梁丘熠在写报告,姜翎靠在他身边的沙发上看画册,最后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短暂的做了个梦,梦见她坐在梁丘熠在b市那个全是花草的院子里,她坐在二楼楼梯上,他要赶飞机走了,她坐在他旁边发呆,他的几个朋友在楼下都来送她,有人说他,你该成家生孩子了。
他坐在他旁边,淡淡的笑起来说,我一个人,跟谁生啊。
说完他突然就不见了,她追出门,也没看见他。站在门外四顾的望,看不见他心里焦急,愣生生把自己急醒了。
抬眼看,他背对着她,坐在电脑前写东西,键盘的声响一点都没吵到她。
她觉得自己好笑,像个小孩。
房子里并不冷,她却睡的觉的有点冷,盖着大衣缩起来,大概听见了她的声响,梁丘熠回头看了眼她,问:“醒了?”
她嘟囔,做了个梦。
他见她缩起来,将外套脱下递过来,说:“盖上。”
姜翎问,你不睡吗?
他很随意的说,我从来不午睡。
姜翎觉得他像个怪人,挖苦笑话他说,年纪大了,睡不着了?
他笑起来,敲键盘的速度明显慢了,温吞吞说,你真是个……
姜翎等着他回头骂她,结果,他最后都没回头。
姜翎不敢使劲开他玩笑,说,这里比b市暖很多,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你要不要庆祝?
梁丘熠并不一头,就那么和她聊,说,这里靠近赤道,热带气温。
姜翎说,南北气候差异很大,都是江南温暖,但是南方冬天比这里冷多了。
他调侃她说,江南已经是被老天偏爱了,地球上,和江南同一纬度,都是受副热带高压控制的还有,撒哈拉和阿拉伯。
姜翎问他,你是文科生吧?地理这么清楚?
他不答,笑着脸,在给报告做最后的润笔。姜翎睡不着,坐起身又拿起画册,问他“国内第一个绘制植物图谱的人现在还在吗?”
梁丘熠突然又饿兴致给她科普,说,国内第一个人追溯的太远,无从考证。建国以后,在这些辅助学科开山的就那么几个人,冯澄如,曾考濂,王序,有很多。
姜翎在手机上搜了遍这三个人,发现还不是一个学科的,最后这个人是医学绘画,最大的作品是,人体解刨彩色绘制。
她惊讶他知识的广袤,毫不起眼的一句话,就是一整个故事的浓缩。
也是一代人的心血。
在这里的梁丘熠,和在b市里坐在夜店里,推杯换盏的梁丘熠,简直像是两个人。
这里的梁丘熠,不抽烟、不喝酒、不午睡、工作余时,大多时间在翻看这个专业的论文刊物,最后剩余的时间在奉养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