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对自己的要求其实也不高,她没有任何奢侈的爱好和烧钱的习惯,吃饱穿暖,不必为生活奔波,业余时间能做一些喜欢的事情,看看书下下棋之类,人生足矣。
可是被梁青提醒,她意识到如果不想总□□涉指责的话,自己大概是要结婚的。于是她给自己未来的婚姻也做了大致规划:嫁一个不必太出色的男人,但也不能太差,至少他要能理解自己的行为方式,包容自己的生活习惯,因此最好同为知识分子。
他的脾气最好随和,就像父亲江敬,心胸最好宽广,这点也像江敬,想到这里,江月苦笑一声,如果父亲仍在,母亲不会对她过多关注,父亲又从不勉强她,甚至她是不必结婚的吧?
总之,她规划出的婚姻对象面目虽然尚且模糊,轮廓却出来了,就是一个谦谦君子,文弱书生。
江月自认不是难以相处的人,他们会有很大的可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果一切顺遂,再生一个资质不会太差的孩子,教养她(他)长大,当然,江月觉得自己会努力创造出一个适合孩子成长的健康家庭。
随着时光流逝,江月相信经过努力,她会在自己的行业占有一席之地,会受到人的尊敬,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如果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那么,就安心地度过这漫长的一生,死后和亲人团聚,或进入下一个轮回。
可是就在今天,在张英子犯花痴而封子奇抽风的今天,江月突然才意识到,她活了二十二年,竟然没有发自内心地去喜欢过一个异性,不是对父亲的爱戴也不是对于浩洋弟弟般的爱护,而是像一个普通的怀春少女那样,脸红心跳地去喜欢一个男孩。
她关于婚姻和未来的设想也没有把“爱”这个元素添加进去。
她是不是有点变态?
把她稍稍拉开变态这个群体的,便是四年亲封子奇那场突如其来的冲动,他吻她的时候,她没有感觉恶心不适,除了慌乱,也没有强烈的违和感,那么,说明她也没有蕾丝边倾向不是吗?更何况,她其实也没对哪个少女有过怀春的感觉。
那么她到底是什么,情感迟钝吗?
好吧,江月承认,她今天其实有点邪恶,她激怒封子奇,一是想弄明白他的真实想法,二是想看看他的底线,对她容忍到什么程度,第三,江月想到这里,有点隐秘的羞意,她其实暗自希望他能再做点什么,如果他真的喜欢自己的话。
四年前他太冲动,而她太幼稚,在感情上,她想再检验一次,看自己是真的毫无所觉,还是有别的什么隐疾,提早知道免得将来害人害己。
可是这种检验,随便找个什么人太轻浮,利用不相干的人又太恶毒,而封子奇,他喜欢自己不是吗?她不是傻子,能看得懂他眼里跳动的隐忍和欲望,那样的话,他大概、或许,也是愿意的吧。
其实封子奇后来生气的原因大概是误会她了,她把腿抬起来,是以防他暴怒之下伤到她,如果,他想做点别的更温柔的事,她是不会攻击他的,至少,不会有意识地主动攻击。
后来计划失败恼羞成怒,她倒真的希望李白能和封子奇打上一架,不管谁输谁赢,都挺解气的。
醍醐灌顶般的想明白一件事情,并隐隐有了计划,让江月在工作之余,心情也愉悦了不少,那感觉很奇怪,像是黑白的画布上忽然添了一抹色彩,像是寡淡的饭菜多了点鲜味,又像是下棋以为要成僵局时忽然发现一个活眼儿。
具体表现出来,那就是平淡忙碌的生活中忽然多了点儿念想,会让人觉得有趣,值得期待,想到封子奇那句恶狠狠的:“我们得好好谈谈!”江月再次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哎呦,不好!我说小丫头,你怎么笑得这么春意盎然,该不会假戏真做真看上李白了吧?”张英子扶了扶滑下来的眼镜腿儿,忧心忡忡地看着江月:“虽说这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可你姐姐我都七手八脚裸奔这么多年了,怎么着也得弄个马甲穿穿啊!”
江月哭笑不得:“英子姐您就放心吧,我牙口不好,那么老的肉我啃不动。”
“那倒也是。”张英子就是这一点好,只要你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她一般不会怀疑,在她的世界里,黑白分明,似乎不知道有口是心非这回事的存在,江月很喜欢她这一点,和她相处很轻松,无须多想也无须多问,她也知道张英子必定家庭和睦一路顺遂。
但也恰恰由于这一点,让江月很难去拒绝她的请求,因为她对你表现的信任是那么的全然,尽管每每答应了那些无厘头的事之后,自己都后悔地想去撞墙。
“我非得做这么招摇又欠抽的事儿吗?”江月哭丧着脸问她。
“那当然,你招摇了,你姐姐我才能隐蔽啊,乖!”张英子一脸仁慈又无比坚定地看着她,仁慈对自己,坚定对别人。
本着丢人的事能晚一会儿就晚一会儿做的原则,江月拉着张英子继续提问:“英子姐,您这么英明神武,做事情这么有计划有目标,为什么姐夫还没及早就位呢?以前那些男人都瞎了眼吗?”
原谅她吧,有时候为达目的,违心的话还是要说一说的,何况江月觉得张英子也真的不差,就算是女博士,她的性格也不应该是剩下来的那种类型。
“是啊,”张英子心有戚戚焉,“我这都忙活三个月了,还是处于纸上谈兵阶段,堡垒一个没攻破,高地一个没占领,这找男人比写博士论文还难啊!”
“三个月?你以前干嘛呢?”江月吃惊得已经无法顾忌自己的措辞了,敢情人老人家不是战线拖得太长,而是出发的太晚啊,还不是一般的晚!
张英子诧异地看她一眼:“上学啊,老头子特难缠,一直耗了姐六年,姐拼死拼活,三个月前才把博士学位拿下来!”
“那个,你们读博士的时候不能结婚?”好像依稀听过军校不能谈恋爱,但学生们也大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对于博士生,不至于那么不人道吧!
“读书和结婚是两码事,怎么能掺合在一起呢?人一个阶段只会专心地做一件事,我以前要是想着结婚,估计十六年都拿不到学位,又比如现在,男人问题不解决,姐是没有办法安心工作的!”
张英子说这些话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晴朗,我们出门不用带雨伞那样正常,江月再次感慨人和人的思维方式差异之大。
然而再如何扯皮,再如何拖延,已经答应人家的丢人事儿,还是得硬着头皮去干,江月走进卫生所,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作为健康宝宝,她感觉十分不适。
当迎面两个年轻的小护士停住对话不断地打量她时,江月的这种不适开始升级,可是她还得鼓起勇气迎上去:“您好,请问外科在哪边?”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个小护士看起来活泼一些,回答了她的问题:“二楼左转,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也不能怪人家多问,这基地的医务室不比市里的三甲医院,只设了几个必须的科室门诊,而这外科,光顾的基本都是训练中受伤的官兵,很少有文职人员过来,更别说女性,更别说一个看起来好胳膊好腿儿的女性。
“听说李队长受伤了,我想知道他伤得重不重,顺道来看看他。”江月安抚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并忍着夺路而逃的欲望说完了这句话,心想张英子说过小护士们粉的都是封子奇,那么她应该不会死的太惨吧?
果然,两个小护士眼里充满好奇地打量着她,倒是没像有什么恶意,江月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身去二楼把任务彻底完成的时候,两个小护士忽然激动了起来,两眼放光面颊晕红,江月暗道不妙,李白和封子奇在练习格斗时受伤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那原话可是“双双受伤。”
第38章
察觉到背部开始生凉,江月万般无奈地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封子奇一张生人勿近的黑脸,他胳膊吊着块纱布,握在胸前的拳头上还有些擦伤,更可怕的是,他后面还跟着一瘸一拐的李白,他的擦伤是在脸上,贴了块白白的胶布,不会是破相了吧?江月忽然有些心虚。
但李白的心情似乎没有被身上的伤影响,他仍然笑得春波荡漾,先冲两个小护士打了招呼:“你们俩骨科的吧,刚王大夫还问夹板怎么还没取过来呢。”
护士们这才惊觉,拿着手里的东西匆匆忙忙上楼了,只是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看楼下这诡异的一幕。
“美女,在下为了捍卫你的名誉我的尊严,付出了血的代价,不知可有奖赏?”李白笑得痞气,白牙亮闪闪的,却仍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和封子奇的锅底脸成鲜明对比。
江月的伶牙俐齿全不见踪影,只能在肚子里迁怒张英子,呵呵地干笑着:“李队长说笑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的室友张英子,说她外公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老中医,她自幼学习得了真传,我回头就求她过去给您瞧瞧,要是需要复健按摩啥的,怎么着也得让她帮个忙,争取让您早日康复,就当我给您赔罪了。”
心里却想,你就先得瑟吧,以后有你的苦头吃,真让张英子动了手,说不定三天能好的伤,她给你拖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