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等到报告单回来的时候,他们相应的处理措施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都可以上。
刚打完急会诊电话要求的护士立刻又打电话要血。
整个产房兵荒马乱,内科跟麻醉科主任刚回家还没喘匀了气呢,又成了救火队员紧急奔赴现场。
也亏得他们及时赶到,因为原本状况还算可以的产妇突然间叫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心跳了。
这下子产房简直成了战场,医生护士忙得不可开交。
麻醉科主任跟内科主任相继上场帮忙做胸外按压。
余秋扯着嗓子喊:“左边,你们站他左边按压。”
虽然按照心肺复苏指南上的要求,操作者应该站在患者的右边,但实际临床上这有很多弊端。最基本的一点,做心肺复苏抢救的病人情况肯定很危急,护士要不停地用药,还要抽血送去做各种化验。
这个时候如果操作者站在病人的右手边,就阻挡了护士的操作。
两位主任交替上场,余秋也奔过去做接手的准备。
医院的B型血全拿出来了,陈敏跑的头上的辫子都散了,手里头拿着化验报告单:“老师说这人血不正常。”
当然不正常,现在连她胳膊腿上,输液针的针眼都在往外冒血。护士不得不给予加压固定。
内科主任下了气管插管,余秋接手继续胸外按压。护士跑出去拿药水,产房的门一开,外头就是哭声一片。
余秋觉得自己大概真是冷血动物,天生干医生的料子,因为外头的哭声居然对她毫无干扰。她甚至还庆幸一件事,这人是产后发生羊水栓塞,要是生孩子生到一半那才真是要命呢。
她亲自参与过的一起羊水栓塞抢救,当时胎心一塌糊涂,孩子下来之后就软软的,直接送去了新生儿科ICU。
现在最起码的,孩子已经安安稳稳地生下来了,他们只需要管好大人就行。
血一袋袋的被拿过来,因为是冰冻过的,护士不得不抱在怀里用体温帮忙加热。
可惜她的身体像漏了一个大洞的口袋,始终摸不到底,输进去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头漏。
“赶紧拿血来。”郭主任急着大喊。
余秋立刻应声:“我去催一催。”
护士在外头喊:“没有血用了,已经在抽人血了。”
余秋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这产妇很可能够呛了。
当初她参与抢救的那位产妇用光了全市血站同类型的血。现在就县医院的这点儿血哪里够用?人的身上又有多少血呢?
“没事,医生,抽我的血。”
产房外头,那位孙斌的战友伸出了胳膊,“我身体好,不怕抽血。”
余秋脑子嗡的一声,妈呀,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没走?
哦不,千万不要走,里头的产妇还等着血救命呢。羊水栓塞的处理原则就是支持疗法,大出血只能止血输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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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也躲不过
凌晨两点钟的时候, 产妇的生命体征终于了平稳下来, 人也恢复了清醒。
围在旁边的医生护士们长长地舒了口气, 内科主任跟麻醉科主任相继告辞,有事再喊他们, 他们都一把老骨头了,实在撑不住,得回去躺一躺。
郭主任将人送到产房门口, 折回头来招呼余秋:“你去睡吧, 我在产房看着就行。”
可是小秋大夫仍旧不敢撤,生怕后面还会有继发性的变化。不是她不相信经验丰富的产科主任, 而是郭主任的确没有见过羊水栓塞呀。
医生的水平其实很大程度取决于他(她)究竟经手处理过多少病例。同样水平的医学毕业生,一个进乡镇卫生院,一个进三甲大医院,不出意外的话, 过个三四年,双方水平就会成台阶式区别。因为后者能够接触到的病例多, 自然见多识广。
现在的郭主任对余秋来说, 就有点儿像下级医院去省人医进修的高级职称医生。尽管对方的职称比自己高,但实际工作, 她还得负责把关。
余秋摇摇头:“没关系, 主任, 我陪你一块儿吧。万一有什么事情, 多个人也多双手。”
陈敏在旁边头猛的一低, 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下意识地揉揉眼睛, 小声嘀咕着:“怎么啦,怎么啦?”
显然是睡迷糊了的模样。
余秋忍俊不禁,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安慰小姑娘道:“没事睡觉去吧,有情况我会喊你。”
陈敏却强撑着不肯睡,她伸手抱住余秋的胳膊:“我陪你一块儿。”
结果话刚说完没三分钟,她就靠在余秋的肩膀上,又欢快地打起了小呼噜。
郭主任笑着直摇头。
余秋却觉得陈敏是个干大夫的好材料,别的不说,就这种倒头就睡的功夫,是多少常年熬夜班导致生物钟紊乱失眠医生最为羡慕的天赋。
大约瞌睡具有传染性,原本觉得自己还行的余秋,迷迷糊糊间也打起盹儿来,跟着陈敏睡成一团。
郭主任看着这两个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更深。她轻手蹑脚地拿来了毯子,给两个小姑娘盖上。
余秋睡得香甜,要不是窗外传来喔喔叫的公鸡打鸣声,她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
鸡叫一声接着一声,生怕其他的活物不知道什么叫雄鸡一叫天下白一样。
余秋被惊醒了,赶紧揉揉眼睛,跑到产床边去看产妇。结果产妇的睡眠质量比她还好,外头的鸡叫得震天响都没有影响死里逃生的产妇呼打成雷。
她的旁边,小小的孩子也睡得香喷喷,跟着一块儿打小呼噜,两只小脚还翘了起来。
不知道的人看到此刻的他们,估计只能想到岁月静好四个字,哪里猜得到他们曾经的惊心动魄。
余秋囧囧有神,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这对母子,只觉得生命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陈敏打着呵欠,揉揉眼睛起身,睁眼朝窗户外头看:“哪儿来的公鸡呀?难不成今天食堂会做红烧鸡?”
一想到红烧鸡的味道,陈敏立刻口水直流。
虽然比起大队,县医院食堂的伙食简直就是美味佳肴。
但到今天为止,他们开荤的程度也就是骨头汤跟炒鸡蛋,吃红烧鸡,除非是在睡梦里。
哎哟喂,可恨死了,昨天那只抽血抽死了的公鸡居然叫师傅做成了烤鸡,白便宜了那位招摇撞骗的顾主任。
陈敏睁大眼睛看着窗外,发出一声惊呼:“哎,这大公鸡好气派,浑身雪白。”
余秋赶紧跟着张望,居然跟那公鸡对上了眼睛。虽然过了立秋,但现在天还是亮的早,余秋看清楚大公鸡鸡冠上鼓出的小包,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哎哟,这大公鸡不是被廖主任抱回家去了吗?怎么着,还玩完璧归赵?
食堂大师傅叉着腰在墙根下骂:“狗日的,叫什么叫?再叫老子宰了你吃掉。”
余秋跟陈敏喜不胜喜,两人对视一眼,口里的唾沫立刻分泌过度。
大公鸡好,这么大的一只公鸡,九斤重,麻辣鸡脖、虎皮凤爪、小炒鸡胸肉、五香卤鸡腿、酸辣炒鸡杂、红烧鸡翅膀,土豆炖鸡架,剩下的鸡血还可以做个毛血旺,热热闹闹一顿全鸡宴。
两人双眼发光,死死盯着大公鸡,就等这位傲娇的鸡大爷不给食堂大师傅面子,喔喔开叫。
没想到大师傅眼睛一横,那不可一世的大公鸡居然秒怂,相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耷拉着脑袋跑旁边去乖乖待着了。
俩姑娘家嫌弃地从鼻孔里头喷气,没出息的东西,怎么丁点儿鸡大爷的血性都没有。做鸡呢,一定要有舍己为人的精神啊!
余秋悻悻地推开产房门,准备去医生办公室搜寻一番,看能不能找点儿东西垫垫胃。
门一开,她看见门口靠着的绿军装,吓得差点儿惊叫失声。
妈呀,孙斌的那位战友怎么到现在还没走?还有他杵在产房门口做什么?门神也不是这样当的呀。
解放军干部从睡梦中惊醒,揉揉眼睛笑了:“我怕你们还要用血,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会耽误事情。”
“没事了,没事了。”余秋赶紧催促他回去休息,“产妇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不出意外的话,算是闯过这一关了。”
她虚虚地笑,“您忙您的去吧,可别耽误了您的事情。”
解放军干部摆摆手:“没事,我本来就是过来看战友。”
何东胜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招呼人民子弟兵:“解放军同志,你也一块儿过来吃点东西吧。大师傅刚做好的豆腐脑,甜口的,您尝尝。”
陈敏赶紧附和:“对对对,吃东西,吃过东西再走。”
余秋则惊讶地盯着何东胜:“你怎么在这啊?”
何东胜但笑不语,还是余秋自己反应了过来,他是B型血,昨天几乎全院的B型血都撸起胳膊献了血。
余秋皱眉:“你才刚献了血多久啊?红细胞生成也要7天。程芬到现在还没出院呢。”
现在献血都是全血,起码间隔半年以上的时间才好。
解放军赶紧帮何东胜说话:“大夫您别生气,昨晚也是情况急。是我不好,不知道他刚抽了血没几天。不然多抽点我的血就好了。”
当着他的面,余秋不好在说什么,只能愤愤地将加了白糖的豆腐脑推到何东胜面前:“吃吧,吃完了以后好好休息,你得加强营养。”
解放军干部也跟着帮腔:“是是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孙斌的爱人就危险了。这回孙斌还跟我说,等出院之后他归队就把他爱人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