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忱倒没太大意外,“接着说。”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与柠姐儿相交好的富贵姊妹里,并没有位叫‘安儿’的人。”
指腹缓缓摩挲着下巴,唐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正欲细思时,忽然一小厮匆匆入殿,打断了他的思考:“公子,姜大人携夫人前来拜访。”
……
“唐忱拜见姜大人,姜夫人。”书房外,唐忱躬身作揖,从流几人在其身后纷纷随他一同行礼。
姜劲梧双手背了身后,目视前方,昂了昂脖子,始终不拿正眼看他:“老夫就不必向宣祁侯大人行礼了罢?”
唐忱仍未起身,甚至又将身子压低了几分,语气恭敬而谦逊,丝毫不见恼意:“唐忱不敢。”
姜夫人见状,忙暗暗怼了自家老爷一把。姜劲梧冷哼一声,双手将广袖用力一展,径自拂袖朝书房殿内走去。
活像是个,倔强的小老头儿。
“小忱啊,快起来,你姜伯夫素来是那样的脾性,快莫要同他一般见识才好。”姜夫人上前拉过唐忱,细细地打量了番。
“瞧瞧,可与儿时大不一样了。”看着眼前少年身姿挺拔周正,样貌眉清目秀,薄唇挺鼻,姜母越瞧越觉遗憾。心里轻叹一声,这样仪表不凡,又年轻有为的孩子,日后定然前途无量,却偏与自家闺女无缘。
哎,可惜了了。
唐忱轻颔首,难得勾唇一笑,眉宇间掩去往日的冷清。遣了下人后,扶着姜夫人慢慢进了书房。
松山白露的茶香荡开,从流最后一盏茶还没放稳在姜母面前,身侧的姜劲梧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我来,是要告知于你,明晚洗尘宴,阿柠不会去。”
对面座上的少年倒还气定神闲,并不十分心急,稍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是她不想去?”
还是您不让她去。当然后半句,他没有问出口。
“既然你已经退婚,那便无须再做这些表面功夫——”姜劲梧桌子一拍就要教训他,被身旁的姜夫人一把按住。
她深谙自家老爷憋着一腔火气儿,遂临出门前儿还千叮咛万嘱咐,来了唐府定不可情绪过重,瞧这模样,合着嘱咐了一顿全成了耳旁风。
“小忱啊,是这样,先前本想着阿柠与你有婚约在身,你凯旋而归,她理应为你接风洗尘,去赴宴也属合情合理。”瞧着愈渐冷凝的气氛,姜母连忙开口打着圆场:
“只是我跟你姜伯父都明白你志存高远,不在儿女情长。既然你们没这缘分,阿柠若再赴宴,这身份上名不正言不顺的,她又是个姑娘家,脸皮子薄,总也觉得难堪了些。”
姜夫人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委婉又周全,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听着在理,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
唐忱仔细凝了姜氏夫妇一眼,这一眼略微复杂,像是含了千万层意思。他没说什么,却让老两口心里莫名发虚。
见唐忱始终沉默不语,姜氏夫妇对视了眼,“小忱啊,既是阿柠那孩子不愿赴宴,就罢了。明儿个宴会上,还要麻烦你好好解释几句了。”姜母道。
“她是不愿来,”顿了顿,他望向对面两人的目光微沉,态度从容,语气仍旧恭谦:“还是不能来?”
洗尘宴的旨意皇帝下了月余,倘若当真如姜母所言,姜柠因被退亲事而没有脸面赴宴,该是当天就来找了。可姜家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偏偏赶在宴会前一晚来。
很奇怪。
其次,这样大的事,姜家二老就算心有怨怼,按理也该是去找唐忱的父母商议,可他们没有,而是连夜匆匆赶来,亲自找到唐忱本人。
更奇怪。
退一万步来讲,唐家退婚之事,闹得满城风雨,众人皆知。若洗尘宴上姜柠真的未到场,反倒显得此地无银的小家子气,更给了他人嚼舌根的话头。
姜柠不会这样不懂事,至少他所认识的姜柠不会。
姜氏夫妇或多或少也知道,能在这般风华年纪统领边关,赐封将军,晋升侯爵,能让敌国视作眼中钉又不得不望风而逃,让全京城的百姓口口称颂,夹道欢迎,这样的人,自然不好骗。
只是不成想他会如此迅速地揭穿,一语中的,两人不由面面相觑地惊愣了下。
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唐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指骨微蜷,蹙紧了眉,声线掺杂了几分沉郁:“她出事了?”
打姜氏夫妇到访入门起,对面的少年始终不温不火,风度翩翩,以礼相待。此刻蓦然变了脸,让老两口心里有些拿捏不准起来。
这是生气?还是……担心?
“去不了就是去不了,何须多问!”姜劲梧声量提高,试图用强势态度来掩饰心虚。
“大人若不以诚相待,这忙,恕唐忱无能为力。”他虽言辞敬重,但眸光坚定,语气轻而有力。显然若老两口不肯妥协,不说实情,他亦不会让步半分。
姜夫人见此情景,想来瞒是瞒不住的了。
“也罢,这要说起来也不是甚太大的事。”姜母不得已松了口,轻叹着扔了句话出来:“阿柠她,离家出走了。”
她果然出事了。
一瞬间,唐忱只觉喉间发涩,眉目更添冷意,晦眸深谙,连带着嗓音都漫了分不易察觉的涩哑:
“离家几日了?”他问。
“自你父亲来府上退婚的第二日。”终究是女人家心量细,姜夫人直觉感到,那少年不知为何,竟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她笑了笑,缓声宽慰道:“阿柠那孩子素来是懂事明理的,不会乱来,想是觉得羞愤面上挂不住,才出去些时日散散心调解番罢了,倒也不打紧。”
“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明晚的洗尘宴。我们原想着,她出去耍玩几日会回来,定误不了宴会的日子,谁成想一晃便过了月余。”姜母手执锦帕,拍了拍桌案上姜劲梧的胳膊,复又道:
“这等子大事,我与你姜伯父断不能声张出去,只好等着,可左等右等一直到了来前儿,也迟迟未见着那丫头影子。思来想去,只好来找你合计,看该如何先将明日的宴会妥当圆过去才是。”
……
唐忱将姜家二老安抚好,亲自送回了姜府。
到了姜府门口,他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看着姜氏夫妇,目光坚定,丝毫未曾犹豫地道了这样一番话:“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形,她的平安都是我自发愿意守护的东西。”
他语气诚恳而坦然,姜氏夫妇未曾料及他会这样说,俱是一愣,互相对望了一眼,略感惊异。
而后唐忱未再多言,深作一揖,转身离去。
姜家二老只当是他念着旧情,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道出这话。只是这字里行间,究竟含了几分深意,只有唐忱自己心里清楚。
……
“公子,柠姐儿离家月余之久,现如今人还在不在京城尚未可知。明儿个这洗尘宴,她会来吗?”回府路上,从流忍不住心底好奇问道。
“会。”
唐忱轻阖双目,倦懒地倚靠在软垫上,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您何以如此肯定?”从流不解。
唐忱良久未接话。就在从流觉得他大概是睡着了时,倏然听到身后马车里不咸不淡地传了句话出来:
“因为,她是姜柠。”
话毕,唐忱睁眼。
一丝宛若流光的薄亮碎影,随着“姜柠”二字于唇齿而出,猛然爆裂在他幽深黯淡的双眸里,灼艳得不可一世。
作者有话要说: 猫宁,艾维巴蒂!
推眼镜,敲黑板】北鼻们看过来!!划重点!!!
下章该是什么了!洗尘宴!!!
洗尘宴该怎么了!要掉马!!!
OK!下章重头戏!搞起来!!!
第19章 掉马【一更】
酉正时分,日头渐落, 余晖尚残。
晕染成霞的火烧云, 织出十里红妆,像是一块儿无边无际的遮羞布, 铺罩在起伏连绵的琼楼殿宇,泛漫着鎏金异彩的玫瑰色, 半掩着卧睡春闺里美娇娘。
须臾, 红了脸儿的天穹将要擦黑,万物归位。
阖宫掌灯,霎时, 矗立于重重宫闱之心腹地界的乾清宫, 气势恢宏,烛灯阑珊如繁星萤火,自成一派。
盛宴在即, 金砖上铺赤红裁绒蟠金丝绣团龙纹毯, 与龙纹丹柱、天花、藻井交相呼应,浑然一体。万盏红木宫灯悬然挑起, 映得殿宇金碧辉煌。
大殿之内,金丝楠木透雕鸾纹宴桌自东向西而置,黄花梨木椅摆放两侧。宫婢监侍手捧香果瓜木鱼贯而入, 步调匆匆, 有条不紊。整座殿堂庄重典丽,其富贵景象,无不处处彰显着天子余威, 皇家馔饮的磅礴大气之态。
随着宫监尖声报幕,群臣将相已相继至殿,各自偕同家眷择位入席,彼此抱拳以礼,却不过虚与委蛇,尽是浅谈相道些浮文套话罢了。
片刻至后,唐家与姜家先后到来。
唐忱作为这场洗尘宴的主角,方一入宴瞬间便成全场人瞩目的焦点。又见姜家二老随后而到,关于两家的风言风语迅速刮过席间,可比相互尴尬的假客套有意思多了。
男人虽不爱闲侃些不着边际的碎语,却堵不住自家妇孺间的好奇心,场面绷着僵持了下,但没过一会儿就听女人家纷纷悄声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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