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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和玛丽 (小央)


  再怎么不想和乔奇祯扯上关系,白玛也还是捏了一把汗。
  作为公众人物,会不会太不小心了?
  乔奇祯也懂得避嫌的。
  商沉直接上手教人家小姑娘滑冰,他只站在旁边口头指导。
  欢声笑语一片。
  何安烛是第一次上冰。
  白玛握着他的手,先带着他一步一步缓慢移动。大约是紧张,何安烛话比平常多了几倍,外加时不时重心偏移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哀嚎,白玛也被逗得笑出声来。
  “你那时候也是这样学的吗?”何安烛问。
  白玛说:“怎么可能啊。我就一个人,贴着边沿走呗。摔得妈都不认识。”
  何安烛笑起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她那时候,是抱着急切的必胜心滑的。
  因为她和乔奇祯打了赌。
  一张年卡,两个人来一次就能全用完。起初和对方较劲,你追我赶,被冰场老板追着骂。到后来成为冰场双煞,以滑着冰戏弄同来的白玛堂姐、乔奇祯表弟等等一系列其他小朋友为乐。
  白玛和何安烛并排滑着。也不记得何安烛说了什么,总而言之,把白玛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加快速度滑到前方,再猝然转身。本来熟练的动作,因外刃一瞬间的失误导致偏离。
  白玛试图重新站稳,可还是失败。何安烛也觉察到了异样,已经上前来想要拉住她。
  要跌倒了。
  余光瞥见一个影子。她怎么会认不出那是谁?
  乔奇祯飞快地绕到后边。
  这是多么错误的判断,太突然了。
  估计会摔到一起去。
  其实白玛没做出选择。
  她只是,身体自动,下意识地向后仰了。
  不能麻烦何安烛。
  不能让何安烛受伤。
  不能跟何安烛狼狈不堪地摔倒在一起。
  胸腔里的每个字都仿佛被冰场散发的冷气淬过。
  痛感来自于乔奇祯坚硬的肋骨,温度则来自他滚烫的胸口。
  昔日的冰场双煞齐齐跌倒。
  随着一声闷响,她倒在了他身上。
  冰场天花板的吊灯很漂亮。
  让她想起高中时的礼堂。集会时,白玛总仰头看头顶的灯。理科班的座位在文科班前面。
  低下头的话,她会忍不住在人群中搜寻乔奇祯的后脑勺。
  他受欢迎,又擅长笼络人心,坐他周围的人都会和他有说有笑。
  看着看着,她会觉得他很遥远。
  白玛是被何安烛牵着起身的。乔奇祯也被商沉嘘寒问暖一番,然而,他真正需要得到关心的方向却毫无动静。
  白玛和何安烛就这么回去了。
  他们是和商沉告辞的。面对商沉,白玛倒是没吝惜言辞:“他应该没事,但也多看着他一点。还有那几个大学生……”
  和公众人物朝夕相对多年,她习惯了多疑。
  商沉还在反应“他”是谁。
  祸不单行。
  得知装修老旧的酒店停电时,白玛和何安烛对视苦笑。何安烛说:“那没办法,只能早点休息了。”
  “你充电宝还有电吧?”白玛说。她手头还有一个。
  “有呢,”何安烛回答,“不过信号不太好,估计王者是玩不起来了。”
  白玛笑了笑。
  明明都是MOBA游戏,她不玩男女通吃的《王者荣耀》,却玩在国内称得上冷门的《#COMPASS》。
  当初接触这个游戏,白玛先逼胡笛下载了,下一个迫害的就是乔奇祯。
  乔奇祯嘴上嫌弃得不行,结果一个通宵追上白玛等级。
  练的还是打莉莉卡最好用的马尔克斯55。
  听闻此事,何安烛主动请缨,要手把手带她玩《王者荣耀》。
  伴随着入夜,天也黑透了。白玛躺上床,看到何安烛发来消息。
  他问:“小玛,你怕鬼就叫我。”
  白玛注视着那行字,一动不动,直到屏幕无声无息地熄灭。
  她刚闭上眼,屏幕又亮起来。
  乔奇祯对不接他电话总会耿耿于怀。白玛一度疑惑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斤斤计较,睚眦必报,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他伪装得太完美,后来又热衷于装神秘。
  停了电,避暑胜地的好处却借此机会展现得淋漓尽致。风洞入敞开的窗户,月色柔和而清明,美好得无可比拟。
  她接通了。
  乔奇祯说:“好痛啊。”
  的确伤心过,也彻头彻尾地放手了。
  “白天你砸得我痛死了。请问,白玛小姐,”乔奇祯淡淡地说着,“能不能来看看我的伤势?”
  白玛说:“去看医生。”
  明明以前摔得那么厉害都安然无恙。
  “以前摔得那么狠都没事,医生肯定让我滚蛋。白玛,”对他来说,接她的话易如反掌,毕竟经验充足,“你不想我吗?之前装不熟都没有过这么久吧。”
  “为什么想你?想也可以看照片,百度一下都是。”说着,白玛穿着睡衣下了床。这通来电不会轻而易举被挂断,她知道。
  应急灯照亮了整条走廊。
  白玛下了楼梯,经过酒店大门,在昏暗的夜幕里,乔奇祯就在那里。
  听筒里的声音和近距离传来的声音重叠。
  “去‘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吗?”乔奇祯问。
  “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这是乔奇祯和白玛给那座废弃公园起的名字。
  他会杀了她毁尸灭迹吗?
  白玛丝毫没有这种疑心。
  她对乔奇祯,存有一种近乎可怜的信赖。
  他们一前一后地来到那里。乔奇祯用手机打开手电筒,白玛不急不缓地跟着。他忽然没头没尾地发笑,惹得白玛蹙眉也不解释。
  以前学生时代出黑板报,学美术的都会被班主任点名参加。征用课余时间也就罢了,有时候还要求夜里过去。白玛平生最恨计划被打乱,执意不去,还让乔奇祯转达理由:“我夜盲,晚上出不了门。”
  乔奇祯憋着笑跟老师说完,还得与其他同学道歉:“多给我分点活吧,我把她的画了。”
  直到某天夜里,他们俩在烤冷面摊前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
  “我不想你和那个人结婚。”
  公园里有一架长满铁锈的秋千,一旦坐上去,声响连绵不绝。可乔奇祯还是坐下了,甚至肆无忌惮地摇晃起来。
  白玛也跟着坐下:“我没说一定要和他结婚。但我和谁结婚,不会考虑你想不想。”
  乔奇祯一声不吭,只顾着轻轻荡起秋千。
  他们之间,沉默不是缺陷。
  她忽然问:“是不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乔奇祯乐于控制自己,出道前后都一样。他为自己设定好了性格,对外维持着光鲜亮丽的形象。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成为万人迷,更是因为他清楚自己与周围人有着绝对无法达成共识的弱点。
  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否定:“不,我知道。”
  他必须把羸弱的心脏藏得深一些,再深一些,以防止乱箭中有谁会刺进来。
  漆黑的山,隐匿的树。萤火虫漂浮在半空中,如同彷徨的幻境边界。更为浩荡的,是死一般的漆黑。
  生锈的秋千徐徐摇曳,乔奇祯问:“白玛,小玛。央金。和我在一起不快乐吗?”
  白玛有过犹豫。
  她的声音浸透了冷静,却在无波无澜的寂静中渗透出悲伤:“乔奇祯,你还记得我为什么改名吗?”
  白玛央金与白玛不过两字之差。
  却又有着天差地别。
  万籁俱寂的过去并不辽远。
  她还是小学生,脸上总洋溢着骄傲而灿烂的笑容。
  白玛央金曾经跪倒在地痛哭着向人哀求过,而白玛不曾。
  这就是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提前了,下章晚点更


第20章
  白玛改名很仓促。那时候年纪还小,条规也松。于是不过是某一天放学回家, 白婉像告之今天晚餐吃什么一般通知她, 从今往后她的名字不再是白玛央金。
  白玛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在那段日子里, 家里的气氛沉重了太久。泽仁普措不是别人口中那种“只有零次或无数次”的家暴者。他只对白婉动过一次手。
  这也是白玛记忆中父亲偏执形象的开端。
  小学时白玛是做过中队长、大队长,擅长画画,热爱写作。她很外向, 阳光开朗, 待人友善, 朋友颇多。
  那时他们去外地探亲访友。还好在外地——后来无数次, 白婉在母女单独相处时这么说过。年纪太小, 加上刻意模糊记忆,具体事由如何已经记不清了。
  总而言之白婉被打倒在地, 耳光持续不停一个接一个落在她脸上,并且被踹击着腹部。白玛冲上去阻拦, 瘦小的身体立即就被甩到一边。白婉像死去的尸体一般安静。
  白玛第一次朝泽仁普措吼出了“我恨你”。
  深夜的巷道上空无一人, 她跌跌撞撞不断地上前阻止,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好像没有路灯。
  记不清了。
  一丝光也没有。
  当她在这偏僻的城市角落偶遇到有人经过时,白玛毫无迟疑地五体投地, 软弱无力的孩子恳求那个人, 报警吧。求求你报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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