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怕狗,还心有余悸的觑了一眼米松脚下判若两狗的大黄:“这狗也太凶了。”
米松轻轻地摇了摇头:“大黄是不咬人的。”
宋融咧了咧,随意地把袋子放在台阶上,兀自嘀嘀咕咕:“谁知道会不会。”
许清让站在一旁,轻描淡写的岔开话题:“你怎么过来了?”
宋融:“嗳,这不是家里没有跟我一般大的人么?我一个人也没意思,就来找你们一起过除夕。”
米松忽而想起姜忻,随口问了句:“姜忻不来吗?”
许清让淡淡道:“她几天前就回北京了。”
这个魔女不在,宋融还窃喜了一把。
从放假以来就闷头写作业的米松毫不知情,她有点失望的“啊”了声:“这样啊。”
这样的情绪没能维持几秒,关妈妈的大嗓门从里屋传来:“进来吃饭啊,别站在外面了。”
宋融是吃过饭才来的,在桌上架不住关妈妈热情,又多吃了点儿东西。
这家伙嘴甜,又是夸饭菜好吃又是夸关女士人美心善的,把人哄得开心了还得了点压岁钱。
并且得了便宜还卖乖,
凭着这张巧舌如簧,灿若黄连的嘴,还跟米爸爸攀谈了两句,即使在中老年人之间也能混迹的很好,真正是实打实的交际花。
米松叹为观止。
晚饭后,米爸爸跟关妈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守岁。
三个人,哦不,加上米稚就是四个人了。
四个人搬着椅子坐在院子里,宋融还拿出他先前带来的塑料袋,从里面倒出了一堆各种各样的烟花,什么火箭、和平鸽、大鹏腾空什么的,一应俱全。
许清让面无表情的看他,明知故问:“干什么?”
宋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相当理直气壮:“大过年的,当然是放烟花啊,这样才有年味儿。”
“你幼不幼稚。”
“你有没有童心啊,我这叫童心未泯!”
“......”
许清让长年定居北京,触碰烟花的机会寥寥无几。
要说童心嘛,他可能还真不太有。
米松蹲在地上在那一堆烟花里挑挑练练。
很多都是她没玩过的。
还有一些是她不敢玩的。
四个人在院子里闹腾,米松只玩了几样看起来比较安全的烟火,其他时间大多是在捂着耳朵在一旁观望着。
许清让则是更甚,他从头到尾都没怎么碰,懒洋洋的半阖着双眸坐在那,安静格格不入宛若一个局外人。
近十二点,一大摞烟花所剩无几。
还有一盒仙女棒躺倒在地上,里面细长铁丝裹着火药粉。
宋融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捡起一根,提议道:“快十二点了,一起许个愿吧,就当是在为新的一年祈福。”
米松:“好啊。”
米稚附和般来了个小鸡啄米式点头。
许清让摊了摊手:“我没意见。”
宋融这才拿起打火机点燃,仙女棒滋开金色的光。
他不假思索:“希望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下一个递给了旁边的米稚。
——“请一定保佑我开学进实验班!”
接着是许清让,他思索片刻,垂眸看向米松的那一刻淡淡的笑了:“岁岁平安。”
这一刻她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像天神许愿还是在替她祈祷。
米松怔忡一二,稍稍抿了抿唇,顺势接过他手中努力燃烧着的仙女棒。
纤细的钢丝捻在指尖,她盯着手中的烟花,周围绽放着点点火星,像是闪闪发光的星星。
在火光的衬映下,她的五官像是蒙上了一层金光,显得愈发温暖柔和。
如无意落入人间的精灵。
她的声音轻柔且缓慢,像是朦胧间的呓语:
——“好好学习,来年能考个好大学。”
如果可以,最好是和许清让一起。
后一句,她只是默默在心中补充。
上天应该也能听到她的心声的吧......
她话音落下,钢丝上的火药粉消耗殆尽,像是见证天上的星星,逐步走向陨落的过程。
光亮逐渐暗下来,最后一丝星火泯灭的瞬间,远方的天空升腾起一簇冲天的烟火,如花骨朵儿一般绽开,接二连三的花骨朵升起,又炸开。
彼时刚好十二点整。
许清让抬了抬下颚,懒洋洋的将双手枕在脑后,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长得过分的睫毛被天际绽放的烟花所释放出来的光晕染,柔软的尖端缀着微光,冷褐色的眸子里映着深蓝黑色的天空,绚丽的颜色仿佛都汇聚于他眼中:“新年快乐。”
他话音平缓,在这样的深夜里,平白添上了几分缱绻。
米松将废弃的铁丝攥在手里,大黄乖乖的坐在她脚边晃着尾巴。
她歪了歪脑袋,斜眼刚好能瞧见他削瘦而流畅的下颚线:“你也是,新年快乐。”
耳边的爆依据持续,带着些刺穿人耳膜的架势。
宋融站边上不太乐意了,一脸不满的跳脚:“诶诶,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啊,我们还是不是相亲相爱的好同学!?还是不是互帮互助团结友爱的一家人!?你们互送祝福都不包括我!”
米松想了想,同样也给他道了一句——“新年快乐。”
许清让自然是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宋融哼哼了两声:“算你们勉强过关,”他顿住,旋即一脸嫌弃的掏了掏耳朵:“还有课代表啊,这正过着年呢,你怎么三句话里都有一句是关于学习的,你不会梦里都在写作业吧。”
米松轻轻笑了声,替自己辩解:“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有没有还有待考究。”他摇头晃脑。
待这一阵震耳欲聋的礼炮声过去,世界回到了往日的宁静,空气中遗留着狂欢过后稍有些呛鼻的硝烟味儿。
从西比利亚吹来的冬季风裹挟着刺骨温度,将其一寸一寸吹散。
米松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脑海中忽而灵光乍现,昂着脑袋,神色状似无意提起,将那些细微的私心敛于眸中:“你们想好以后要考哪一所大学了吗?”
“嗯......我没什么大志向,”宋融坐在椅子上叉开腿,半张脸缩进羽绒服的领子里,双手抱在腹间,像一只在洞穴里藏满粮食准备冬眠的熊:“我想留在冬青市,就考冬大吧。”
米松疑惑的“啊”了声,小声说:“以你的成绩,考个一本绰绰有余了吧。”
冬青本就是个小地方,无数年轻人盼望着待自身羽翼丰满,从这里飞出去。
而高考无疑是个很好的捷径。
冬大,满打满算也只是个普通二本。
宋融好像没什么所谓:“我跟那些野心家不一样,我不想离开这里,何况我走远了我爸妈也不会放心的。”
这个决定听上去有些可惜,但人各有志,米松并没有要上去劝两句的意思。
她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到许清让身上:“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许清让的回答及其简洁,几乎不需要过于思考就脱口而出:“去美术生都想去的地方。”
米松:“?”
见她没领会其中的意思,宋融闲不住嘴,语速快的跟抢答似的:“美术生想去的地方,当然是美院啊。”
米松似懂非懂的“哦”了声。
“让哥在画画上的天赋虽然不能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在同龄人当中那就是天才好吧,到时候第一志愿肯定填中央美院,”宋融有条有理的分析完,还朝许清让抬了抬下巴:“你看我说得对吧。”
许清让不置可否。
中央美院作为八大美院之首,每年报考的人数多发10W+,是百分之九十美术生的理想国。
想要被录取,不光是在专业成绩要求极高,在文化水平上也同样有一定要求。
于他而言,确实是个很好的去处。
米松半垂着眼帘,无声的点了点头。
许清让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她倒是没感觉多意外。
他清楚内心想要什么,早早就将方向定得极为明确。
宋融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之处:“别光说我们了,你想去哪?”
米松双手捧着脸,忧郁又惆怅地说:“我啊,我暂时还没想好。”
宋融无言片刻:“你不说不要考名校?”
“也许是985其中之一吧。”
“还挺有野心。”
米松蹙眉,一板一眼的纠正他:“这不叫野心,这叫理想。”
“得得得,理想理想。”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米稚在旁边插不上话。
闲聊之后,四人噗坑噗坑的把院子里各种未燃尽的纸屑收拾干净。
米松还在打扫的过程中,及其背时的踩到了一颗摔炮,脚下猝不及防的发出一声炸响,吓得她双肩一颤。
不出所料的,她收获了宋融、米稚等人不留情面的嘲笑。
米松满头黑线:“......”
这算不算是交友不慎,被吓就算了还要被损。
就感觉好气:(
一阵嬉闹之后,地上的碎屑都归进了撮箕里。
时间不早,
现在已是凌晨,考虑到宋融的身体问题,包括这么晚回去也不太安全,米爸爸寻思着要不要亲自把人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