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好事,怎么会只让他一个人来。
游长海知道的消息太少,思来想去也组不出什么合理答案。
只好先行休息。
晚间,游长海收到冀星洲的消息。
“我跑遍附近所有的客栈,都没有空房间了,只能暂时借住在一位村民家中,主人家很热情,我一切安好。”
游长海看完消息放下心来,他心中不安,睡不着觉,便在床上盘腿打坐。
刚刚运行完一个小周天,身份牌便又浮现一条消息。
“主人家有一位独女,没注意音容相貌,我现住在距离这位姑娘最远的院子。”
万一是什么妖物, 他冒冒失失地赶过去, 岂不是打草惊蛇。
但要让他把冀星洲一个人丢在那里,他做不到, 何况冀星洲都已经对自己发出暗示了,他岂能装成瞎子。
游长海在储物袋中翻找,从师尊临行前给自己准备的一堆东西里找出一个隐匿气息的法宝。
询问到冀星洲的具体位置之后,趁着月色,他悄咪咪地出发了。
冀星洲借住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 游长海没走多久就到了。
夜无点星, 月黑风高。风声都显嘈杂的街道上,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隐蔽的小巷与角落间穿行。
咚咚咚。
窗棂被扣响的声音在四下无声的环境里格外明显。
游长海蹲在窗户下方,心都跳得快了几分。
很快, 窗户打开一个缝,随即扩大, 黑漆漆的夜色中,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抓住游长海的小臂, 游长海借力翻进房间。
冀星洲没有点灯, 指尖燃着一簇小小的火苗, 暖黄色的灯光只够照亮一片小小的区域。
微弱的烛光勾勒出二人流畅清晰的脸部线条, 虽无比接近,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游长海由于重伤在身,不论那颗晶莹漂亮如黑曜石的眼珠子里如何神采奕奕,略带消瘦的脸颊从始至终都隐隐透露出气血两虚的疲态。
然而他靡丽的面容不仅没有因此被削弱, 反而更显秾艳。
这样一张脸随着跳动的火光陡然出现在冀星洲眼中,说不惊艳是假的。
殊不知,在冀星洲暗自感叹的同时,游长海亦是挪不开眼。
疏眉朗目,下半张脸被火光点亮,唇色殷红,鼻梁高挺,眸子里跃动的火光宛如划破黑夜的流星,眉眼低垂,流转的目光染上温暖的橘黄色。
波光荡漾,兼具锐利与温柔。
当初他尚未拜入宗门之时,游长海就知晓府中不仅原身这个断袖对他有几乎狂热的爱慕之情,日后大概率会掌家的三小姐游雪馨亦倾心于他。
那时,他还没有像现在这样锋芒外露,拜入痴绝处这一年多,他的气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蜕变,成熟。
冀星洲,早就不是那个在游府内面对恶行毫无反抗之力的长工了。
“怎么这么着急地就找过来了?”冀星洲低声问。
游长海从中听不出任何遇到危险应该表现出来的紧张感,反而是一派轻松,轻松得甚至有些奇怪了。
分明是问句,却听不出任何疑问,像是心里早早地就揣着一个答案,并且十分笃定。
但现在,游长海是个在半夜,未经主人家允许,偷偷从窗户翻进来的家伙。
黑漆漆的房间里,除了冀星洲手上的烛火,便只有冀星洲本人能稍稍安抚他略显紧张的心。
他没空想别的:“我以为你发那条消息是在暗示我有危险?”
“什么都没发生,很安全。”冀星洲把脸凑得更近,游长海能感觉他到说话间呼出的小小气流。
“没有姑娘来我这里。”
冀星洲缓缓说出这句话。
对,就是这个遣词造句,干嘛要故意强调是姑娘呢?
好像在暗示自己有不寻常的地方一样,话本子里的女妖女鬼都是半夜出没。
在这种陌生的地方,他的精神本就比较紧绷,他说话还这么不小心,这不是故意让自己误会吗?他还是个伤号呢。
游长海眉梢尖下沉,是典型的不悦:“你以后不要这样说话了,很容易让人误会,我半夜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我的错。”
冀星洲从善如流地道了歉,笑眼咪咪的,一看就没有任何悔过之情。
“哼。”游长海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轻飘飘地,像羽毛一样划过冀星洲的心口,激荡一池春水。
“我回去了。”
就在游长海准备沿着来时路翻出去的时候,冀星洲突然在背后说:“不留下来吗?毕竟,半夜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此时,冀星洲指尖的火光已经暗了熄了。
无比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像落在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墨水瓶子里,分辨不清距离,像是很近,又像是无比遥远。
游长海急着回去,头也不回地说:“你傻了,明天早上要是姑姑他们看见我不在房间,要怎么解释。”
他手一撑,从窗户翻出去,轻微的咔哒声后,窗户被重新关紧,利落的嗓音被夹断,游长海披着夜色,匆匆回到姑姑家。
次日,游长海一大早就听见李家各处传来的招呼声。
“去把红绸都挂起来。”
“那些盆栽沿着路隔三步摆放一盆,两边都得有。”
“管家,厨房那边的肉臭了一些,不太够用了。”
“那就去买,顺便再买点冰块回来放在厨房。”
全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婚期将近,可怠慢不得。
昨日游长海与姑姑姑父说话时了解到,要嫁进府里的是李火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李九蝶,二人感情极好,两家彼此也是知根知底。
“……最重要的是,九蝶的亲弟弟前段时间刚刚升了官,要去京城当差了!咱整个李家村都跟着长脸。”
姑姑说话这句话的时候,红光满面,眼睛亮得能照出人影,对个将要过门的儿媳妇已经是不知道要怎么夸才好了。
姑父是村长,李家村出了一个京官,不论大小,都是他这个村长治理得好,上面看见的他的成绩,日后升职的概率就大大提高。
若是这个小舅子能在京城混得好,日后李村长说不定也能捞个小官当当,也难怪姑姑对这个儿媳如此满意。
游长海收拾了一下自己,吃过药,慢慢顺着路往外走。
路上丫鬟小厮们,几乎没有空着手的,个个都忙得满头大汗。
看见游长海出来,远远地就开始行礼。
转了一圈,游长海感觉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和管家打了声招呼,找冀星洲去了。
时间虽早,街上却不冷清,卖包子饼子的天蒙蒙亮就开了门,点上门口的灯,早饭的热香味飘出几十米。
很难有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包括游长海,他停在一个包子铺前,要了一个香菇咸菜馅儿的包子,皮薄馅大,油从包子收口处溢出来些许,色泽鲜亮,十分吸引人。
一口咬下去,外皮与咸香极好地中和在一起,满口的鲜味。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色,虽然群峭碧摩天脚下的包子铺有一样的馅儿,却完全不是一种味道。
游长海吃完大半个包子,又折回去要了一个。
老板看见他回来,骄傲又自豪地扬起下巴,大着嗓门爽朗地说:
“不错吧,我十几岁就开始在这里卖包子,几十年的老店了!你去周围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老余包子铺!”
“知道知道,隔老远就听见你那个大嗓门嘞。”
隔壁早起砍柴,皮肤黝黑,光着上半身的精壮汉子扬声回答。
“听见了吧,这包子送你了,日后可得光顾经常光顾我的生意啊。”
游长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露着一口小白牙直点头:“一定一定,我哪天离开村子都记着给你的老余包子铺宣传宣传。”
游长海隔着油纸拿着热乎发烫的包子,还没走到冀星洲借住的那家人门口,就看见冀星洲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过来,高高束起的长发随着脚步一摇一摆。
游长海快走两步到他面前,把包子塞进他怀里:“刚刚买的包子,特别好吃,你也尝尝。”
冀星洲拿起来吃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随着咀嚼一动一动。
“嗯,是不错。”
“你要是还没吃早饭,可以去那边的老余包子铺再买几个。”游长海很乐意和别人分享美食。
冀星洲摇摇头,在背后摸了一把:“不用了,我很少吃早饭。你多吃一点吧,太瘦了。”
一巴掌下去,背后都是骨头。
“你要去执行任务吗?我和你一起。”
“你姑姑那边有说什么时候回去吗?”
“没有。”说到这个游长海就忍不住叹气,“唉……感觉,其实家里和姑姑似乎不是很熟,这次除了我,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
待在那里,只要一有下人看见,就会诚惶诚恐地下跪行礼,他待在那里,除了耽误事,根本没别的用处,不如和冀星洲一起去看看空间裂隙。
“那走吧。”
那处空间裂隙在涛州城郊,距离李家村不远,裂隙也不大,但数目偏多,要一个个把村民们的东西搜罗起来十分麻烦,费时间。
但如果不把东西先拿出来,直接封住裂隙的话,那些货物大概就永远留在里面了,或者机缘巧合之下,有极小概率从另一个地方出现的裂缝里掉出来,但那也与这些村民无关了。
游长海与冀星洲暂时将那些裂口较小的地方的货物找出来。
“啊!”
游长海刚刚把脑袋探进去,就被四周漂浮的鸡蛋液糊了一脸,赶紧从里面出来,用除尘术把满脸蛋液清理干净,做好防护后伸进去把为数不多的几个完好的蛋拿出来放好。
其他几个小缝隙的东西也是用同样的方法拿出来。
其实基本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裂隙周围乱飞的灵气刃极易割伤普通人的皮肤,所以只能由他们这些人来做。
冀星洲蹲在地上清点已经拿出来的货物,游长海缝补好最后一处小缝隙。
“……三,六,九……十五,十八,一共十八个蛋,还有十九把镰刀,一些煤炭……”
冀星洲一一做好登记。
所有已经搜罗起来的货物被分门别类地放在储物袋里。
回去的路上, 游长海仰头感叹:“这任务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在他的想象中,身为仙人的他,应该在这些裂隙里自由穿梭, 时不时身姿轻盈地躲过突如其来的灵气刃。
翻身的同时顺手拿下一辆能坐下十个八个人的宽敞大板车, 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弹一弹没有沾上灰的衣角, 潇洒至极地把东西还给村民。
多么帅气,多有格调!
但事实上,他只会往裂隙里一伸头,被糊一脸鸡蛋液,鼻腔嘴巴都是腥味。
“大多数时候都是这种任务。”冀星洲初入宗门的那段时间, 他接到过很多奇奇怪怪的委托。
比如, 帮小猫下树, 把掉进寒池的玉佩捞出来,代考试,辅导别人的剑法等等。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危险的任务, 有也轮不到他们,都是各宗门修为拔尖的弟子甚至长老才能接触到。
游长海:“其实也不错, 内容简单不危险。”
他只花了几息的时间就接受了事实和想象的差距,高大上任务固然可以展示被委托者的卓越风姿, 但那还是太危险了。
寻常的任务也是要有人做的, 就像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一样。
“你待会儿是去你姑姑家还是和我回去待一会儿?”
“我……我和你回去待一会儿吧, 晚饭时间再回去。”
冀星洲先和屋主打好招呼, 然后才把等在门外的游长海领进去。
二人并没有刻意隐瞒身份,又是那样一等一的相貌,说话也客气,没有高高在上的仙人架子, 屋主岂有不答应的。
“二位请进,这个公子第一来,怕是不认得路,丫头来来来。”这位李婶子急忙招呼自己的女儿过来带路,“你来给这位公子带路。”
一个相貌清纯的年轻女子含羞带怯地过来了。
“不用麻烦了,李婶子,我带着他就好。”
“不麻烦不麻烦。”李婶子脸上的笑容更大,催促自己的女儿过来带路。
但那姑娘是个胆小害羞的,鼓起勇气过来,被拒了一次,便从脸颊到耳根都泛着羞红,踌躇地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一边自己的娘亲在不断催促,另一边又是冀星洲的拒绝。
游长海见她落入了羞窘两难的境地,主动开口说:“那就麻烦姑娘带路了。”
在李婶子和李家女儿看不见的角落,游长海伸出一只手用力掐了一下冀星洲的后腰。
嘶,别说,手感还真不错。
游长海摊开掌心仔细地摸,肌肉紧实,腰部虽细,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里面有力的肌肉正紧绷着。
游长海恋恋不舍地挪开手,胳膊自然垂落,被略长的袖子遮盖住的大半手掌回味无穷地捻搓。
要是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样强壮的身体就好了,宽肩窄腰倒三角,手臂一曲就是鼓鼓的肱二头肌。
定能迷倒一片。
光想想游长海耳边仿佛就已经响起为他倾倒之人的尖叫声。
冀星洲本来还想说什么,听见游长海的话正想回头,后腰就陡然传来酥酥麻麻地一阵感觉。
被游长海的手不轻不重地揉捏了这么一下,身上仿佛生出一股电流,在腰部转了一圈之后,盘旋向上,直冲头顶。
经过胸口的时候,两边仿佛也被一只柔软的手揉捏了一下。
冀星洲顿时一声不吭,不知道是被电哑巴了,还是揉哑巴了,双手抱胸走在最后面。
李家女儿见他满脸都是和善温柔的笑意,不似冀星洲那样浑身锋芒毕露,心中顿时好感“蹭蹭蹭”往上涨。
冀星洲虽然也表现地得体有礼,也不摆架子,但总冷着脸,不笑,远远地看一眼都觉得压力十足。
李家女儿脚步款款地走在石头小路上,本想像昨晚娘叮嘱的那样,主动挑起一些话题,拉近关系。
但她只要一回头,跟在最后的那个冷面仙人就一直盯着自己,弄得她一句话也不敢说,连眼神都不敢多留,就匆匆地把脑袋转回去了。
脾气真坏。
把人带到之后,李家女儿一刻也不敢逗留,连游长海的道谢都没有听完,就忙不迭离开了。
游长海只当她是生性胆小,一转身,冀星洲双手抱胸,仗着身高比自己高那么一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游长海茫然地抓抓后脑勺:“咋了?”
咋突然装起来了?
咋了?!他手脚不干不净地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还好意思问咋了!
冀星洲:“你刚刚在干嘛?”
“你说这个啊,我这不是不想看那姑娘左右为难吗。”
“我不是说这个。”
游长海:“噢噢,我刚刚是不是太用力了?对不起对不起。”
冀星洲憋气,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他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
见冀星洲不说话,游长海主动拿屁股怼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让你掐回来总行了吧,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你知道我身体不好,可经不住你下重手。”
冀星洲:“……”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分寸。
冀星洲的目光落在那个圆润的弧度上,只盯着,没说话。
游长海没听见声音,转过头去看:“那不掐这事儿可就算过去了啊。”
冀星洲果断转身,游长海只来得及看见他的背影,以及一句高冷范儿十足的:“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随便。”
“这就随便了,那我要是脱了裤子和你比谁尿得远,你不得写一篇檄文声讨我。”
游长海和他相处得多了,开始暴露本性。
“你还和人比谁尿得远?!”
冀星洲说这句话时咬牙切齿的模样,活像是看见自己老婆出轨了。
游长海不明所以,睁着一双眼睛,一头雾水地说:“又不是和女的比,男孩们一起玩乐而已。”
发现是儿时的玩乐,冀星洲的脸色缓和些许,尚未完全缓和下来,又迅速变得古怪,游长海很难透过他的眼神看清他的内心。
游长海时常觉得冀星洲非常缺乏和同龄人的交流互动,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一些在他眼中稀松平常的事,放到冀星洲面前,就变得十分难以接受。
“粗鄙。”
冀星洲冷漠地丢下两个字,走到床边坐下。
他越是这么说,越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游长海骨子里潜藏的那点恶劣基因就越蠢蠢欲动。
“那我们的冀星洲冀大帅比平时都干些什么呀~”
冀星洲端起茶壶的手一顿,茶水险些落到桌上,不知道游长海在抽什么风,稳住手腕,继续倒水。
“这是给我倒的吗?冀哥哥,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口渴了?你真体贴,你是有读心术吗?来读读我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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