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树一言难尽,干脆什么都不说了,让这个傻瓜蛋自己琢磨去吧!
临走前, 顾琢成拉着杨嘉树的手,说:“你跟我回家吧,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刚刚他们已经聊了很久,聊到顾琢成的胃把午饭消化得差不多了, 天阴阴的, 又下雨了。杨嘉树说:“不行, 我妈不让我去。”
“你就跟阿姨说……你想去。你非要去的话, 她还能拦着你吗。”
“不行。”杨嘉树心里也纠结, 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 “我妈说晚上要给我炖砂锅鸡, 鸡都买好了, 我还是不去了。”
“那我住你家。”顾琢成见四下无人,一把抱住他, 撒娇似地左右摇晃, “鸡也给我吃一点。”
“不行。你住我家,杨嘉苗晚上没地方住, 他早上起来还跟我抱怨呢。”
“那我睡沙发,你跟你弟睡床。”
“……不行。”他家的沙发很小,这样蜷缩着睡一晚上第二天起来该腰酸背疼了,“你回去, 你不要上班吗?”
“要。”顾琢成抱住他,在他脖颈间深呼吸, 鼻尖蹭来蹭去,“我要赚钱养你。”
不远处有个人迎面走来,杨嘉树一把把他推开,受不了地说:“在外面能不能正经点。”
“所以才要回家啊。”
“……”杨嘉树扶额,“遭了, 你不会变成那种特别粘人的男朋友吧。”
“你不喜欢?”顾琢成用鼻子哼了一声,似乎在谴责杨嘉树谴责他的行为。
“……”路过的行人朝他俩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杨嘉树担心再这样下去今晚就要在业主群出柜了,“你快走吧。还说要上班,都快到下班时间了。”
顾琢成捉住杨嘉树的手腕,决定再抱一下就走,但发现杨嘉树的手腕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想起来了!顾琢成说:“你别动,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拿个东西过来!”
杨嘉树乖乖在这等他。
没一会儿,顾琢成回来了,手里多了个皮质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杨嘉树好奇地道。但是刚问完,他就知道这是什么了,因为他看到盒子上的Logo——劳力士!
顾琢成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果然,是一块表,表盘是绿色的,很通透的绿,跟之前顾琢成戴的那块蓝色表出自同一个系列,杨嘉树吃了一惊,原来他之前说要送我块新的……是真的!
“帮我拿着。”顾琢成把盒子递给杨嘉树,很认真地把手表戴到杨嘉树的手上,杨嘉树的手很白,衬得这块绿金表更加华贵,“怎么样,我就说绿色很配你吧。”
杨嘉树晃了晃手腕,明明是阴天,手表却blingbling的,哪里都在闪光,他很喜欢,却忍不住心疼钱,“这很贵吧……”
他喜欢。顾琢成很开心,“你喜欢就好,多少钱不重要。”他在杨嘉树的脸颊上轻轻啄了啄,“我去上班了,后天见,我来接你去医院。”
“嗯,你车停在哪里?我送送你吧。”
送走顾琢成,杨嘉树回了家。
厨房里,章芝仪正在斩鸡,刀有点钝,每次都在最后一下卡住,刚好杨嘉树回来了,她探头朝客厅喊:“嘉树!家里有没有磨刀石啊!”
杨嘉树走过来:“好像有,我找找。”
章芝仪笑盈盈地瞧着他:“小顾走了?”
“嗯,走了。”杨嘉树找了找,没找到磨刀石,只能用瓷碗代替,他把碗翻过来,底朝上,刀刃贴着碗底开始磨。磨着磨着,他的动作停了,“妈,你怎么了?”怎么看着我笑得那么瘆人啊。
“咳咳。”章芝仪捂着嘴,凑过来小声地说,“这个小顾,是你男朋友吧。”
“……”杨嘉树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吞吞吐吐地说,“额,这个,他、我们是认识很久的……好朋友。”
章芝仪说:“你没必要骗妈,妈在英国待了几年,像这种事也不是没见过。你开心就好,我看这个小顾对你也挺好的,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谈的?应该没多久吧。”
“……”杨嘉树的脸红成了番茄,小声说,“我们很明显吗?”
“哈哈哈哈。”章芝仪大笑,“路过的蚊子都知道你俩谈了,那眼神,恨不得把对方吃掉……咳咳,谁不是这样过来的,热恋期嘛,过段时间就冷下来了。”
“……”杨嘉树低下头,继续磨刀。
“他是哪里人?做什么的,爸妈都还在吗?家里就他一个孩子?”
所有家长面对子女终身大事的必备技能──查户口。杨嘉树很无奈,把顾琢成上三代的家族史都抖落给了章芝仪,章芝仪听完,很是满意,“那你叫小顾常来吃饭。他爱吃什么?你最好列个单子给我,不然我记不太住,年纪大了记性也变差了。”
晚上,杨嘉树迷迷糊糊要睡着了,顾琢成打电话过来,为了不吵醒杨嘉苗,杨嘉树轻手轻脚走出卧室,躲到阳台接他的电话:“喂?”
“睡着了?”顾琢成刚到家,坐在沙发上休息。
“没呢,打电话干嘛。”
“想你了。”
“……咳咳。”杨嘉树的脸红了,“你好肉麻啊。”
“你呢。想我没有。”
“一点点吧。”
“一点点是多少?”
杨嘉树看着浇花的喷壶,里面还剩三分之一的水,他说:“三分之一的想吧。”
“什么的三分之一?”
“时间的三分之一。”
“不行。”顾琢成很不满,“我可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你竟然只抽出三分之一的时间想我,太过分了。”
这有点夸张了。杨嘉树说:“我不信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我,你不用工作吗?”
“要的,但是我可以把一秒钟掰成两半,0.5秒用来工作,0.5秒用来想你……”
“……油嘴滑舌。”
就这么没有主题地聊了十分钟,杨嘉树说起正事来:“我打算明天回去工作。”
“什么?”顾琢成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病都没好,怎么回去工作,先在家好好养着吧!”
“我现在挺好的。”杨嘉树耐心地说,“头不疼也不晕,上次只是因为没休息好,又吹了冷风,才晕过去的……”
“你也知道你晕过去了。”顾琢成很严肃,对他要回去上班这件事持百分百的反对态度,“不行,绝对不可以,你跟你领导请个假……请个长假吧,你忘了你后天还要去医院?怎么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呢。”
“可是我在家也很无聊啊。”
“那你来陪我上班。”
“……你疯了?”
“我没疯,你在我办公室待着,没人会说什么的。”
“不行,我要回去工作。”杨嘉树坚持。
“不行,不可以!”
“我要生气了。”杨嘉树叉腰,凶巴巴地瞪着空气。
“应该生气的是我吧。”顾琢成毫不让步,“说不定你是用脑过度导致的头晕,应该趁这段时间让大脑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工作以后再做也一样……”
“不一样!”杨嘉树打断他,“你又不了解我的工作,怎么能这样说。”
“……”顾琢成无奈了,“你怎么这么固执呢。”
杨嘉树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妥协道:“我去单位看看,总行了吧。”
“不行。”顾琢成想都没想,拒绝。什么看看,看看就不回来了吧。
“……”杨嘉树小声说,“过分。”
顾琢成听见了,“什么过分?我是为你着想。身体比较重要,工作没了可以再找。”
“那不叫工作,叫事业!”杨嘉树说,“而且,你说你用0.5秒的时间想我,你又不理我……”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很无聊的好不好。”
“嗯?”顾琢成愣了愣,忽然间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撒娇啊!霎时间,心像棉花糖一样,甜软得快要化了,“嘉树,你好可爱。”
好想快到见到他。顾琢成恨不得给自己脚上装个发射器,发射到杨嘉树家里去,现在开车过去还要一点时间,快十二点了,怕打扰杨嘉树休息……如果能住在一起就好了。
但是这个提议会不会有点冒犯,才刚在一起就同居,杨嘉树会不会觉得……他是个色狼。顾琢成清清嗓子,把这个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丢出去:“嘉树,我们打会儿视频吧,我想看看你。”
又腻歪了一会儿,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各自去睡觉。
到了去看医生的那天,顾琢成早早就来到杨嘉树家,吃了个午饭,带杨嘉树去医院。
进诊室之前,顾琢成捏了捏杨嘉树的手,“紧张吗?”
杨嘉树说:“有点。”
顾琢成不顾周遭的人来人往,轻轻抱了抱他:“别紧张,不管怎么样,有我陪你。”
医生对他进行了详细的问诊,但仍不能确诊为梅尼埃综合征,只是怀疑,两天后,杨嘉树在顾琢成的陪同下做了更详细的检查,包括听力学、前庭功能、平衡试验等等,最终确诊为右耳梅尼埃病,由于是初发,并不严重,所以采用药物治疗、定期随诊即可。
杨嘉树自己查过这个病,担心会复发,问医生,医生说:“有这个可能。所以平时注意休息,不要熬夜,天冷了注意保暖,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这个也很重要,精神压力太大也会导致病情加重的。先吃一段时间的药看看吧,一个月后再来复查。”
出了医院,杨嘉树的表情还是很凝重。
顾琢成发现了,问他:“怎么了?结果不是挺好的吗,只是轻症,不严重的。”
杨嘉树摇摇头,“听说这个病不能根治,即使痊愈了也还是有一定几率复发……”
顾琢成抱住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亲:“你想太多了宝贝,相信医生的话,别自己吓自己。”
杨嘉树惊慌地推开他,往旁边躲避:“你干什么!这么多人……”
顾琢成追过来,不由分说牵住他的手,“这么多人怎么啦,我们谈恋爱,又不关别人的事。”
“你起码注意一下影响……”
“没有影响,你别走这么快……”
杨嘉树还是请了半个月的假, 他心里对杜老师很愧疚,两个项目衔接的关键节点,他却不在。杜老师听说后,带着小刘来家里看他。
小刘提着大包小包, 一见杨嘉树就说:“杨老师, 咦, 你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嘛!”
杨嘉树摸摸自己的脸, 说:“真的吗?”
“嗯嗯。”小刘顺手把东西放在玄关柜上, “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前段时间我看你脸白得都赶上贞子了!你应该早点请假休息的, 腿伤还没好利索就赶去上班, 拼命也不是这个拼法呀。”
杜老师紧随其后,批斗杨嘉树:“刚刚路上小刘还在跟我说, 说你前段时间老是闹头晕, 就这样都不请假去医院……你不晕倒谁晕倒!”
杨嘉树摸摸头,不好意思:“我知道错了……杜老师, 快进来,这个时间路上应该很堵吧?”
章芝仪端着洗好的水果出来招待客人,杜老师跟她聊天,小刘就悄悄拉着杨嘉树, 问:“杨老师,那个, 你弟弟呢?”
杨嘉树才想起来小刘和杨嘉苗的“缘分”,他也好奇他俩的进展,据他所知,杨嘉苗可是个铁打的直男,手机里有一打聊得来的女孩子那种, “他今天休息,还在睡懒觉,你们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刘“哎呀”一声,扭捏地说:“才刚认识呢,还在接触。杨老师,你去叫他起床呗。”
“额……”不是,这个小刘知道杨嘉苗是个直男吗?算了算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杨嘉树去叫杨嘉苗起床。
中午在家里吃饭,杨嘉树的小家第一次装了这么多人,餐桌都差点坐不下。章芝仪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杨嘉树趁开饭前拍了张照,发给顾琢成:“午饭。/勾引”
等顾琢成回消息的时候杨嘉树都吃完饭,在楼下散步消食了。
“我也想吃。”
杨嘉树忍不住笑了,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吗,只是互相传消息也会觉得内心很甜蜜,“那你现在过来,还有剩菜。”他说,给顾琢成发了一只粉色兔兔的表情包。
“我要晚上才能过去,晚上我去找你。”
“多晚?”
“十一点吧。”
“那太晚了,等你回去都什么时候了。”
“我想想。”
过了一会儿,顾琢成说:“想到了,在你家附近订个酒店,这样就能离你近一点了。酷/”
“不要!浪费钱。”
顾琢成发来一个预定单:“已经订好了。”
“……”杨嘉树站在小区花园的鱼池边上,给顾琢成发了一个“捶打”的表情包,但心里却很甜蜜,已经开始期待夜晚的到来。
晚上,夜风有点凉,在外面约会可能会着凉,顾琢成就把车开进杨嘉树小区楼下的地库里,两人坐在车里约会。
杨嘉树拉开车门的一瞬间,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像桂花,带点暖融融的热气,“好香!”他耸耸鼻子,好奇地问,“是什么?”
顾琢成拉开风衣外套,从里面掏了一只塑料袋出来,杨嘉树惊喜地说:“桂花糕!”
“嗯。”顾琢成解开塑料袋,里面是一只透明的塑料盒,装着一块一块雪白软糯的桂花糕,“来的路上看到有卖的,最后一盒。你尝尝,看看跟桂林街头卖的桂花糕味道一不一样。”他用小叉子叉起一块,递到杨嘉树嘴边。
“好香、好甜!”杨嘉树吃完一块,赞不绝口,“跟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再吃一块。”
其实,桂花糕要刚出锅的才好吃。那年杨嘉树刚入职没多久,就被派去桂林出差,正值秋天,街头到处都是卖这种桂花馅儿的芡实糕的。杨嘉树工作完,饥肠辘辘,就随便找了个小摊买了一份,刚吃第一口就被惊艳了,满口都是糯米和桂花的香气,糕点入口即化,唇齿留香,甜而不腻,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整份。
杨嘉树又买了一份,回到车上一边吃一边跟顾琢成分享,说他吃到一种特别好吃的糕点,并用了300多字来形容这种糕点的美味,顾琢成被馋得口水直流,说:“我也想吃。/可怜巴巴。”
杨嘉树就真的给他带了一份。可惜被带到北京的桂花糕完全丧失了刚出锅的那份美味,吃起来干巴巴的,还有点发苦。
杨嘉树吃着香甜软糯的桂花糕,心也被传染,甜得发腻,他接过顾琢成手里的小叉子,叉了一块糕点喂给顾琢成:“你也吃呀。”
两人分完一盒桂花糕,杨嘉树一边回味一边说:“后来我又去了一次桂林,在同样的地方买了同一份桂花糕,可惜味道完全不一样,没有上次的好吃。后来我才知道,即使是同一个人,也会因为原料、火候、甚至心情不同而做出味道完全不一样的桂花糕,也就是说,我第一次吃到的那么好吃的桂花糕,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吃到第二次了。”
顾琢成拉过他的手,十指交叉,扣住,“那是那一次的好吃,还是这一次的好吃。”
杨嘉树抿着嘴,脸因为顾琢成的注视而烧了起来,“嗯……这一次吧。”
“下次我们去桂林,找找你说的那个味道。”
又说了两句,顾琢成忽然侧过身,在杨嘉树的脸上亲了一下。
“……”杨嘉树转过头,嘴巴又被亲了一下。
顾琢成心痒难耐,捏着他的手说:“我们去后排坐吧。”
杨嘉树捂着嘴,咳了一下,“……行。”
门刚关上,杨嘉树就被拉了过去,嘴巴被叼住,两人抱在一起亲了一会儿。亲完,顾琢成搂着他,呼吸不稳地说:“你嘴巴好甜,好软,为什么我以前没发现。”
杨嘉树的脸红红的,嘴巴在黑暗中有些发亮:“因为以前我们是好兄弟,没有人会对好兄弟有那种想法吧。”
“那我是什么味道。”顾琢成说,声音很小,几乎是气声。
“……”杨嘉树憋红了脸,小声说,“你也很甜。”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想亲我?”
“……什么?”
“你想亲别的男人。”顾琢成哼了一声,酸味溢满整个车厢。
杨嘉树掐了他一下,恨铁不成钢:“你……诶,算了。”
“我什么?”
“没什么。”
顾琢成抱着他,下巴在他的头顶满足地蹭了蹭,“我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杨嘉树说:“我也是。”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紧紧抱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顾琢成忽然叹了一口气,说:“你觉不觉得我们浪费了很多时间。”
“嗯?”
“没有在一起的时间。”顾琢成收紧手臂,干脆把杨嘉树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我应该早点说我喜欢你的……”但是想了想,这件事应该怪杨嘉树,“你干嘛不早点跟我出柜呢,这样我就去追你,我们也不至于现在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