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鱿物(海鶄落)

“比如你的身体里吗？”墨囊看向正在分割猪肉的人类，“虽然源于你，但我也有我自己的感情。”
虽然短暂但却真实。
克鲁斯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勾起嘴角轻声道：“太短暂了，从他出生那天起我就已经开始倾听他的声音。”
两只海洋生物还在讨论，但陆地生物已经下了锅。
新鲜矿道猪肉加上外卖炸鸡送的辣椒粉，尤钰的创新料理矿道铁锅炖广受好评，隐隐有超越碳烤怪鱼成为副本必吃榜第一的趋势。
但尤钰看着锅里翻滚的猪肉陷入疑惑：“人会变成宝石，猪就会变成钻石吗？为什么品种不同？”
“你是说人和猪吗？”面具哥疑惑看他，“那确实品种不同，人猪有别。”
尤钰又问：“那如果是猪八戒来呢？”
面具哥：……
菜刀哥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道：“可能是钻石围镶宝石。”
尤钰恍然大悟觉得很是有理，而正在翻看文件和日记的钱姐抬头心情复杂看向他们，觉得真是有病。
“钱主任，您有发现什么吗？”小王见状立刻上前招呼。
钱姐点头：“他们的确举行的仪式祈求矿产，但并没有一开始疯狂到就用人献祭，一开始是用老鼠举行仪式。”
老鼠变成银后开始使用鸡鸭，鸡鸭变成了玉石后又换成了猪，猪身上产生了钻石后，举行仪式的人开始意识到献祭的材料越高级，产生的珠宝也越珍贵。
贪婪让人永不满足，促使着事情的发展一步步走向了深渊。
“而且我猜是日记的主人阻止了最后一次仪式。”钱姐将日记翻到最后一页，“这上面他写着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
众人沉默下来，克鲁斯走到尤钰身边坐下见状问：“怎么了？”
“没什么。”尤钰看向他，“你这次不能直接吸收尸块了吗？”
克鲁斯抱歉说：“我的墨囊为了保护自己制定了我不能伤害他的规则，得花点时间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好吧。”尤钰说着转头看向墨囊，“你知道打开大门的钥匙在哪里吗？”
墨囊很乐意解决人类的疑问，但这个问题他也无能为力：“对不起，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菜刀哥：钻石和猪的共同点是什么？
尤钰：大火烤过头都会变得炭。
菜刀哥：满分！
克鲁斯：……

克鲁斯爱睡觉，他的墨囊也不例外。
在尤钰他们进入这里之前，墨囊桑常年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就连什么时候开始有人类进入这里它也没注意过。
眼睛一闭一睁，有些人的一辈子就过去了。
偶尔醒来的时候墨囊也不会在这些人面前出现，本能让它下意识隐藏起自己只在黑暗处观察这些玩家，然后偷偷将他们遗落在矿道里的物品当做收藏品捡回自己的巢穴，好奇摆弄一阵又很快睡去。
“直到你们进入这里，我感应到了身体的召唤从而彻底清醒。”墨囊不情不愿承认自己是因为克鲁斯才醒来而不是因为尤钰。
感觉到危险的墨囊利用自身的能力定下不允许本体伤害自己的规则，并且偷走了他的记忆和随之产生的感情。
“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那扇门也不存在，是后来才出现的。”墨囊也尝试过推开那扇门去外面，但是经过多次失败的尝试后他就意识到自己无法离开这里。
他看向尤钰：“你一定要离开这里吗？”
“留在这里我会变成宝石的。”尤钰晃了晃自己的右手背，他才不想跟洋葱一样每天从身上剥下来一块，最后只剩下骨架。
墨囊急切道：“受伤也不用害怕，我会治好你的。”
“问题是就不应该让他受伤。”克鲁斯冷冷道。
墨囊一愣随即沉默下来，瘪瘪的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尤钰见状道：“那你被克鲁斯吸收变回一条鱼不就可以和我一起出去了吗？”
“他是他，我是我。”墨囊看他，“我回到他的身体里后我还是我吗？”
众人闻言沉默下来，就连菜刀哥也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只有尤钰眉头一皱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在他的眼里克鲁斯的尸块就等于克鲁斯，就算大家的形状奇怪也没有任何分别。
章鱼的价格区别永远只在死活上。
新鲜章鱼比速冻章鱼贵多了。
克鲁斯虽然很高兴尤钰能这么想，但又觉得哪里说不出来的奇怪，他听见人类开口说：“你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为什么要纠结这个不存在的问题。”
墨囊看着他眨了眨眼：“所以你觉得我们是一个人吗？”
尤钰：“不是啊，你们根本就不是人啊，你们是章鱼。”
墨囊：……
克鲁斯：……
看着两个克鲁斯都沉默下来，钱姐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怜悯，果然能跟这种危险神秘生物生活在一起的人类都不一般。
尤钰，绝非善类。
面具哥看不下去了，看向尤钰道：“他的意思是他被吸收回到身体里之后，自己的意识就消失了。”
尤钰认真思考了一会后很快给出回应：“听不懂。”
面具哥：……
面具哥：“其实你也不是人，是海里的鱿鱼吧。”
不然很难解释这个头脑简单的情况。
“怎么可能呢。”尤钰表示他要真的是鱿鱼的话就没章鱼的事了，开花大鱿鱼一点也不比铁板章鱼差。
克鲁斯抹了把脸决定不能再让尤钰思考这个问题，终于开口对着墨囊道：“吸收之后你的意识回归本体，正如他所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本就是一体。”
墨囊不屑地笑了一声，见双方僵持不下小王立马出来打圆场表示现在不是情感节目播出的时间，重点是尽快找到钥匙在大家变成宝石人前通关这个副本。
小蓝点头附和：“我的电动车快没电了。”
阴影中的触手翻滚，克鲁斯早就已经在矿道里对这把钥匙展开了地毯式搜寻，但到目前为止仍旧是一无所获。
“钥匙会不会跟人一样变成宝石了？”菜刀哥说着看向墨囊，“或者说它就是钥匙，把它塞进锁孔里就开门了。”
尤钰闻言眉头一皱正准备说菜刀哥的想象力别太丰富，就听见墨囊道：“我试过把触手塞进去开锁，但是根本没用。”
而且看似普通的铁门被他用触手抽了成百上千次也纹丝不动，质量十分过硬。
在场只有面具哥闻言放下心来，果然不是普通的铁门，那自己撬锁失败也在情理之中，事业上的污点不再是污点！
“最珍贵的宝石不是宝石，那么开门的钥匙也不一定是钥匙。”钱姐喃喃自语说着，已经盘腿打坐开始冥想，发动自己当初做图推的智慧开始头脑风暴。
但是想了又想实在是没有头绪，反而是拿着筷子把锅里剩下的最后一口猪肉吃了，一边咀嚼一边费解。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问：“蝙蝠，洞里的蝙蝠呢！”
他们可没在蝙蝠身上找到过宝石。
“它们来自碎片世界里，是被墨囊污染的产物。”克鲁斯缓缓道，“只是看上去比较大而已，实际上攻击力并不强。”
被抓得头发零碎的面具哥闻言看了他一眼。
“所以它们并不能打开门？”钱姐有些失望问。
克鲁斯遗憾表示如果它们能够变成蝙蝠侠的话应该是有可能的。
就在大家都陷入沮丧的时候，尤钰突然托着脸问：“通关条件会因为碎片世界和真实世界的融合而改变吗？”
“如果会发生改变的话，老汤告诉我们的通关条件还正确吗？”
“会不会从一开始通关条件就错了？”
尤钰说着见大家都目光灼灼看向自己，立刻低头闭嘴不说了。
克鲁斯立刻往前坐了一点，用半边身体挡住人类看着他家微笑：“他说得很有道理。”
“大愚是大智。”菜刀哥看向尤钰，“你的确比鱿鱼要聪明。”
就在大家即将开始新一轮头脑风暴的时候，Jack突然举起手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原以为这个老外能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没想到他开口居然是问为什么尤钰称呼张宇为克鲁斯，并且表示自己已经纠结很久了。
Jack：“张宇是你的中文名吗？”
克鲁斯：……
克鲁斯艰难点头说了YES之后Jack表示他也想要中文名。
“直接叫杰克就好了，说不定你以后还能有条船。”善解人意的苏三表示音译永不过时，并且体贴地告诉对方这两个字怎么写。
被Jack一打岔，众人吃饱喝足后的睡意翻滚而上，决定先休息再讨论这个问题。
早就发饭晕的小王和小蓝倒头就睡，Jack吃得最多主动洗碗刷锅，钱姐和苏三还有面具哥研究日记和文件，菜刀哥一边磨刀一边旁听。
而尤钰终于有机会和克鲁斯们独处。
“按照外面正常的时间来说，我们进入这个副本已经三天了。”克鲁斯看着哈欠连天的人类微笑：“你现在该睡觉了。”
尤钰表示不着急：“我还有件事要问你呢。”
“问什么？我觉得你今天做的猪肉很好吃，回去我们出摊的时候可以……”克鲁斯看着尤钰的眼睛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我不是在转移话题，”
尤钰看着他不说话。
“别在心里骂我好吗？”克鲁斯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去泡福尔马林。”
尤钰：“我可什么都没说。”
克鲁斯心想嘴上的确是什么都没说，心里什么话都说了。
“我先问还是你先说。”尤钰把选择权给了克鲁斯。
墨囊坐在旁边正想问他们要聊什么，但是克鲁斯在空中一挥，他的嘴巴就凭空消失，发不出任何声音。
墨囊：……
“我在想应该从哪里说起？”克鲁斯看着满脸认真的人类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其实我失忆的时候没骗你，我醒来的时候就能听见你的声音了。”
只是醒来的时间有些不对。
被肢解成太多块的克鲁斯有一部分在宇宙中漂流，飘散的意识正如同流星坠落般消失，却在尤钰出生的那天因为他的啼哭声而醒来。
他说出了一个准确的日期，尤钰下意识问：“这不是我的生日吗？”
“在那一天我听见了你的声音。”克鲁斯永远都记得那个瞬间，“也是在那一天我也开始了我的复活。”
新的生命出生，旧的生命醒来。
当时太过破碎的克鲁斯只把这个声音当作是某个星球毁灭前的痛呼，但很快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个声音虽然时大时小，但从未消失，跨越银河和光年来到自己的耳边。
让这本应该消失的旧日保持住了清醒。
但复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寻找肉体的过程也并不顺利，好几次因为失败陷入昏睡的克鲁斯又因为这个的声音而坚持。
旧日的支配者也听不懂婴语，思考他在说什么成为了克鲁斯抵抗痛苦的方式。
当尤钰第一次说出完整句子的时候，克鲁斯也终于拼凑出一块皮肉。
“所以……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能听见吗？”尤钰十分震惊，自己从小到大的胡思乱想还有骂人的话克鲁斯都知道吗？
克鲁斯看着他微笑：“是的，我知道。每一句我都听得很认真。”
尤钰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从嘴到内心都保持沉默。
“在意识到你正在飞快长大的时候，我抓紧了一切时间来拼凑自己的身体。”克鲁斯轻轻抬手，确定尤钰没有任何抗拒的情绪之后才摸上了他的脸。
“你想象不到我有多恐惧。”克鲁斯喃喃道。
宇宙中的时间实在不值一提，他多么害怕当自己拼凑完身体找到这个身体主人的时候对方已经死去，或者所在的星球已经消失。
“幸好我赶上了。”克鲁斯长长叹出一口气，“我已经说完了，你可以提出你的问题，或者说做出对我的审判了。”
作者有话说：
钱姐：更改记录，尤钰智慧c（划掉）A
克鲁斯：我就说他聪明吧！你们都不信！

从小开始，尤钰就是一个奇怪的孩子。
走路和说话都比同龄人迟缓，常常对着一个地方发呆，思考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说一些奇怪的话，就连父母也会因此苦恼。
妈妈常常会抱着自己叹气，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尤钰：“为什么会这样呢？”
尤钰装满奇怪想法的脑子里唯独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握住爸爸妈妈的手看着他们微笑，最后得到健康就好的期望还有少说话的嘱咐。
“有些话小钰跟爸爸妈妈说就好了，不要和同学跟老师说，答应爸爸好不好？”
被请家长的爸爸拉着尤钰的手打着伞走在雨里，其实尤钰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答应，只记得那天的雨很大伞很小，但是自己一点都没有被雨淋湿。
只有爸爸妈妈会听自己说话，但爸爸妈妈离开之后就没有人再愿意听自己说话了。
可是现在有个存在说他是自己的忠实听众。
“你不觉得我奇怪吗？”尤钰忍不住问。
克鲁斯笑了，阴影里的触手伸出在空中伸展摇晃，皮肤上的花纹颜色变化甚至还有密密麻麻的眼珠睁开又闭上。
他的行动和言语都在告诉面前的人类——
“我比你更奇怪。”
尤钰沉默了。
人类的内心和喉咙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从未有过这样让克鲁斯不安的安静，他十分忐忑问：“你在想什么？”
这对人类来说的确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尤钰有什么样的反应克鲁斯都能理解并且接受，但请不要沉默。
就在他想要继续为自己辩解点什么的时候，尤钰喃喃开口感慨：“我靠，我也太厉害了。宇宙里都能听见我的声音。”
克鲁斯：……
尤钰的确不是一般的人类。
“是的，你很厉害。”克鲁斯附和着他的话，“虽然目前不知道原因，但我的确是在宇宙的每个角落都能听见你的声音。”
尤钰点头心想这才是应该上电视节目的特异功能。
真是令人羡慕的精神状态。
克鲁斯欣慰又有些无奈，修长的食指变成了迷你的触手，像是小章鱼时候一样，轻轻圈出了人类的手指。
“我无法停止这种没有礼貌的行为，但是希望得到你的……”
“不，我并没有生气。”尤钰打断他的话，“说实话我一开始是有点生气，但也没你们俩打架砸坏我手机生气。”
“还有，谢谢你愿意听我的声音。”
原来在看不到到边界的宇宙里，还有一个存在会认真倾听自己的胡思乱想。
克鲁斯愣愣看着冲自己微笑的人类，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尤钰的脑子里没有那么多想法，毕竟克鲁斯不是主动去听自己在想什么，而且对于他来说脑子里突然出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也是件很恐怖的事。
“你不嫌烦吗？”尤钰忍不住问。
克鲁斯认真思考了一下后选择诚实：“一开始的确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我很快就习惯了。”
意识混沌的旧日开始通过这个声音感知时间的流逝，甚至开始期待新的一天又会有什么新鲜事。
克鲁斯：“你说过的每句话我每一句都有回应，只是无法传递到你的身边。”
直到他们相遇的那一天。
跨越光年星系还有大气层的旧日终于找到了声息主人，虽然在感受到他体温之前先感受到了铁板的温度，但是问题不大。
克鲁斯终于不再是尤钰生活的听众，他可以看见可以触碰，可以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不再因为只能听见而感觉到无能为力。
“对哦，毕竟你还是一块一块的。”尤钰想起那些放在培养皿的碎肉，很难想象克鲁斯是经历了些什么才变成蓝环章鱼的大小。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差点就把你当成毒章鱼扔进垃圾箱了。”
克鲁斯表示没关系，那是尤钰为数不多属于正常人的反应。
“谢谢你的理解，我会保持之前的状态和距离。”克鲁斯说着扯了扯勾住尤钰尾指的触手：“保证不泄露任何你心里的秘密。”
尤钰提出要求：“有些心声听见了你就当没听见，好吗？”
“当然。”十分清楚人类心里在想什么的克鲁斯点头，“如果骗你我就泡一百年的福尔马林。”
尤钰表示福尔马林倒也不必，毕竟他还是自己铁板章鱼的供货商，得保持食品安全才行。
克鲁斯：……
克鲁斯：“总之我听你的。”
休息处已经响起小王和小蓝的鼾声，尤钰也已经十分疲惫，但兴奋的精神还支撑着他继续小声和克鲁斯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