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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登天(蔓越鸥)


白观玉随意往镜子里扫了一眼,见贺凌霄站在他身后,笑吟吟地正望着镜子。
“正。”
“弟子也觉得刚好。”贺凌霄左看右看,还挺满意,“我怎么觉得我还挺会梳头的?不然弟子以后每日都来帮师尊束冠吧?”
白观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银冠,没有回他这句。贺凌霄也不在意,“师尊,那弟子就先退下了?”
白观玉:“去吧。”
贺凌霄恭恭敬敬地拜过他,人走到了殿门处了,忽然又转了身,大声道:“师尊,弟子以后真的会每日来帮您束冠的!”
白观玉一怔,抬眼看过去。
贺凌霄对着他大大一笑,殿门一合,快步跑下山去了。
【作者有话说】
回忆章到此结束咯

贺凌霄睁开眼的时候,四面相当寂静。
入眼是片干净洁白的天花板,贺凌霄直直望着,尚还未能从混沌的旧梦中完全醒过来,兀自发了一会呆,转过头,才发现旁边坐着白观玉。
贺凌霄一愣。
白观玉看样子已经坐在那很久了,见他醒过来,没有开口叫他,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只是坐着,目光静而淡的看着贺凌霄。贺凌霄对着他发了一会呆,当下难分梦里梦外,好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两个人便如此沉默着互相望着彼此,过了会,到底还是贺凌霄先开了口,开口想叫他,嘴张开了却又是一愣,他好像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他反应过来自己昏过去时中过丁景的毒,白观玉发现后应当已帮他将毒祛了,现下应当是残毒影响,暂且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想法一回来,他又注意到四周不是太静了,似乎是他也听不着声响了。他自己感受了下,四肢尚好,内里也没什么不适,好像受影响的只有听不到声音和说不出话两样。丁景给他下的毒不知具体是什么,但看当日马孰毒发的惨状多半是什么会叫人五脏溃烂的毒。
内里无碍只发于浅表,这是好事。贺凌霄正在那发呆,脑中忽有个声音道:“你中的毒已散净了,现下耳口失能是受了余毒影响,只是暂时,很快就会好。”
这声音掷地有声,一下便将贺凌霄飘到不知哪里去的思绪拉回来了。白观玉是用了传音,可叫他不用耳也能听到,贺凌霄听了他的声音,下意识掀开被子跪直了,张口想说“多谢”,又想起来自己如今不能说话,只好沉默地将头低下去。
白观玉却也不说话了。
天地寂静,贺凌霄耳边的尤其静。他没敢抬头,不知道白观玉面上是个什么表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又想到方才梦里的事,思绪又飘远了。
李馥宣当年求他去向行春提一嘴他的名字,贺凌霄是软磨硬泡,旁敲侧击地讨好了行春三天才叫他动了收徒的念头。李馥宣还算争气,年末果然是头名,如愿拜入了行春门下。只可惜造化弄人,入了内门刚满半年,还未等他学会那味药他的家中便起了一场大火,一家四口人,一个没剩下。
白观玉虽告诫了他不要再和谢寂见面,但后来有次下山机缘巧合又见了面,贺凌霄认为人的品行不应由正邪区分,这话说出来有些自相矛盾,但贺凌霄真这么觉得,“正邪”两字谁定下的呢?它能叫谢寂不是谢寂,贺凌霄不是贺凌霄吗?人向来喜欢用黑或白给谁定了死罪,说来还是以偏概全,好像黑的就一定会滥杀无辜,白的就一定风光霁月似的,岂不狗屁。
两人交好,自那之后常结伴出游,同惩恶扬善出生入死,这件事大概就是他曾瞒着白观玉做过的最叛逆的事,没想到他阳奉阴违的那套竟有朝一日也会用到自己师尊身上。
贺凌霄想了一圈,又转回来。他抬眼看了眼白观玉,发现白观玉没移开视线,还是一直在看着他。贺凌霄不能说话,也没传音的本事,于是小心地朝白观玉连口型带比划,问自己能不能问他一个问题。
白观玉看着他,没有说话。道袍袖子一挥,便有纸笔落在了贺凌霄眼前。
贺凌霄双手捧着接住了,知道白观玉这是要自己写给他看。他将纸在旁侧桌上铺平了,一笔一画写道:弟子斗胆,想请……
字写到这里,白观玉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礼节话就免了。”
贺凌霄手一顿,两笔将先前写的划了,干脆写道:华易山为什么没了?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他写完后将纸拿起来,面向白观玉。白观玉的视线落在那上头,沉默了会,道:“华易山的冯取泉,你当认识。”
贺凌霄点头,他可太认识了,冯取泉乃当年在华易地位颇高,谁见了都要称一句闻山真人。白观玉接着说:“混战后一年,冯取泉认下自己勾结了山外邪修加害掌门懋高的事,他早知此事与你和谢寂无关,当时不过是急于找人顶罪。”
贺凌霄写道:仅此而已?
白观玉点了头。
贺凌霄自己思索了下,又写:他后来如何了?有没有说出勾结的邪修是谁?华易山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有的吗?
白观玉淡道:“杀了。勾结的人与当年六恶门有关,也杀了。是。”
六恶门,贺凌霄眼睛垂下来,写:当年谢寂曾言腐龙现身,六恶门开,天下大乱。上回门开未见那条腐龙现身,但那日血云异象时弟子曾隐隐听到过一声龙啸,丁景也言他冒用我是得了六恶门主的帮助,这条腐龙就是六恶门主?
“嗯。”
六恶门门主的来历贺凌霄是知道一些的。万年前大浩劫时东海有条恶龙,集结了天下妖魔鬼怪妄想覆灭天地,被当时众真人合力封禁了在了不宁之地——也就是如今所称的六恶门。
这条腐龙之所以是腐,据说他曾修行数年,离飞升仅剩一步之遥时吃了岸上的村民,被天降雷罚,劈坏了仙根肉身,因此再不可能飞升。也就是因为这个他心怀愤恨,盛怒下才酿造出如此大一场灾祸来。且余乱还能波及到今日,说起来也实在是个人物。
既如此,他冒出来让丁景冒名我是为什么?先前四处的四象聚魂阵和李珍珠弄下的画皮鬼封血阵,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出自他一手谋划?
谢寂呢?他是不是也如丁景借我名义一般借用了谢寂的名号?可他的目的是什么?
贺凌霄连忙翻页又写:弟子不信谢寂会助他作恶。
白观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贺凌霄再写:他不会如此。
白观玉仍旧不答。
贺凌霄:此外,弟子曾在山外遇到过个自称“东真”的人,他说自己是已羽化的臧柳真人一缕留世元魂,几次找到弟子,说六恶门将开,天道将崩。弟子是唯一能再度关上的人,天命所迫,必须要回到太巽来。
白观玉这回有反应了,他的眉头很细微地一皱,道:“胡言乱语。”
贺凌霄听了这话,心底的忧虑没能少半分,写道:这人说自己是臧柳真人元魂很可能是假的,弟子当时半分真气没有,不能捻他元魂来辨认。六恶门门主很可能是想为自己重塑一副肉身。除了等那门开时重下封印,就没别的办法能钳制住他了吗?
“天下妖邪对他趋之若鹜。”白观玉道:“封印已下了许多,大多徒劳。他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很多,若非有封印牵制,恐在我之上。”
贺凌霄听了也没有多少惊讶,毕竟当年大战时曾领教过一次。虽那时这条腐龙没现身,但一条活了上万年,且能集结如此多邪修掀出正邪大战的龙想来也不可能会是什么等闲之辈。贺凌霄自己思索着,想得太专心,没注意手里的笔尖墨水蘸得太多,岌岌可危地坠着,终于落到他自己腿上。
墨汁冰凉,叫他一个激灵回了神。贺凌霄现下只穿着里衣,墨水眨眼浸进去,留下了难看的一团污迹。
他愣了下,抬头看了眼白观玉,下意识用手遮住了。白观玉自然也看见了,视线在那上头停了会,神色倒是没变,眼皮一抬又重新看向他。
贺凌霄没敢和他对视,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写:曾有人告诉过弟子,说丁景冒用我名重回太巽后先前种种罪名便都消去了,为什么?
白观玉看着他,没有立刻答。
贺凌霄忽然眼尖的发现白观玉素白道袍上有道很轻微的褶皱,应是因为在这坐了太久留下的。不论什么时候,他的神色总是淡淡的,白衣银冠,一丝不苟,天上的仙尊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贺凌霄对上他的视线,喉头一梗,忙又比划道:没关系,我不听了。
“当年他冒用你的名号回来时。”白观玉看着他开了口,缓缓道:“冯取泉便在不久后认了罪,即认下当年事由并非因你而起,之后事也不当再追究了。”
贺凌霄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可奈何——这算什么?就这么容易糊弄过去了,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呢?
白观玉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了,贺凌霄看出他显然隐瞒了什么没有说,也没有再接着往下问。
比起这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想问他,贺凌霄在纸上写:弟子可以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白观玉望着他,“说吧。”
贺凌霄于是写:当年我娘是为了什么走火入魔,她为什么执意要下山去?
白观玉的眼睛很黑很沉,眉眼走势锋利,道:“你果然入过我的神识”
这次贺凌霄坦然地承认了。
他一笔一画地写:是,弟子本是无意,实属误入,望您恕罪。

第59章 下山
白观玉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一声闷响。窗外的青竹正随风摇晃着,他侧头往外瞧了眼,淡声说:“师姐有她自己的考量。”
贺凌霄写:走火入魔也是她自己的考量吗?您知不知有人曾给我娘写过张字条?为什么她走时要说“太巽再容不下她”?
白观玉视线转回来,轻轻摇了摇头。
贺凌霄二话不说,起身下了床,将那封他藏起来的书信拿给白观玉,请他过目。
白观玉看过了,好半天没说话。贺凌霄又写:这是师伯的字迹。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白观玉是清楚的。盖御生写的话乍看是没什么不对,但若细看便能从中瞧出点蹊跷来,何况他若有心劝阻为何不当面讲?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贺凌霄忍不住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观玉静默不言,许久才道:“你看到了什么?”
贺凌霄写:弟子看见您和我娘在琼阳峰谈话,她说自己不能接掌门印,说自己误杀了个孩子,险些走火入魔。
白观玉点头,“我也只知这些。”
贺凌霄一愣,白观玉也只知道这些?这怎么可能,他们当年朝夕相处,出过什么事连白观玉也没察觉到?
“当年掌门印是当年我的师尊定下。师兄曾在比试中误伤师姐,因愧闭门不出,不便再见她。”白观玉说:“凌霄,事情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贺凌霄听了这话,心下百感交集,再写道:当年全天下都在传我娘是为和一个邪修私奔才叛出师门,可我看到的并非如此,我娘到底是因什么下山的?
“传言真假参半。她确实与那人早结识,但并不是因此下山。”
贺凌霄连忙追问:那是因什么?
白观玉却摇头,“不知。我只知她下山前曾留下过一句话。”
贺凌霄:什么话?
白观玉看着他说:“此为我命,难逃一劫。”
又是命。
贺凌霄眉头一抽,额心刺痛,两只手捂住了头。
这天底下所有的人似乎都在追逐命运,却难言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贺凌霄思绪混乱,一会是陈秋水离山前对白观玉露出的那个微笑,一会是东真曾对他说“天命难违”,一会又是谢寂在分岔路对他喊的那句“后会有期”。
这里头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贺凌霄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乱七八糟的思绪捋平了,他得找到那个共同指向的苗头在哪。
白观玉叫他:“凌霄。”
他是怕贺凌霄又着相,贺凌霄也清楚。他暂且将这些东西抛去后头,对白观玉说:“弟子没事。”
白观玉看着他不说话了,贺凌霄也不再发问了。两个人彼此沉默了会,又听白观玉说:“不要再想,万事有我。”
贺凌霄听了这话又是一愣,他抬起头看了看白观玉,白观玉面色依旧很淡。贺凌霄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白观玉的意思是无论有什么事自己都会替他担着的意思?为什么?他犯下这么多过错,叫白观玉头上连带着蒙了这么多耻辱,按理说就该亲自动手清理门户了才对,白观玉却还是说万事有他,为什么?
贺凌霄皱着眉,又缓缓将头低下去了,心底下的忧愁简直要翻了天,无话可说,只好望着地板发呆。
贺凌霄自己发了一会呆,又重新拿起笔,慢慢地写:师尊,对不起。
白观玉的目光落上去,停了好半天,移开了,道:“不用再跟我说了。”
贺凌霄猜想他的意思是这三个字已经说得太多,不用反复重复说的意思。可贺凌霄觉得如今除了“对不起”好像也再没什么别的话可说,归来复去,又是无言。
白观玉说:“山中那个叫许少阳的弟子,曾来九遏峰问过你的下落。”
贺凌霄已经许久不见许少阳,这下突然想起来,又想起来白观玉化作“玄灵”时也在幻境中见过他,便就坡下驴,顺着这话问:他怎样了?
“很好。他是听说你在山下被人下了毒,要上山来寻你。”
白观玉的话言简意赅,贺凌霄隐隐能猜出来,那日事发生时周遭弟子不知看到的有多少,但他才是贺凌霄的事应当还没传开,众人只知他入了魔,杀了“贺凌霄”,又被现身来的白观玉带走。出了这种事盖御生不可能不露面,但看他现下还好好的躺在这里应是白观玉替他挡了过去。白观玉说许少阳以为他是“中毒”还是说得太委婉了,许少阳应是听说他入魔后又被白观玉带走,还以为自己是要被诸位真人处死,这是上山来看看他还活没活着。
想到这里,贺凌霄便好似瞧见许少阳一头脑热地跑来九遏峰,九遏峰非得指令寻常弟子上不得,只好站在山脚下喊他的名字。白观玉应当是听着了,但贺凌霄想他多半也是不会搭理,便轻轻笑了一下。
白观玉静静瞧他。
“我和他说你一切都好,叫他回去了。”
贺凌霄没想到白观玉居然搭理了,还亲自下山去和他说了话,心下有些惊讶。他抬头看向白观玉,顿了下,重又垂下眼,低头无意识搓着手里的锦被。
白观玉却不再接着往下说了,他坐在那看了会贺凌霄,留了一句“勿思过多”,起身离开了。
内室门轻轻合上,白观玉这回没有再给他下锢咒,不知是觉得他不敢再跑,还是料定他逃不出去。贺凌霄对着门出了会神,深且长地叹出一口气,仰头倒回了榻上。
自那之后,白观玉不知是在做什么,大半时间是在自己房中闭门不出。贺凌霄见不着他反而还觉得比较轻松些,只是他现下听不着声音,偶尔在什么地方一转身才发现白观玉就站在他背后。刚开始实在是把他吓得不轻,后来慢慢习惯了,骤然见了他也不会再觉得心惊,反倒还能平静的和他问声好。
贺凌霄弄不明白白观玉是想做什么,也没再多问,闲暇时便对着窗外竹林出神,天边云过,偶有鹤影展翅,直至翻上暮色浮光,便又是一日过去。
五日后,贺凌霄余毒散净了。
当天夜里,他翻窗下了山。
这已经是他数不清第几次偷偷从九遏峰上翻下去,只觉得实在是造孽。可不走不行,只留在九遏峰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贺凌霄顺着小道下山,临到山门口,隐隐在夜色中瞧见了个人影。
贺凌霄的步子停住了。
白观玉站在那,早料到了他要下来,没有说话,静静看他。
这趟下山路走得这么容易,贺凌霄多多少少也猜到他会等在这。一时无言,站着不动了。
两个人相对着默不作声了会,贺凌霄微微后撤半步,屈膝跪下了。
“师尊。”
贺凌霄喊过这一句,也不知是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后头蓦地便没声了。白观玉垂眼看他,也是好一阵没说话。浓夜中山风起,似有似无地撩动他素白的道袍,袖口处隐绣着银色暗纹,在这夜中反出一点冷冽的光。
他说:“过来。”
贺凌霄沉默了下,横竖反抗也是徒然,依言起身过去了。白观玉一言不发地看他在自己身边站定,转了身,走得却是下山的路。
贺凌霄一愣,望着他的背影。好半天反应过来,追上去道:“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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