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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仙儿(nomorePi)


说罢,尤天白先行结束了他们在床沿边的恳谈会。
“下来吃饭吧,再不吃糖三角要凉了。”
尤天白虽然已经吃过饭了,但还是坐下来陪少爷吃了个早午饭。休马叼着杯盖把豆浆杯掀开,边喝边看着尤天白。
尤天白是典型的大人口味,不喜欢甜的,不喜欢豆浆,所以豆浆每次都是为了少爷买,还买专门加了糖的。
“你之前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是在这个位置吃早饭的吗?”休马问他。
他们在桌子前,面对面。
“不是,你一定想不到我在哪儿吃的。”尤天白一指厨房,“在厨房窗户,或者橱柜,站着吃。”
厨房对着市场街道,能看到些行人。休马能想象。
“所以其实你还是挺怕孤独的。”他没抬起脸,把糖三角撕下来一个角。
稍微有点凉了,糖已经没那么容易流出来了。尤天白坐在对面,没直接回答休马的结论。
他说:“所以现在我陪着你或你陪着我就是最好的,别多想了,吃完饭想玩点啥就玩点啥。”
说罢站起来,把自己那份的碗拿去了厨房。休马默默把剩下的红糖馅糖三角塞进了嘴里。
以往在少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尤天白都会主动带他出去玩。今天没提,不只是因为昨天老杨跟他所说的事情,更是因为他担心少爷的担心会成真。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作为一个小时候学武术的孩子,少爷多少带点灵气。
最近别出门了,就当补觉了。
但尤天白没想到的是,这会是他短时间内最后一场安稳觉了。

第102章 舟车劳顿
下午一点,尤天白躺在了床上。没了少爷和他一起挤,这张两米大床略显空旷。
少爷暂且不说,尤天白自己确实该补觉了,自二十岁以后再也没有一夜无眠的时候了,这是头一次。早上出门尚且可以,中午回家没见异状,但是等下午躺在床上把头挨上枕头以后,尤天白的记忆当场就消失了,就像被人打昏了一样。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理论上讲,舟车劳顿的现实会带来混乱不堪的梦,但他做的这场梦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梦见他去学院路37号找少爷。
尤天白对高等学府没兴趣,也没在大学校园里溜达过,他很清楚自己在做梦,但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关于大学的素材从何而来。时间是黄昏,大概是夏天,天上翻滚着火红火红的云朵,校园里刚刚亮起路灯来。
他从教学楼里的自习室向下走。一路有忙着下课的学生,也有在走廊谈话的情侣,没人注意到他,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生活。
梦里没有味道,尽情呼吸也没有,但他能感受到这专属于年轻的气息。
教学楼正对着篮球场,现在正是忙了一天的大学生活动筋骨的好时候。铁丝网外,尤天白稍微站了一会儿。
梦里的视线模糊不清的,只能看到明艳的色彩,人影遥远。尤天白眯着眼睛怎么看都看不清,但他很清楚,如果少爷在这群人里面,他绝对能一眼就认得出来。
等等,好像有人说过梦里能见到颜色是精神分裂的前兆——那就姑且当自己是想少爷想到精神分裂了吧。
梦里的尤天白也算是想得开,一秒就把自己劝住了。不过在梦里的奇怪事不止这一件,梦里的他甚至还有手机。
把手机拿出来,界面居然还停留在和少爷的聊天框上。
他知道自己是在等休马,也知道休马现在有事回不了他。但是他不着急,他打算继续走走。
沿着铁丝网向下是校园的生活区,小吃店、奶茶店、食堂、小商店,尤天白头一次知道好大学里的资源能如此之丰富,也头一次发现自己的梦境能如此之清晰。他的视线流连在小吃店内的学生身上,发现自己连他们衣服上的英文字都看得一清二楚。
红色、橘色、黄色,视线所及的一切都是暖洋洋的,能看见的所有人都喜上眉梢。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快乐,比现实世界好多了。
但这时他开始有点慌了,这学校好像怎么也走不完似的。
越过生活区来到了寝室,再这样走下去,估计要和少爷走散了。
他回头望来时的路,发现自己早就忘记从哪边来的了。他低下头去找手机,连发了几串连自己都看不清的消息后,对面毫无动静。
梦里的视线像隔着雾,思想也像蒙了层布。耳边人群的喧闹声变大了,这里热闹非凡,但他却无处安身。
或许是时候醒来了。
尤天白猛地睁开眼睛,他正对着床的另一边侧躺着,屋里的窗帘拉得严实,仿若已经天黑。
他全身麻木了十来秒,意识才逐渐回到现实,甚至开始怀念起了梦里光怪陆离的色彩。
他倒是经常做梦,只是梦里一般都没什么逻辑和色彩,这回是头一次。他从枕头下翻出手机,四点十分,听不见屋里的声音,少爷估计正在外面自己找事做。
又是十分钟的拖延后,尤天白终于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三个小时的睡眠虽然不至于补齐整晚,但好歹降低了些他因为熬夜而中年猝死的概率。
时间还早,他可以考虑下晚上去哪里吃,再顺便把刚刚的梦跟少爷讲讲。
房门打开,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少爷,他居然在盯着手机看。
尤天白大大咧咧提着睡裤,一路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揉着自己的后脖颈问他:
“你猜我刚刚梦到了什么?”
少爷虽然不爱把笑写在脸上,但他几乎没有无视尤天白的玩笑的时候。这次他不仅没回应,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看什么呢?”尤天白有点莫名其妙。
休马终于抬起了脸,没开灯的房间里,他的面色白透得像一张宣纸,尤天白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他的声音有点哑,一字一顿地:“我现在就得回一趟松原。”
休马的母亲——琴花去世了。
死于一场下午的午觉,在尤天白做着光怪陆离的梦的时候。护士来得很及时,抢救铃响起来,帘子拉上,但的确晚了,半小时后通知给了家属,休马接到的电话是他父亲打来的。
男人的语气里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但可能他也老了,说了上句忘了下句,交代事情的每一句间都停顿了许久。
最后一句话差不多停了半分钟:
“你先回来吧,没带黑衣服就去买两件,明早之前回来。”
休马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等他把最后一句话说到尾,然后答:“我和我男朋友回去。”
男人意料之中地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但这次没有沉默,回话来得也快:“你先回去再说吧,我马上就出发。”
放下电话三分钟后,尤天白摇摇晃晃从房间里出来,和平常一样坐到了他对面,带着刚睡醒的乱发,开着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玩笑。
如果一切都和平时一样该有多好啊。
休马如此想着,慢慢把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我现在就得回一趟松原,我妈去世了。”
人在真的离开的时候,他存在过的感觉才会无比的清晰。休马的脑子里正在从记忆开始的那一年讲起,每一点细节都比过去记起的清晰无数倍。
尤天白开着玩笑时的乐还凝在脸上,隔了几秒才消下去。他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现在就走吗?”他问休马。
“对,现在。”
休马终于把手机放下了,站起身来,漫无目的地四下看着,然后问:“你跟我一块儿回去吗?”
虽然在电话里言之凿凿地表示会带着人,但实际上,他确实感觉这些事尤天白不必要为他承担。
尤天白几乎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去。”
看着休马没动地方,尤天白跟着一起站了起来:“去收拾东西吧,我们坐动车回去,一会儿就到。”
休马这才迈起了步子,垂头钻进没开灯的次卧。
尤天白留在原地,半举着一只手。其实他刚刚很想去拍拍少爷的肩膀,告诉他自己在,又或者告诉他别太难过。但休马的脸上真的看不出来什么,而且话到了嘴边,就统统变得无力又乏味。
到站的时间是深夜。他们买的是最晚一趟的动车,不是高峰期,没满座。两人一路没什么话,只有晚上八点开始吃泡面的时候,休马对着尤天白的海鲜味泡面说了句“让我尝一口”。
看着吸面时毛绒绒颤动着的后脑勺,尤天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他们回松原不是为了那件事该有多好。
尝完了,休马似乎知道尤天白在看他,默不作声咽了嘴里的,轻声开口:“你不用跟我去办事,我爸来了。”
“我知道,”这点人情世故尤天白还是懂得的,“我这个外人也不好办。”
但是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支持你——尤天白本来还想接这句,但话到嘴边,又一次被他咽了回去。
就在他找着语句想圆一圆时,少爷的下一句把他噎得更彻底了:“我跟我爸说我带男朋友了。”
尤天白的手在自己眉骨到太阳穴按了个遍,最后回答:“都行。”
他不想把这场回乡变成见家长,不是永远不想,只是现在不想——他好像永远都在逃避着跟家庭有关的话题。
休马没再说话了,低着头用叉子搅起了纸碗里的红烧牛肉面。
如果这是在绿皮车上,红烧牛肉面会更应景。配上哈尔滨红肠的味道和车厢连接处挥之不去的烟味,就像回到了十年前,就像回到了他当兵那一年。
但现在,在现代化的车厢里,最简单最简朴的牛肉面却显得有些颓唐。
尤天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想少爷一切还好。休马好懂的地方就在于,他一旦有了什么想法就一定会说出来,不过他不好懂的地方也在这里,只要他不说出来,尤天白也很难看懂。
直到火车停靠,少爷都没再说出来什么有用的话。
他们没回老房子,定了间离小区近的快捷酒店的房间。这和少爷平时会住的五星套房完全没法比,虽然有窗户但并不明亮,设施完备但不算宽敞。
尤天白定的是双床房,他怕这几天少爷会睡眠浅,分床多少能有些自由活动的空间。
他们各自简单整理了东西,又洗漱一下。尤天白一直想找点什么话来说,但说什么好像都不合适,少爷家是做殡葬的,虽然他自己很少提,但一切流程应该都有家里的安排,至于少爷本人只用到场就可以了。
这种时候也更没法去开玩笑,以往开着台灯的说着无聊话的时间也没了,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看着坐在床沿上默默擦着头发的休马,尤天白放下了刷无可刷的手机,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找我,我在酒店等你,哪儿也不去。”
休马背对着他,擦头发的手停下了,然后细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没有后话。

少爷走得很早,听见关门声的时候,尤天白看了眼手机,凌晨五点。
窗帘留了条缝,看样子天刚蒙蒙亮。
睡意就像放在寒风里的一杯热水,迅速而彻底的冷却了。尤天白盯着那一条白光,脑子里有些恍惚。
昨天晚上好像确实说了“我哪儿都不去”,但他真的要哪儿都不去吗?
虽然自己不愿意承认,但尤天白其实很清楚,他自己有种对谈恋爱特别没帮助的欲望——控制欲。
为什么回在路上把少爷踢下去?为什么总想自己去解决孙久的事情?为什么总不愿意和休马说他真实的想法?全都是因为他有控制欲。
如果要举最严重的例子,大概就是跟着少爷回松原的那一次了。不通知,不商量,不妥协,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全都是为了把事情纳入自己掌控而进行的隐藏。
当然,事情最后并没有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内。
不过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肯定还是会选择跟上去。
那现在呢?
尤天白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力道之大,他感觉快捷酒店的瘦弱床垫都被他晃移了位。
少爷没走多远,他应该直接跟少爷一起出门,穿衣服洗漱都用不了多长时间——当然不能告诉他,这里离医院很近,少爷应该不会打车,走着跟就好。如果有什么问题自己都能当场就知道,一切尽在掌控。
一切尽在掌控吗?
尤天白又慢慢躺了回去,顺便把被子盖严实,把脑子里的想法如同焯水时舀沫一样迅速抛了出去。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在掌控别人。
少爷是人,他也是人,他掌控过的东西并不是少爷不承担了,而是会在事情过去后加倍承担。
如果休马能完整而自足地成长,尤天白的掌控欲对野蛮生长之后的他来说就是一种囚笼,一种禁锢,那时候他只会恨自己,恨自己为他打造过的捷径。
如果休马不能完整而自足地成长,那这情况还不如前一种好。
尤天白宁可他长大后来恨自己。
客房外,一声排风扇的换气声打断了他的苦思冥想。尤天白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死钻牛角尖,想到了距离一开始无限远的地方。
好像真的想太远了。
没有他在少爷也能自己处理好一切的,老杨在,孙久不在,少爷没有其他的危险。实在有,回来劝他雇几个保镖,要戴墨镜的那种。
同为东北小城,尤天白却感觉松原比佳木斯安静。已经到了天亮的时间,隔着窗户却听不见叫卖和小摊贩的声音,他甚至怀疑起了这座城市有没有热爱早起的人。
尤天白打开手机,想着搜搜附近的商家再做决定,但在屏幕重新解锁之前,他又陷入了冗长而嘈杂的梦境。
这次的梦没有找寻少爷之旅那次清晰,闪现了好多片段,逻辑连接不上。尤天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梦里,再醒来是因为他听见了开门的响声。
这次清醒得很快,他几乎马上就回想起了一切,他在松原,他在等休马。
开门的人正是休马。
尤天白猛地坐起来后,和正站在他床脚处的少爷四目相对。
“回来了?”尤天白也没想好说什么,这句几乎是脱口而出。
少爷没回话。
尤天白从来没见过他穿色彩少的衣服,少爷脸小又个子高,颜色再多在他身上也不过分,但他今天真的只穿了黑白两色。
深色长裤,白色长袖衫,黑色帽衫,外加黑色的鸭舌帽。
相当的不休马主义——如果这要是平时,尤天白一定会先嘲笑他两句再接下一句。
但现在,他们只是一动不动地对望着。
可能因为天气凉,休马的脸色有些惨白,不过鼻头是红的,所以看起来也没那么凄惨。但重点在于他的表情,休马也有面无表情的时候,他的面无表情大多包含着情绪,或者是无语,或者是茫然,今天的他脸上却什么都没有。
床垫厚又软,但轻,尤天白花了好一会儿才坐得更稳当了点。他张张嘴,问休马:“你还好吗?”
床对面的人慢慢摘了帽子,扔到一边,他根本没看着自己在往那个方向扔,所以帽子漫无目的地飞出去,又肆无忌惮落在了地上,只有浅浅一声闷响。
然后是外套,他一只手把拉链撑开,然后不动了。
尤天白坐在床上看他,然后张开了手臂。
几乎是在张开手臂的同一秒,休马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弯下腰,两手撑住床面,四肢并用爬上了床,一路蹭到尤天白的身前,然后倒下去,整个人压住了尤天白的膝盖。
他隔着被子,用脸去找尤天白的腿,在枕结实后,他慢慢地蜷起身子来,整个人缩成一团。
隔了好一会儿,休马才开口:“我再也、再也不要看别人死的样子了。”
声音都在抖。
尤天白弯下身子,用力去揽他的肩膀,嘴贴着他,小声说:“再也不看了,不会再看到了。”
抓着尤天白膝盖的手在抖,抽噎的声音从身下响起。
他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她躺在那里,特别瘦,又特别白,他们给她化的妆好丑……我好害怕……”
尤天白的脸侧紧紧贴着休马的肩膀,眼窝发热,声音也跟着他发起了抖:“不怕了,再也不看了,我们再也不看了。”
休马的身体特别凉,接触的地方又滚烫。尤天白能感觉到少爷枕着的被子在泛起潮气,休马的眼泪在肆无忌惮地流,而他只能眼眶如同着火,脑子里面嗡鸣作响。
尤天白曾经有想过,如果一个这么不负责又这么烂的母亲能去死,属于休马的人生道路会不会顺一些。
但去死从来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更何况这是生死都叫作剥离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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