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撒娇了,还不承认。”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廓,常玉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握着笔的手微微收紧,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条弯弯扭扭的线。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人胸膛的起伏,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连带着脸颊的热度也又攀升了几分。
许越似乎很喜欢看他这副窘迫的样子,故意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颈侧,惹得常玉瑟缩着躲开,又追上去亲常玉的侧脸。
两人黏黏糊糊了一会,常玉最终还是拗不过许越撒娇打滚附带骚扰,最终任由许越带着去了医院。
来都来了,常玉也顺道拉了许越一起检查了一遍,除了特定的需要预约的项目两人实在弄不了,其他的全身上下两人一个没落。
来来回回一折腾就到了下午,常玉跑来跑去闹得两眼发昏,一回家就整个人都赖在许越怀里不想动弹。
后者十分享受常玉这种无意识的依赖和撒娇,捏了捏常玉的耳朵,下一秒不安分的手被甩开,常玉坐起来,“你过完年是不是就要去集训了?”
“好像是,怎么,舍不得我?”
常玉丢给许越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那没多久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你集训多久?”
体育统考的时间不似艺术——特别美术统考是全国都差不多的时间。
每个省的政策不同考试时间也不一样,譬如景利所在的省就是每年的三月底和四月初进行统一考试,没多久成绩就会公布。
体育生们在考试之前基本上是在校内由教练带着训练,当然也可以花钱去请更专业的老师去专业机构单独训练,但许越家显然没这个条件,况且许越也不太需要单独去训练。
所以他只需要跟着学校的安排走就行。
年后邱教练会带着大家一道去奉阳进行将近两个月的封闭训练作为考前突击,考完试之后再安心回学校学习文化课。这就意味着,过完年之后许越要和常玉断联整整两个月。
常玉难得把情绪这样明晃晃挂在脸上,许越心疼坏了,“不是还有一个月吗,你不然每天少花半个小时在刷题上,多陪陪我?”
这话让常玉眼前一亮,“你提醒我了,我前几天给你写了个时间表,以后你就跟着我的进度学习。有不懂的题下晚自习之后来问我,放假之前最后一次模拟考你必须提高再提高起码三十个名次。”
许越:?
三十个名次是你想得这么简单的吗,跟你们学霸没话说。
几天之后两人的检查结果出来,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地方不健康,许越盯着报告看了好几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一个月的时间在日复一日的学习吃饭睡觉考试学习中很快过去,临近年关,一中终于极不舍得地给高三学生放了一个星期的寒假。
常淑云给常玉打电话,意思是明天来景利接他去那边过年,被常玉以跑来跑去太麻烦他要去老师家补课的理由拒绝了。
于是她只好往她给常玉留的生活费卡里汇了点钱,絮絮叨叨叮嘱了一大堆才依依不舍地挂电话。
许越的父母很热情地邀请常玉一道去他们家过年,常玉推拒了几次还是答应下来,当天就在许越的催促下收拾了换洗衣物住进他们家。
不过这次陈晓燕十分谨慎地把隔壁常年闲置的客房收拾出来了。
她坚决不允许许越在常玉毕业之前有机会在她眼皮子底下骚扰到常玉。
绝无可能。
可惜常玉本人对许越过于纵容,陈晓燕并不知道许越根本放着自己房间的床不睡,天天晚上就往客房跑,死活要跟常玉挤一张床睡。
何瑞在过年前几天也回来了。
他的联考其实早就已经结束,但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在各个城市之间奔波参加校考,统考成绩前段时间出了都没来得及查,还是邓处利催了他半天才抽空去了一趟网吧。
成绩如所有人预料中的高,毕竟在专业方面何瑞从没让人失望过。
常玉又想起记忆里何瑞因为家庭变故放弃继续学美术甚至放弃学业的事,想到现在大家都在往好处走心里就止不住得发软,看着许越没心没肺笑着的样子,千万句感慨最后化作许越凑过来讨要的一个亲吻。
过年前的最后一个好消息是,两兄妹爸妈的长线官司终于结束,虽说不属于何瑞妈妈的债务仍然有一部分没法甩开,可还是比一开始什么都得不到的状况要好。
吃完团圆饭还有守岁的习俗,许越家来了一堆平常根本见不到面的亲戚热热闹闹聚在一块打麻将,两个年轻人插不上话,吃完饭没多久便跟父母打了招呼溜出门了。
这一年除夕夜的街上并不怎么安静,禁止燃放烟花的禁令还没下发,马路两旁随处可见玩烟火的小孩,不远处远离县城中心的位置甚至有人放烟花,炸开的瞬间几乎点亮了半边天。
常玉穿了件常淑云给他寄来的新棉袄,是省城年轻人里最流行的短款,一眼看过去只能看见他下半身两条大长腿。
让常玉没想到的是,常淑云寄来的衣服里有一件还是专门买给许越的。
她大概不太擅长挑选男孩儿的衣服,干脆顺手照常玉那件衣服的款式又给许越买了件码数大一些浅灰色,两人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走在路上,打眼过去还以为是一对兄弟。
临出门的时候许越非要给他围了条陈晓燕织的深红色的围巾,两圈缠在脖子上,暖是暖和了,就是整个人走起路来像一只企鹅。
有些土气的红放在常玉身上却莫名变得高级很多,围巾是红的,棉服是深蓝色,两个本来就显白的颜色叠在一块儿,更衬得常玉整个人又白了两个度。
许越人壮实也不怕冷,棉服都没扣上露出里头的同色系毛衣,更不需要什么围巾御寒。
要是说常玉身上的衣服显白,那这么白花花一个人往谁旁边站都只会显对方黑,本来就因为训练天天风吹日晒的许越就更黑了。
常玉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盯着许越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
许越还在低头给何瑞发消息催促,一脸莫名地看向常玉,下一秒也跟着常玉憨笑起来。
常玉有些好笑地锤许越一拳,“你笑什么?”
许越痴痴地,“我笑你在笑啊。”
“白痴。”
“白痴你不还是喜欢。”
“……不要脸。”
两人又在约定的地方等了好一会,何瑞跟何湉才提着一兜子孔明灯匆匆赶来,“你能再慢点吗大哥?再慢点太阳都出来了。”
“太阳是你遥控的,张嘴就没点好屁。”何瑞翻了个白眼绕过许越站在常玉身边,还没站稳就被何湉一脚踢开占领了他的位置。
何湉对常玉的莫名崇拜,在通过何瑞之口得知常玉是一个常年稳居年级前三的学霸后达到顶峰。
甚至没见到常玉的时候就一口一个“哥”叫得欢快,气得一年四季听不到何湉叫几声哥的亲哥何瑞都牙痒痒。
许越和被踹开的何瑞盯着主动跟常玉找话聊的何湉,难兄难弟站在一边十分愤恨,但也只能憋屈地跟在后边有苦难言。
四人早约好了一块去放孔明灯,集合之后也没多做耽搁,几步路到了江岸高耸的步行坡道。
江边没了建筑的遮挡不断吹刮着寒风,但这份寒冷吹不散除夕的暖意。
雪早早停了,地上积着不算太厚的一层白,也早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出一条宽阔的路来。
江边挤满了人,孩子们挥舞着烟花棒奔跑嬉笑,夜空中偶尔自远处炸开几朵巨大的彩色花火,映亮四张年轻的脸。
“哎哎——你别松手啊!纸!纸烧到了!!”
何湉跳着脚指挥,鼻尖冻得通红,看着何瑞手忙脚乱地想扶正孔明灯薄薄的纸罩,又手忙脚乱地妄图灭火,结果就是灯罩被烧了一半现在完全放不起来。
旁边,常玉埋头在何瑞带来的袋子里找了半天,还是只找到一个蜡块。
何瑞总共就买了四个孔明灯,结果还马马虎虎只带来两个蜡块。现在一个失误烧掉一个,四个人只有一个完整的灯能放了。
常玉叹了口气,看着那个瘫软在地烧穿了的可怜孔明灯,脑子里只有对何瑞怎么蠢成这样的疑惑。
何瑞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拿起最后一个未拆的孔明灯,“终极希望朋友们!最后的、咱们希望的火种!”
常玉毫不留情,“请问现在的局面是谁造成的?”
何瑞心虚地逃开视线。
只剩下最后一个,四个人迫于无奈只能把愿望写在一起。
何湉对她哥的嫌弃毫不掩饰,“我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不是猪八戒投胎来的,脑子有核桃大吗?智商全拿去画画了吧。”
“滚滚滚——哪有这么跟你哥说话的?”
两人一边吵嘴一边分别在灯罩上写了自己的愿望。
何湉率先在灯罩一角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写下“学习进步妈妈身体健康”,何瑞也笑着在妹妹的旁边写下一句“全家幸福校考成绩顺利”,许越想了一会,最终也只写下一句朴实的“大家身体健康”。
最后,笔传到常玉手里。
许越偷偷伸长脖子想偷看,字影还没看到就被常玉一巴掌推开了。
他早就想好了要写什么,大概是对自己写下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背对着其他人快速地写下一行字,还主动包揽了点蜡的工作。
打火机的火苗蹿起,点燃了方形的燃料。热气渐渐充盈纸灯,它开始鼓胀,微微颤动,带着一股向上的力量。
一分多钟后,四人围成一圈异常谨慎地托着灯往上举,许越还在试着偷看常玉写了什么,好奇心在常玉刻意的掩饰下浓郁地要飞出来。
四人同时放开手。那盏载着四个愿望的孔明灯,摇摇晃晃地缓缓升向璀璨的夜空,融入无数闪烁的光点之中,向着更大的烟花方向飘去。
“成功了!”何湉兴奋地叫起来。
“玉啊,你悄悄告诉我,你最后写了什么?”何瑞勾住常玉的脖子凑过去悄悄道:“什么愿还得背着我们许?”
常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目光还追随着远去的孔明灯,“就,和许越有关的。”
何瑞很快领会到常玉的想法,脑子里可能闪过一些什么不太对的愿望,但总归没再缠着常玉问了。
几人放完灯又不要脸地蹭了几个小孩的烟花玩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去,一切喧嚣留在身后,何瑞和何湉也很快告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回了家。
最后,只剩下许越和常玉并肩走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街上。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街道格外安静,只剩下他们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远处零星的烟花声似是有整夜不停的趋势。
“现在告诉我呗?”许越轻声问,呼出的白气氤氲了侧脸,“你写在灯上的愿望。”
常玉停下脚步看向他,路灯柔和的光线洒在他仰起的脸上,一双眼此时亮晶晶地看着许越,和每次望向许越时一样漂亮。
常玉盯着许越看了一会,似乎是在做心理准备,但最终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视线飘向一旁才张嘴准备说话。
“我写了……”他顿了顿,声音很轻,“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还有……希望我和你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在一起。”
“一辈子。”
一辈子对现今十八九岁的少年而言实在是太长的诺言,可放在常玉和许越这样已经经历过厮守的一生的他们身上又显得这样珍重且不容破坏。
许越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常玉会留下这样的愿望。
下一秒他脸上漾起十分真切甚至可以说有点过于夸张的笑,猛地将常玉整个人都揽进怀里抱起来转了两圈,“常玉,常玉!”
常玉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胳膊牢牢抱住许越生怕自己被甩出去,许越莫名其妙开始叫他名字的行为让常玉无语,但还是认认真真应了对方每一声呼唤。
夜空尽头,又一朵巨大的烟花无声绽放,映亮了相拥告白的两人,也照亮了他们回家的路。
“常玉,我好喜欢你。”
“我知道。”常玉笑着应下。
“我爱你!”
“你小声点!别被别人听见了,尴不尴尬。”
“那我小声说,”许越贴着常玉的耳朵,“我好爱你,比你想到的所有程度加起来还要还要还要爱你。”
“……嗯,我知道。”常玉牵着许越的手一道往回走,“我也是。”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年味尚未散尽,高三下学期便悄然降临。
常玉盯着日历上自己做的记号看了半天,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也是许越去奉阳参加为期两个月的封闭集训的日子,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分离。
“想什么呢?”
许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灵巧地一翻身又跪上沙发,一双手自然地环住常玉的腰,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
常玉回头看,“你明天上午走还是下午走?”
他说着,身体下意识向后靠进许越怀里。
“上午,一大早车就在校门口等了。”
两人年三十过完就以要安心学习的理由来了常玉的小出租屋,许越还以为能跟男朋友好好享受点成年人的二人世界,结果这两天一直被常玉按在桌子边做题,人都要做成傻子了。
“怎么这样看着我?”许越眼里带着笑,捏了捏常玉的鼻子,“搞得好像我明天就消失了。”
“两个月呢,”常玉声音不很大,带着不易察觉的伤感,视线几乎是黏在许越身上,“整整六十天。”
许越握住常玉的手,“哪里有六十天?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天,训练结束后就是体考,然后就能回来了。而且中间说不定有机会——”
“没有机会!”常玉打断他乱七八糟不着调的计划,“统考跟高考一样重要,不能因为我影响到你发挥,这两个月要好好训练,别老想着我,也别想着逃训知道吗?”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劝许越还是劝他自己。
许越看破没说破,拇指轻轻摩挲常玉的手背:“我会每天给你发信息。”
“训练那么累,你哪有时间。”
常玉垂下眼睛看着许越跟自己对比起来肤色差有些过于明显的皮肤,也不知道统考完多久才能慢慢白回来,“而且不是说管理很严吗?”
许越张了张嘴,最终没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常玉说的是事实,教练已经明言集训会没收手机和一切娱乐设备,只有周末晚上才会发还。
他低头亲了亲常玉的额头,“等我考完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晚上常玉帮许越检查行李,反复确认每件物品的位置。
“止痛贴放在侧袋,你训练后腰疼腿疼都记得贴。维生素、绷带、鞋和衣物,还有这几本练习题以及我给你整理好的错题知识点合集,你要是有空就看,实在太累了的话就好好休息,看不进去着两个月不学也不用强迫自己,回来之后我再慢慢教你。
“我还给你买了点感冒药消炎药什么的,受伤了或者生病了就吃,有感冒症状也要提前冲点板蓝根喝,然后就是……”
“常玉,”许越轻声打断他,“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常玉突然说不出话,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拖鞋。
许越叹了口气,把他拉进怀里紧紧抱着。两人自恋爱起亲密接触不断,许越这人像是有什么皮肤饥渴症似地一有机会就要亲亲抱抱,慢慢地常玉也就习惯了。
“我会想你的。”常玉闷在许越肩头说。
许越吻了吻他的发顶道:“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你不准想,专心训练。”
“简直是暴君,你这是霸权主义。”
常玉的分离焦虑太明显,许越纵使心疼,也没法说出什么不训练了留下来配常玉的话。况且常玉肯定也不会允许许越这么做。
他只能说些玩笑话嬉笑着缓解常玉的情绪,尽量将自己的不舍也全然铺平了展示在常玉面前,让常玉知道自己心里对常玉的不舍比谁都要浓烈,这样或许能一定程度上增强常玉的安全感。
“想我就看题,看着看着你就睡着了。”
许越夸张地叫了一声,“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爱学习吗?”
常玉也笑了,吸了吸鼻子昂头把刚才差点掉出来的眼泪灌回去,情绪平复了很多。
第二天一大早许越和常玉一块出的门,前者推着行李箱在校门口上了大巴,常玉依依不舍地和人道别,自己也转头进了学校。
他很快进入了学习状态,和许越分别的不舍和小伤心并不能影响常玉的学习。
白天上课的时候脑子里半点没有或许已经抵达奉阳的许越的脸,可一到晚上放学躺在宿舍的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他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起许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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