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饲养法则(灯豆)

许越终于等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真正的生日礼物。
“许越，你想不想和我谈恋爱？”

屋里突然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常玉被吓了一跳，猛地拉开和许越的距离。
两人回头去看，正对上陈晓燕惊慌失措的目光，地上狗粮撒了一地。
常玉赶忙站起来去帮忙收拾，许越还在懊恼自己刚刚没当时就答应下来，愣了几秒才回过神也进了屋。
陈晓燕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视线在常玉和许越两个人脸上扫了好几遍，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阿、阿姨，”常玉心虚得不敢看她，“您什么时候来的？”
陈晓燕看起来却好像比他还要尴尬，“我刚来，这不是晚上忘了给莲雾喂吃的……这么冷的天你们坐外边儿干什么？怎么不去房间里坐着？”
许越看出了常玉的无措，“爸那杯酒喝得我身上太热了，喊常玉出来陪我透透气。妈你回去休息吧，莲雾我们来喂。”
陈晓燕手忙脚乱地把刚捡起来的那半袋没撒出去的狗粮塞给常玉，又不太自然地看了他一眼，才把视线挪到儿子身上。
“前几天电动车车灯出了点问题，你跟我下去看看——常玉啊，你、你先给莲雾喂点吃的，许越很快就上来。”
常玉懵逼地抱着半袋狗粮点点头，目送陈晓燕半推半拉着许越下了楼。
他心脏还在狂跳，阳台面积这么小，两人刚才坐在那儿完全是紧紧贴着对方，转头再近一点甚至能和许越鼻尖相撞。
他刚刚那句话声音不会很大吧……难道阿姨听见了？
想到这里常玉更慌了，抱着怀里的东西也没想起放下，几个跨步趴在楼梯口费劲往下望。
可只听见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传来。
楼下，陈晓燕慌忙拉着许越一路绕到一楼最里边儿的厨房，确保说话的声音不会被常玉听到才停下。
许越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她大概是看到点什么了，他上辈子还没有出柜的经历呢，此刻心里也在一路打着鼓，但明面上没表现出来。
——当然，更多的是好事被打断后的懊恼，他现在一点跟陈晓燕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只想上楼抱着常玉说我想我想我想跟你谈。
要是还能亲一口就最好了……常玉嘴唇这么软，他已经好几年没感受过了。
“我跟你说话呢！”陈晓燕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把许越神游到楼上的魂给叫了回来，“常玉好好的一个孩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玩弄别人感情呢！”
“妈！”许越都要无语笑了，“我在你心里就这样的人？”
“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觉得常玉是个好孩子，要是干什么出格的事了只能是跟你厮混被你教坏的，高三这么重要，你不要图好玩什么都干！你们刚刚坐那靠这么近是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啊许越，你要是敢乱干什么事不等你爸教训你，我要先揍你一顿！”
“什么什么就出格了？你听见我们说什么了吗搞清楚我们再干什么了吗就出格！”
陈晓燕照着他胳膊又是响亮的一巴掌，“我没听见不代表我眼睛是瞎的！你整个人都要贴到他身上了……
“我把话跟你说明白了，谈恋爱随便你怎么谈，我之前就感觉你估计是喜欢男生，那你也不能祸害常玉啊！我不准你跟常玉搞对象，说什么都不行！就你这弱智一样的成绩你除了拖他后腿还能干什么？”
“你又是从哪看出来我喜欢男的了？”
“你不喜欢男的难道喜欢女生？这么大人了从来没跟哪个女孩玩得近的，我跟你爸这个年纪对象都谈了好几个了。”
许越：“……这事我爸知道吗？”
陈晓燕摆摆手，“让你爸知道了你等着被打断腿吧，他还指望你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好让他享受天伦之乐呢。”
看来该经历的出柜还是逃不掉。
他小声念叨：“有这精力还不如多养两条狗呢，不然你俩指望着莲雾给她找个踏实的好狗再给你们生个孩子，她是个姑娘。”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我跟你说的你听见没！”
许越懒得跟他妈继续掰扯这些有的没的，他还急着上楼转正呢。
“你刚刚那样子指不定把常玉吓成什么样，我得上去跟他说清楚。”
“你等会儿的，还没答应我别带坏人常玉呢，”陈晓燕拦着许越不让他走，“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
“我就非常玉不可，你不让我跟他在一起我就得孤独终老了，妈你忍心看我一个人孤独到死吗？”
“哪里有这么夸张，你这辈子还有大几十年就开始说什么孤独终老了。”
“我就是知道，我这辈子只能跟常玉在一起！”
眼看着两人争执不下，谁都不愿意退后一步，下一秒厨房门却突然被打开，常玉的声音冷不丁传入两人耳中。
“阿姨，是我问许越要不要和我在一起的，是我想跟他谈恋爱。”
母子二人齐刷刷转头看向门口的常玉，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一个是震惊，一个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得意嘴脸。
许越反身一扭从他妈旁边钻过去，拉着常玉的手往他身边一站，一副有人撑腰无所畏惧的模样，弄得陈晓燕哭笑不得。
她咳嗽一声找回长辈的架子，有些无奈地看向常玉。
“阿姨不是要拆散你们，常玉，你要是觉得许越跟你在一块不拖累你不影响你的学习，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他要是无理取闹找事，你尽管跟阿姨说，我帮你教训他，啊。”
常玉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没被许越拉着的那只手背在背后紧攥着衣角，生怕陈晓燕态度强硬地把他赶回去。
此刻陈晓燕话音落下，他要跳到嗓子眼的心才猛地掉回去，面露感激地看着陈晓燕。
刚才哭过的眼睛还迷蒙着一层水汽，平常看着冷冷的五官都一瞬间柔和了很多。
陈晓燕还以为自己要把孩子惹哭了，赶忙给儿子使眼色要他哄哄。后者刚准备行动，她又两步上去把儿子甩开，抓着常玉的手拍了拍。
“阿姨不是对你有意见，阿姨是觉得许越配不上你，再说男人有什么好的。”
意识到常玉也是个男的，这话好像有点不太妥当，但说都说出口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你们……你们如果非要谈，也别太高调了，千万别让许越他爸发现了。
“主要是现在关键时期，什么都比不过高考，有什么事我们都考完了再说行不行？”
常玉点头，有些不太自然地回握了下陈晓燕，她手上的皮肤因为常年劳作而有些粗糙，但内里的肉是柔软的，和常淑云枯槁的手不一样。
但掌心柔和的温度是一样的，他能透过这点温暖感受到两位长辈对他们这些小辈的关爱。
刚才的紧张和担忧一瞬间被驱散，陈晓燕还没能完全接受这件意料之外的事，又随便警告了许越两句才不太自然地抬脚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老公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心里有点不爽，一巴掌马上要拍在许传勇的啤酒肚上，临到头了还是收了回来。
楼下两人也紧跟在后边上了楼。
许越一直没开口说话，只是手死死握着常玉怎么也不松手，一前一后手牵着手回了许越的房间。
常玉决定留宿得突然，原本陈晓燕想着两人都是男生，一起挤一个床过一晚也没什么。
现在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一时间脑袋里全装了别的事，也没想着提醒许越把隔壁客房的床铺一下。
虽然提醒了许越也不会这么干就是。
门刚关上，许越整个人都黏在常玉身上，“你刚刚的话还算数吗？”
常玉总感觉许越其实不是来自未来的，反而可能是莲雾的另一个分身。
他也没推开许越，任由这人抱着他在他肩膀那蹭来蹭去，忽然就起了逗人的心思，“什么话？”
许越急了，两只手捏着常玉的肩膀，生怕常玉变卦，“你说你想跟我谈恋爱，你还问我想不想跟你谈恋爱！你不能说完就否认啊，这不是渣男是什么？我妈还担心我玩弄你的感情，我看你才是那个玩弄感情的吧？你真的要始乱终弃吗？我一个妙龄十八的少男，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你——唔！”
他话实在太多，常玉被吵得脑仁儿疼，一抬头便倾身堵住许越喋喋不休的嘴。
这次不是一触即分的小学生式亲亲，而是符合他们年纪的，该出现在成年人生活里的足够缠绵的深吻。
许越很快抢占了主动权，手掌托着常玉的后脑勺，一翻身将人压在门上。
后者有些不太自然地后缩一下想躲开许越的进攻，他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过常玉，一路闭着眼黏在常玉嘴上怎么都不放开。
“……你、你怎么这么熟练？”
刚才往墙上一撞撞上开关，屋里的灯全暗了，许越却错觉能看见常玉通红的脸。
眼前人嘴上还覆了一层晶亮的水渍，下意识逃避许越视线的眼睛，无一不昭示着刚刚发生的那个吻不是许越的梦。
这几年许越做过太多这样的梦了，所以此刻他的第一想法甚至不是开心，整颗心在一瞬间被害怕梦醒的恐惧感占满。才被常玉推开，下一秒又整个人扑向常玉把对方整个儿地死死抱在怀里。
他整张脸也埋在常玉肩头，声音闷闷地从常玉耳畔传来，“你以后都别走行不行？常玉，健健康康的，我们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常玉抬手搭在许越后脑勺轻轻地抚过，安慰性地捏了捏他的后颈，“我不走。我一直在这儿。”
许越总这样患得患失，难道是未来的自己很早就死了？丢下许越一个人，许越才想办法回到现在，却依然怕一切还是像之前一样？
常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相信了许越所谓的来自未来的说法，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出声道：“你跟我讲讲后来的事情吧，未来的我们发生了什么？”
许越不想让未来那些痛苦的事情影响现在的常玉，八爪鱼一样死死缠着常玉。
“我不说，我只要活在现在就好了，未来的事情又不是现在的我们会经历的，我们会有新的故事。
“而且你还没说，你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做不做数？亲都亲了摸也摸了，你得正式给我一个名分！”
“什么名分？男朋友还不够吗？”
许越嘴角已经悄悄翘得收不起来了，嘴巴上还要得寸进尺，“谁的男朋友？谁是谁的男朋友？”
“……”
常玉发现自己不论多久都无法完全忍受许越的无赖，但看在今天他是寿星的份上，常玉还是把自己的暴脾气压了下去。
他不知道第几次强硬地把黏在自己身上的许越扒下来，两只手托着后者的脸颊，一字一句道：“我的男朋友，常玉的男朋友，许越是常玉的男朋友。”
许越被常玉掐着，久违且诡异地居然感觉到一丝羞意，整张脸都在常玉认真的眼神下慢慢烧了起来。
厚脸皮都开始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好意思，更不用说常玉这只薄皮的。
他猛地松开托着许越脸的手，逃也似地转身扑在许越床上，被子一拉将自己整个地盖住装死去了。
许越傻笑着回头开了房间的灯，也走到床边躺下，试图拉开常玉身上的被子，却被后者死死扯住怎么也掀不开。
常玉羞恼道：“你去洗澡啊！”

许越反常地没继续缠着常玉闹腾，还真就拿着衣服去洗澡了。
确认人真的走了之后，常玉才掀开被子静静望着天花板发呆。
身上周围都是许越的气息，想到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和许越在一起了这件事到现在才后知后觉有了实感。
他又想起许越在楼下跟陈晓燕说得那些什么一辈子的话，突然开始想象许越口中的未来里的自己。
未来的自己想必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不然也不会让许越在意到说出非他不可孤独终老的话，这话虽然听着像在夸自己，可常玉却莫名把未来的那个常玉和自己分得特别清楚。
按许越的说法，他回到现在把一切都改变了，人生经历不一样，他就已经不是未来许越会再爱上的那个常玉了。
所以许越的喜欢到底只是对于他，还是爱屋及乌地因为那个常玉所以也喜欢他？
那个常玉应该没有他这么别扭吧？性格会好一点吗？他和许越又一起经历了什么？许越会在之后某一天发现他和那个常玉不一样然后选择和他分开吗？
……他们，到底有多相爱？
他乱七八糟想了太多，脑子里纷乱闪过一堆画面，最后停在刚刚黑暗里和许越的那个深而热烈的吻。
那些技巧也是和未来的常玉亲多了掌握的吗？
许越带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回来的时候，常玉已经躺在他床上睡熟了。
整个人都蜷在床角，被子被揉成一团抱在怀里，只露出了半截精致的脸蛋，胸腔也随着平稳的呼吸缓缓起伏着。
许越痴汉似地盯着常玉的睡颜看了好半天，才忍着把人亲醒的冲动出门吹风去了。
因为脑子里颜色太多，走得着急，并没注意到起身的一瞬间床上原本熟睡的人眼珠子动了动。
阳台的冷风把许越脑袋里那点不该想的事吹得干干净净。他转身蹲下骚扰莲雾，后者正窝在狗窝里做大梦，也是脾气好，不然别的狗被突然扰了清净早跳起来咬他一口了。
许越狂撸两把狗头，“你说你爹咋就这么好呢？怎么这么好的人就喜欢上我了？”
莲雾有气无力地“汪”了声，算是肯定许越的前一个问句。
有了捧哏许越说得更来劲，细细数起常玉到底有多少好来。一条一条列出来，说到最后莲雾都有点生气想赶人，说得许越自己都觉得有点口干了。
他摸了把脑袋，头发已经干了一大半，才起身准备回房间睡觉。
没想到一回头看见门边站着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常玉。
好家伙，这阳台是个偷听圣地吧。
一想到自己刚才痴汉一样把常玉眼睫毛有几厘米长这种事都拿出来夸了一遍，许越也有些害臊地咳嗽两声，十分刻意地开口转移话题，“你…咳、你洗澡去吗？我给你拿衣服。”
常玉这个被夸的比他还不好意思，“……随便找一件就行了。”
许越从常玉身旁经过回房间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在常玉心里最后一点形象可能也在刚刚彻底崩塌了。
常玉看着他略显凌乱的背影，刚才睡觉之前死死缠在自己心上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却突然想通了。
哪里有什么未来和现在的自己，许越从头到尾夸得他上天入地，都只是围绕“常玉”这个人在夸，不管是未来的还是现在的，不都是这一个常玉吗。
他又何必和自己较劲吃醋，毕竟许越本人都从来没有把两个时间段的常玉分开看待过。
想通之后他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衣服是洗干净了的，内裤我给你拿了条新的。”
常玉没想太多，嗯了一声随手接过许越递来的一团衣服去了浴室
结果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不自然——不是有点，是极其不自然。
许越上下看了一眼，发现衣服的确是大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到影响动作的地步，“怎么了？衣服穿着不合身？”
常玉支支吾吾地，“没。感觉还好，还可以。嗯。”
“没必要勉强，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我再单独给你拿一件。”
许越怎么可能忍心让常玉有哪怕一点不舒服，说着整个人都凑过来要看看是不是衣服里有什么标签磨得常玉难受。
后者躲开，才有些尴尬地说了句，“你内裤大了点，老往下掉。”
其实前边儿也有点空。
事关男人没什么用的尊严，他没说。
许越本身体型就比常玉壮了点，个子高块头大，又加上练了好几年体育，平常穿着校服看不太出来。真脱了衣服身上全是结实的肌肉，和常玉这种放古代只能当文官的典型瘦弱型男高中生相比，的确是略显壮硕。
衣服裤子套在常玉身上大也正常。
他刚才没想到这一茬，加上内裤不换也的确不舒服，就摸了件新的给常玉了。
这事儿闹得常玉有点尴尬，许越倒是厚脸皮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他穿越回来之前和常玉什么更亲密的事情没做过，也不在乎这点高中生在乎的纯情小事儿了。
不过看着常玉不太自然的眼神，他倒又觉得在意一下也不是不行。
毕竟高中生常玉随随便便一逗就害羞的样子可是看一次少一次。
“实在不行你脱了算了，反正不出门也没人知道，明天起来穿自己的忍一会儿回家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