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不愿意你还……”
“啧。”
“……他有说他为什么不愿意吗?”
“说了,他说他不喜欢人多。”
“那他参加什么社团?”岑林说:“他骗你呢,估计以为你是骗子——别激动,我的意思是,他或许以为你的乐队只是玩玩,你有你们乐队演出的视频吗?给他看看呢?”
单娴静觉得在理,“行,回头我试试。”
岑林随口一说,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
一周后,他收到单娴静的信息,说:“儿子你神了!”
“我给学弟看了我们乐队的视频,昨天晚上,他答应我了!!!”
“我们先磨几周,新乐队演出的时候我喊你来!”
岑林应下了。
单娴静是认真的,酒也不喊岑林喝了,每天所有时间都泡在他们的工作室里。
单娴静是锦大的,和岑林不是一个大学,岑林是锦科大,一个985一个双非的区别。
锦城除了这两大学都是专科,岑林的妈妈对他有要求,只能在本市,最低是锦科大。岑林成绩一般,得亏高三时单娴静拉了他一把,不然他只能去复读了。
两所学校离得不近,十公里路,他们每次见面会选居中地。单娴静的工作室在大学城小吃街,离岑林更远,他想去都有心无力。
某天和朋友路过小吃街,岑林想起来这茬,给单娴静打了电话,说想去瞅一眼,单娴静很欢迎,“来看看爸爸为你打下的江山。”
岑林一上来,吃了一惊,身侧的朋友也是,嘴巴半天没阖上。
这本来是一家教育机构,他们把所有墙全打了,两百多平一览无余。墙上贴了很多海报和大字,看上去特别有感觉。
晚上七点,有两男生在角落练琴,长得都不错,一个叫李响,一个叫郑棋。互相认识完,岑林给他们分了自己带的小吃。
他会来事,头一次见面就给乐队其他人留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正吃着,岑林把单娴静拉到一边,问哪个是学弟,他要看看让单娴静念念不忘的人长啥样。
“还没来。”单娴静说:“他晚上要做家教,九点半之后才能来。”
“大一就打工了?贫困生?”
单娴静“唔”了下,压低声音,说:“应该是……反正他挺忙的。”
岑林看了会,又说:“你们就三男一女?”
“合得来吗?”
他没加主语,但单娴静知道他问的是谁。岑林曾经被人指着鼻子骂有几个臭钱了不起,所以一直对这类敏感人群敬而远之。
“还行,他看上去一脸性冷淡,但是脾气挺好的。“单娴静说:“就说乐队这事,我找了他不下十次,他每次都听我说完了才拒绝我。”
岑林设想了下如果是自己,应该会在第二遍的时候就不耐烦,不过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就是了。
“是还可以。”岑林同意。
“而且他很帅。”单娴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她很少夸男人的长相,岑林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有多帅?”
“比我次一点吧。”
单娴静自诩是全宇宙最帅的人类,能得到她这样评价的,属实不易。
“那很帅了,”岑林说:“改天我见见。”
他没多留,喊上朋友走了。
当晚,他收到单娴静给他发的一张侧脸照,“来看学弟。”
那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糊得估计人家亲妈来了都认不出。
那人身量很高,肉眼可见的清瘦,坐在高脚椅上,微垂着头拨弄怀里的吉他,看不清脸,脖颈连着脊椎,勾成一道优美的弧度,五指搭在琴弦上,白的反光。
他就穿着一个白色短袖,一条灰色运动裤,踩着一双小白鞋,大学里最常见的打扮,但穿在他身上却透出一股纯洁来,让岑林想到了泥地里的白莲花。
岑林觉得自己有病,他口不对心,发了两个字过去,“一般。”
单娴静回:你天仙
岑林本来手机都放下了,想想又回:我为什么要夸一个同性帅
单娴静:(问号脸)
单娴静:你没事吧?
对方只是和他日常互损,他却上纲上线,确实是他不正常。
岑林心虚地看了眼上面的照片,把手机摁了,没再回复。
十月底,单娴静的新乐队在沉寂一月后于本周五首次亮相,让岑林一定要来。
他们的演出在一条很热闹的酒吧街,晚上九点开始,岑林特地提前一小时过去,想着万一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
好几周过去了,岑林已经把那个学弟忘了,到现场才想起来。
在台下看到了李响郑棋,打了招呼,环视一圈没找到人,倒是和好几个女生对上了视线。
“就你们两?”岑林问:“单娴静呢?”
“她去厕所了。”李响说。
“噢,”岑林又问:“学弟呢?”
“谁?”
他不知道学弟叫什么,岑林突然有些尴尬,觉得自己特多此一举,摸了下鼻尖,“没谁。”
郑棋先反应过来,“你说霍听吗?”
“霍、听。”岑林在嘴里面砸吧了下这个名字,语气有些慢:“对,他。”
“刚才发消息说路上了,应该快了。”
单娴静上完厕所回来了,她和岑林一个月没见,两人靠在一起嘴巴停不下来,她一会说有点紧张,一会说看上一个新妹子,又说紧张。
突然,单娴静停下来,抬起手臂,冲他身后喊,“霍听!这儿!”
单娴静这一嗓子,把岑林心脏都喊得抖了抖,因此,他看到霍听的第一眼,不确定自己心脏的异常跳动是被吓的还是其他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人群熙攘处,一个黑色的身影向他走过来。
那人裹在浓重的暗色里,像群山里、陡峭边最挺秀的那棵树。
霍听站停在他——他们面前,半米远的地方,社交的最舒适距离。
“学姐好。”他看都没看岑林一眼,和他对面的单娴静打了招呼,随后是乐队其他两个人。
岑林一错不错地看着他,这时,和所有人打完招呼的霍听像是终于注意到他,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根本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看出对方的心理。
岑林当即意识到,这个才见第一面的学弟,不待见自己。
他几不可见地挑高了一边眉毛。
单娴静什么都没看出来,热情地给他俩介绍,“霍听,这是岑林,锦科大大二工管的,我高中同学;岑林,这是霍听,大一新传的,你说一般的那个。”
岑林听到她最后几个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喂。”他咬着牙怒视对方,动作又不敢太明显,看起来就像一只假凶的小兽。
单娴静笑得肚子疼。
霍听像是没听见一样,对着他客气道:“学长好。”
“……”突然得了个便宜学长称号的岑林咳了一声,避过脸去没再看人。
就真和单娴静说的一样,脾气怪好的。
乐队四个人在一边做乐器调试,岑林倚着墙站在一边,没去打扰他们。
几个人都有些紧张,反而是霍听看上去最淡定。
或许是因为一直板着脸,谁也看不出来。
快上台的时候,单娴静借着舞台口较为明亮的光,看到了霍听身上的衣服,怒:“你怎么没穿我给你的紫色T恤!”
岑林这才发现,除了霍听,其他三个人身上都至少有一两处的紫色。
“走太急,衣服落在家教那里了。”霍听道歉:“学姐对不起。”
单娴静有强迫症,还是个完美主义者,她听了霍听的理由也没有被安抚,“你道歉也没用啊——”
眼瞅上一个乐队的表演已经快结束了,单娴静急得快变异,当场就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霍听,穿个紫抹胸上去。
“你等等。”岑林拦住她。
他摸了下裤口袋,摸到一块软绵,——果然有。
他下午在体育馆打球,只换了个衣服澡都没洗就过来了。
一个暗紫的运动发带,躺在他手心。
本来是浅紫色,吸饱了岑林的汗水,所以变深了。
摸在手里还有点凉,汗水没干透,但是不要紧。
岑林对霍听微微笑了下,快而准地抓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腕。
相碰的瞬间,岑林感觉到霍听往后缩了一下,他更紧地把人捏住了。
发带在霍听修长的手腕上缠了两圈,将他本来就白的皮肤衬得更白。
岑林放开了他,满意地笑了,说:“这就有了。”心想,让你不待见我。
霍听眼瞳有一瞬间变深了,他没说话,身侧被抓过的手指蜷了蜷。
单娴静直点头:“就这样就这样!”
与此同时,上一场表演结束,轮到他们了。
岑林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加油。”
走在最后的霍听脚步顿了下,他微微侧眸,看向身后那个有些不正经的学长。
学长见他望过来,眼睛弯得更明显了。
霍听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
乐队表现出乎意料的好。
岑林站在下面,听到很多人讨论站在左侧的吉他手,说他又高又帅唱的还好。
霍听的音色确实很出众,他没有很多华丽的技巧,属于有质感的那类声音。
舞台光宣泄在他身上,他像在发光,指尖扫过琴弦,属于岑林的发带在闪。
那一刻,他的眼里只有那片紫色。
表演结束,气氛被推上另一个高潮。
很多人来和乐队合影,单娴静忙得不亦乐乎,身后还有酒吧经理在等着和她谈话。
岑林手机响了,是他舍友的电话,问他晚上回不回来,需不需要给他留门。
他站在后门口,单手举着电话,说:“不回了。”
挂了电话,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女生,问岑林要联系方式。
岑林的QQ报了一半,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借过一下。”
是嚣张的学弟。
岑林一愣,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两个女生也跟着他挪。
霍听背着吉他包走过去了。
他们后面其实还有地方,霍听那身量,完全够过去,没必要非来打断他。
岑林望向他的左臂,发带已经不见了。
不是给他扔了吧?
还真有可能,岑林眉梢挑了起来。
搞不懂。
他什么也没做,为什么霍听会讨厌他。
【作者有话说】
下面走一部分回忆,知道有很多读者不喜欢看回忆,但请给个机会!我已经将这部分写完了,自认为还挺好看的!相信come没意外!(拍胸)再次感谢大家支持正版(鞠躬
第30章 野鸡变凤凰
乐队表演结束,霍听想离开,眼前哗啦啦涌上来一堆人,嘴里喊着乐队的名字,要和他们合照。
霍听还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这是他意料之外的。
在答应单娴静直到刚才演出之前,他都未想象过这样的场景。
和他小时候幻想过的画面有一些重合,霍听嘴角偷偷抿起。
人群涌动中,他和立在墙角的渣男对上视线了。
对,渣男是说岑林。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岑林。
半个月前,晚上快十点,他从学生家出来,经过一条商业街,街角有一对情侣在吵架。
男生一身名牌,全身上下加起来五六种颜色,却不会显得杂乱,是飞扬的青春期该有的荷尔蒙的颜色。
他的头发是茶棕色的,微微卷起,蓬松地像贵宾犬的毛,衬得下面一张小脸更小。
离近了,霍听发现男生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他的视线有0.01秒的偏移。
继续往前走。
“……什么叫‘碰上还能一起玩,但是私下不要再见面了’?”女生的声音。
男生:“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你骗人的吧,我们这几天不是相处的很好吗?你刚刚还给我剥了一盆小龙虾!”
男生沉默了几秒,霍听已经快走过拐角了,听到对方说:“我还没从上一段缓过来……”
后面他就没听到了。
霍听才上大学两个多月,已对这类剧情屡见不鲜,他同宿舍隔壁床的,每晚都要在宿舍表演类似的爱情纠葛。
对方只是他生命中路过的千万人之一,但他今晚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却将这人的脸和那天晚上的人联系起来了。
他向来对欺骗、玩弄感情的人深恶痛绝,对岑林自然不会给予好颜色。
霍听装作没看见一样移开视线,余光中,岑林接了个电话,往后门去了。
他要走了?
对方的发带还在他口袋,表演的时候就有些别扭,手腕上的东西存在感太强,他总是忍不住去看,一下台就摘下来了。
霍听和乐队人打招呼,和人群说了句不好意思,追着岑林去了。
他不是有意听人墙角,但一直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电话那头应该是有人问他要不要回来,岑林说不回了。
他要在外面过夜?果然符合霍听对这类人的认知。
电话挂了,霍听刚要上去,被一旁的两个女生抢先。
岑林游刃有余地应对女生的好感。
一想到刚才那通电话有可能是对方的女友打来,而他居然在挂了电话后立马和其他陌生女孩拉扯。
霍听恶心,打断了他们。
他没错过岑林不解的神情,或许对方会因此讨厌他,他也不会去解释的,反正他永远不会和这类人来往。
霍听骑着共享单车来到了市人民医院。
走到住院部,电梯上了11楼,路过护士站,被值班护士叫住。
“小霍还会乐器呢?”
住院部的护士都认识这个小帅哥,人们对可怜的陌生人总是抱有最大程度的耐心和同情,护士先关心了霍听一番,最后才说:“余额空了,小霍有空记得去缴费。”
她们守护这个年纪的少年爆棚的自尊心,这家人每个月都拖欠医疗费,男孩儿没钱,他们说成没空。
霍听点头,说好,往最里面的病房走去。
杨雪梅睡在靠墙的床铺,听见霍听的脚步,缓慢睁开眼。
她得了乳腺癌,一双胸全没了,但因为拖太久,切了也无济于事,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她撑不了多久了。
她笑了下,喊霍听的小名,“斤斤,快坐。”斤斤是霍听的妈妈取的,说音乐创作只需要听,不需要嘴巴,所以给他起小名叫“斤斤”。
因为化疗,她整个人瘦骨嶙峋,一笑眼睛就突出来,是有些恐怖的,但是霍听一点不害怕,他见过二姨漂亮的样子。
“今天演出顺利吗?”
杨雪梅知道霍听参加乐队的事,霍听的兼职很多,本来不想去,是她劝霍听去,她不想让霍听因为自己再放弃什么。
霍听下意识摸了下口袋,说:“顺利。”杨雪梅笑了,他的心情也变好,多说了一点,“好多人找我合影。”
“那必须要多拍点,斤斤以后变成大音乐家他们就拍不到了。”
霍听低着头笑。
夜深了,姨侄俩小声说了些话,杨雪梅身体撑不住了,将睡不睡的时候,小声念叨:“二姨对不起你。”
要不是她生病,霍听可以去外地念最好的音乐大学,现在只能留在本市,念一个理科类985,一点没有学生该有的无忧无虑,每天起早贪黑为生活奔波,一个十八岁的小孩打几份工,就为了她。
霍听不高兴听她说这些,要不是杨雪梅收养他,他早就饿死了。
他刚要反驳,对方已经睡着了。
他等了一会,把杨雪梅的手放进被窝里。
这么热的天,她的手却还是冰的。
霍听记得她以前手心的温度,虽然粗糙,却是温暖的。
十一岁那年,母亲的葬礼上,杨雪梅、她十几年不联系的妹妹出现了。
杨夏荷生前和杨雪梅不对付,但杨雪梅还是接走了她唯一的儿子。
二姨和二姨夫对他很好,他们家里不富裕,却一直拿出钱给霍听上钢琴课,这对于一个工薪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更何况,他们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要养。
霍听懂事,上了一年死活不上了,高中的时候,为了减少他们的负担,偷偷出去打童工,被二姨夫发现,人到中年的男人头一次红了眼。第二天,二姨父给霍听带回来一把吉他,说钢琴买不了,一个吉他他还买得起。
霍听不学钢琴后,他好几次看到霍听无意在桌面上轻点,霍听是个好孩子,他打心眼里心疼。
这把吉他霍听一直小心翼翼收着,他不敢再去打工了,加倍努力学习,用成绩反馈他们的好。还好那时表姐已经上了大学,在学校里勤工俭学,他们的日子不算太艰难。
变故发生在第二年,二姨夫从工地高楼摔下来,当场就死了,无良建筑商不愿担责,非说是二姨夫操作不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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