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听在收拾屋内的残局,五个人昨天吃了一堆垃圾出来,没人收。
岑林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眼珠子默默跟着霍听的动作动。
霍听把垃圾扔到门外,关上门,他的手把在门把上,几秒没动。
岑林看着他,直到对方转过身,向他走过来。
目光深深,来者不善。
岑林:“……”
不会是因为昨晚他知道了霍听的秘密,霍听要杀他灭口吧。
霍听站在他面前,视野高高的,岑林咬着吸管,仰视着他,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霍听先收了视线,在他沙发旁的地毯上坐下来,问:“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语气不坏。
岑林想都没想就说:“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
“……”
岑林把吸管从右边咬到左边,换了个话题,“你先告诉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没得罪我。”
“那你为什么不待见我?”
“……”
岑林无奈,“这个也不能说?那你能说什么?”
“……”霍听垂目,“你也不是没有优点。”
岑林:“?”
这是个什么栏目,怎么评价起来了。
“谢谢,”岑林说:“我知道我有很多优点。”
他故意板着脸说话,霍听看了他一眼,嘴角忽然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嗯”了一声。
霍听对他向来是不咸不淡的,从没有过其他表情。
岑林两眼发直,好一会才移开视线。
他咳嗽一声,道:“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帅哥QQ号报一下呗。”
霍听见到他不躲了,还会主动和他说话。
两人对上视线时,岑林就会想到圣诞那天的事,那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共同秘密,让岑林心里多了一份不可言说的感觉。
乐队的人看他俩终于“熟”了,也特别高兴。
寒假到来的时候,岑林一整背的淤青散了七七八八,和霍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他假期每天都要在QQ上骚扰霍听,一天给霍听发很多消息,霍听要么不回,要么就回一长串——岑林的每句话他都回。
正经的可爱。
岑林越发喜欢逗他。
他约过几次霍听出来玩,霍听要么上学要么打工要么忙,十次里面只出来过一次,还是他路过了岑林邀约的地点,顺便进去,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两人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见面最多的地点还是在工作室。
岑林每次都会带很多东西来,看着就像乐队的第五个人。
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岑林在人前没有和霍听表现出多大的亲近,看上去对乐队几个人一视同仁。
唯有一次,他企图徇私,当场还被火眼金睛的单娴静抓获。
那次,岑林去买饭团,他、单娴静、霍听都爱吃咸蛋黄。但只剩最后一个了,岑林就没有把这个放在大袋子里,打算偷偷拿给霍听。
他骗单娴静说没有咸蛋黄了,然后把霍听招呼到一边,鬼鬼祟祟地说:“咸蛋黄只有这一个了,你偷偷的,自己吃,别让你学姐发现。”
霍听在憋笑,岑林往他手里塞东西的样,让他想起捧栗子的小仓鼠。
就是这个时候,单娴静在他们背后猛咳一声,“你俩干什么呢!”
岑林吓一跳,连忙拍胸口,“你属喇叭的啊。”
“藏什么好东西交出来!”
“没有!”岑林说:“吃你的鱿鱼去,给你买了去冰柠檬水,快滚。”
霍听听他俩拌嘴,脸上的笑停不下来。
“我才不走!霍听把你兜里的东西掏出来!你俩居然敢绿我,说!什么时候发展的奸情!”
岑林耳根一红,“你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单娴静大叫“儿大不中留啊!”又把郑棋喊来评理,拉着他一道说岑林。
岑林从脸红到脖子,不想理这两神经病,推着霍听的背走了。
霍听边顺着他往前走,边勾过头瞅他。
岑林被他看得更热,视线左右飘忽,小声说:“你再看我揍你了。”
霍听这才掉过头去。
岑林松了一口气,心口的鼓久久才停。
玩着闹着,很快就开学了。
全国各地的春季音乐节纷纷开场,他们乐队没有参加的资格,但不妨碍他们想去看。
单娴静鼓动了乐队另外两个人,逃课去玩。
岑林本来答应去的,听说霍听不去,也不去了。
单娴静在火车站才收到了岑林的鸽子消息,气得就要回去打人,被李响郑棋拖上火车,阻止了一场暴力事件。
单娴静万万没有想到,这居然只是一个开始。
后来,只要是霍听不在的场所,岑林也不会出现,他已经彻底变成一个鸽子精!
单娴静郁闷地组了好几次局,每次喝醉就拉着人问“为什么我儿子不爱我了?”
知情的就会笑着安慰她,不知情的就会震惊地扫视她瘪瘪的肚子,发出灵魂的质疑:“你有儿子!?”
岑林听说这事差点在图书馆笑抽过去。
他根本不是单娴静想的那么见色忘义——这个词不对,反正就没那啥那啥,他拒绝参与团体活动的最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在准备教资。
他妈一定要让他考到,虽然岑林对教师没有兴趣,但他不会违抗母亲的话。
未来大概率是他妈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岑林考完当晚就去找了单娴静,给她赔礼道歉。
单娴静嘴巴上原谅了他,然后把岑林灌到伏在酒吧厕所吐。
岑林第二天酒一醒就去找霍听了。
他学教资的时候死活背不下去,霍听就教了他一套记忆法,效果有一点,不多,主要还是岑林懒,背一句就要和霍听吐槽一句,弄到最后,霍听反而背下来了,还给他发了一条炫耀的语音。
岑林来回听了几十遍,气得把它加入收藏。
他那几天明着坏,和霍听好久没见了,一见面就把那语音点开,围着霍听放。霍听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是郑棋一个劲地起哄,说什么从来没见过霍听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我们说话!
霍听红着脸让岑林删语音,岑林拒绝,霍听就去抢岑林手机,岑林来回躲,拼死不从。
天气渐渐热了,两人闹的一身汗,岑林被霍听逼到门后,霍听一只手撑在他身后的墙上,双方的呼吸都很乱。
“不删。”岑林小声说。
霍听喉结动了下,没说话。
那条语音最后存活了。
春天彻底来了。
岑林每次在酒吧都会被很多女孩要联系方式,他一次都没给过。
单娴静以为他要当和尚,急得要给他喂中药,“你不要想不开啊儿子!爱情还是很美好的!”
岑林用有病的目光看她。
单娴静琢磨了一下,岑林从去年十月那次分手就再也没谈过了,她疑惑:“你有那么喜欢你前女友吗?”
要不是她突然提起徐朦,岑林都忘了这人了,“你……”
“没道理啊,”单娴静作柯南状卡下巴,“我记得你后来不是还暧昧了一个,为什么没结果来着?”
岑林彻底不说话了,看她发疯。
“哦对对对!你嫌人家不爱干净。”
“我没嫌她不爱干净。”
“人家女生只不过用长指甲剥龙虾,你就突然下头了,不就是嫌人家不爱干净。”
“她的美甲一直在汤里扫,我看不下去。”
“然后你就给人家剥了一盆,事后和人家一拍两散。”
岑林依旧认为自己没错,“我为了不伤她自尊,特地说是我没忘旧情,结果她更生气了,她好几个闺蜜连续一周在验证栏里骂我。”
“我太冤枉了好吗?”说到旧事,岑林委屈上了。
“你冤枉个鸡!”单娴静说:“你那时候就不应该给人家剥虾,你不能在对人好之后又立马翻脸。”
“我对她好我也错了。”
“对,我算是知道你为啥这么多年每次恋爱都谈不过三个月了。”
“为什么?”岑林也好奇。
“因为你一直都是形式上对人家好,你根本没走心。”
岑林下意识想反驳,却又停住了。
他没走心吗?
好像是有前任这样说过他,说他每次都是嘴上说的好听,遇到问题却从不解决,总是喜欢用买礼物的方式来逃避。
岑林嘴巴闭起来了。
他又想到徐朦,在徐朦哭的那四个小时里,岑林的耐心无数次清空,但是他还是没走。
是不是在徐朦流第一滴眼泪时他就应该转头离去?
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没走,徐朦才觉得还有希望?
所以那天耗了四个小时,有一半的原因是自己吗?
岑林从没有想过这个角度。
但是他心底有道声音却同意单娴静的说法。
他从小就被灌输和培养的表面功夫,深深融入他的骨血里,他早就没法做自己了。
可“他”的存在又体现在方方面面。
一上大学就染头发,换过好几个颜色,还烫了卷。
不再穿那些规矩的衣服,喜欢鲜艳的、张扬的颜色。
他谈恋爱、逃课、挂科、泡吧、夜不归宿——每一件都是他的反抗。
包括在恋爱中,他表面上是个完美的恋人,但其实他知道,他根本没有用心。
徐朦可以在他说分手后立马找到他,岑林却不可以。
因为岑林不愿意去女生宿舍楼下等人,不愿意去找别人要她的课表,不愿意承认他忘记纪念日就是如对方所说——他根本不爱她。
岑林半晌没说话。
他还记得在徐朦哭完四小时后,他内心的想法,他想的是,徐朦说不出对他的真心。
可他自己都没有真心,怎么指望别人的真心?
岑林也是这一刻才意识到,他其实是一个很一般的人。
霍听的厌恶或许没错。
他有些失神地想。
单娴静看他一杯又一杯地喝,心想不会真把人刺激到了吧。
她有意找补,“你对人不错的啦,她们没福气,别想那么多了,谈恋爱不就那回事,缘分来了就有了。”
岑林敷衍地点头。
两人碰了下杯,单娴静支支吾吾地说:“那你是,不打算谈了?”
岑林没说话。
这个时候,他的眼前突然浮现霍听的脸。
“和女生谈,没什么意思。”他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单娴静的酒杯差点掉了,“你说什么?!”
他的人生太无聊了,一直循规蹈矩的生活他过够了。
去年圣诞,那条巷子里,那个没人见过的霍听——比任何人、任何事情都吸引他。
他想靠近,想知道对方的过去,想走到他心里,想见他最真实的一面。
那天他慌忙转身,将霍听护在怀里,擦过他脸颊的柔软和温度,这半年里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
霍听的嘴巴太软了,他忘不掉。
【作者有话说】
想要点海星bb们(拿出小碗)
觉得自己这个朋友是不是当得也不行。
某个周五,他假装不经意路过的样子,进了工作室,李响对他的到来表示了十二分的欢迎,眼含热泪地抓住他的手,“还以为岑同志抛弃我们这个根据地了。”
一天天好的不学,净和单娴静学这些话。
岑林的回答是给了他背一巴掌。
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岑林喝了一口,被冻得脸颊发红,连忙放到一边。
“那谁,霍听呢?”他问一旁笑得咯咯的李响。
“他?他好几天没来了,这阵子好像有什么事要忙。”
岑林“哦”了一声。
李响见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自己去忙自己的了。
岑林坐在自己的老位置,心里头不太平稳。
霍听之前再忙,一周怎么着都会来工作室两三次,李响能说好几天,大概率超过一周。
岑林掏出手机,给霍听发了一个“在干嘛”。
凌晨三点,他在酒吧和单娴静还有一堆人喝酒,收到了霍听的消息。
霍听:什么事
岑林怎么看这三个字怎么冷漠,他走到安静一点的厕所门口,打了视频电话过去。
电话快自动挂断才被人接起来。
霍听那头黑黢黢的,岑林什么都看不见,他把脸凑近了屏幕,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个多死亡的角度。
“……你在哪呢?”岑林蹙眉。
霍听反问:“你在酒吧?”
岑林实在看不清又把手机拿远了,他靠在墙上,支着手臂,勉强能照出整张脸。头顶彩色的镭射灯时不时从他脸上滑过,霍听看到他被酒精熏红的眼睛和嘴巴。
这个问题问的实在多余,岑林没好气,“不然呢?”
他其实在偷偷生气霍听不开灯,但是他又不能直接说出来,一个男的让另一个男的开灯,就为了看对方的脸,太怪了,他还没那个勇气。
霍听沉默了两秒,说:“那你早点回去。”
这架势就是要挂电话了,岑林气得眼睛都花了,“你敢挂。”
霍听说:“我没有。”
或许是酒精冲晕了他的脑子,岑林想都不想地就说:“你最近不给我发消息,也不打电话,是不是不想和我玩了?”
“你是不是又讨厌我了?”
“我哪里惹你了?”岑林说:“你有病吧霍听。”
霍听一点没生气,甚至还笑了两声,低低的,岑林隐约听到一点回声,不是房间里能发出的声音,像是楼道。
岑林又问:“你在哪呀?”
霍听说:“你以前喝多也这么给你女朋友打电话吗?”
“什么?”岑林没听懂,他现在这个状态跟不上霍听的脑子。
“就……找事?”
这个他听懂了,怒:“你才找事!”
霍听又笑。
一桌上的朋友见岑林许久没回去,特地来找他,看他倚着墙眉头紧蹙,又不像是不高兴。
“岑林!”她喊了声,过去在他的胳膊上亲昵地拍了下,“一个人在这干嘛呢?想躲酒?”
岑林用最快的速度把手机扣在胸前,却还是照到了对方白嫩的手。
他有些烦,还有些慌,敷衍地和女生聊了几句,答应马上回去。等人一走,拿起手机一看,霍听早在五分钟前就挂了电话。
附带一个看不出感情的三个字:早点回
挺客套的,但是细究又能品出一丝关心——霍听还是关心他的吧?
真是魔怔了。
他恼怒地在心底骂自己,他们都认识那么久了,是个宠物都能在霍听心里留印记了,更别提他这个活生生的人了。
岑林回去后再难提起兴致,找了个理由先撤了,在酒店对付了一晚。
后来几天,岑林和霍听的联系也不多,基本上算是没联系。
霍听连续十天没来工作室了。
单娴静昨晚气愤地给霍听下了最后通牒,一直到今天,无果。
“气死我了!”单娴静说:“朕要把他贬为庶人!”
岑林回想那天他和霍听的视频电话,现在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霍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念头一旦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岑林说:“我去他学校看看。”
他站起来就要走。
“诶诶?”单娴静拉住他,“你知道他哪个宿舍?他在不在学校还两说呢。”
岑林甩开她,“我有办法。”
有心想找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怕麻烦的。
岑林找上了徐朦。
他记得徐朦有一个在锦大念新传的朋友。
消息发出去很快收到回复,徐朦什么也没问,把联系人推过来了。
他们曾经也有过一段很好的时光,岑林叹息,真诚地回: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他发完才觉得不妥,按照上次他和单娴静聊的,他这个做法不对。
但是他现在没心思管了,徐朦也很快给他回了一个ok的表情。
岑林加了那人,说明了来意,对方告诉他霍听现在不在宿舍,“我们在上晚课,还有二十分钟下课,在b101。”
岑林拦了辆出租过去了。
卡点到的,穿过偌大的校园到达教学的时候,岑林碰巧看见霍听从后门出来。
他背着一个单包,步履匆匆,耳边接着电话,与他擦肩而过。
“……”
岑林的招呼卡在喉咙里。
他很快回过神,没犹豫几秒,身体已经做出选择,跟上了霍听。
霍听脚步明确地往大门的方向去。
门口的石墩子前站着一个女生,背着包,像是刚从车站过来,她看上去比他们大了一些,穿着很干练的衣服,束在脑后的马尾黑亮笔直。
霍听在她面前站定,“怎么没先去医院。”
刘妙妙神色有些恍惚,“……我不敢。”
她两周前收到霍听的消息,关于母亲杨雪梅病危的事。
她这两年一直在外地上学、工作,只往家里寄钱,从不回来。
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在父亲的葬礼上和母亲大吵一架,用最凌厉的话语鞭挞母亲千疮百孔的心脏,“如果不是你非要把那个拖油瓶带回来,我爸根本就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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