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岔开话题刘妙妙也没计较,说自己现在在做平面模特,挣得还行,她指了指自己的包,“我给你买了个手表,你晚点拆开来看看……就当是新年礼物,你已经毕业了,身上没点贵东西,走不出去。”她始终记得霍听那几年照顾杨冬梅,替她尽孝,她这个做姐姐的,一直失职,更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弟弟。
霍听沉默了。刘妙妙说的是对的,邓廉宵那群人常用拿鄙夷的目光扫视他,把他背了几年的包当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他忽然笑了,眼底有水汽,一瞬又消失了,说起刚才被他主动跳过的话题:“姐,我和他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岑林理解不了他,他也理解不了岑林,他们注定一直争吵,一直受伤。
刘妙妙买了啤酒,霍听本来不喝的,拆开一瓶灌了一口,继续道:“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有钱,我和他站在同一个平面上,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吵架了?”
刘妙妙看着霍听瘦削的脸庞,一阵心揪,刚见面的时候她就想说了,霍听真的瘦太多了,以前虽然清瘦但不干瘪,现在的他像一株没有了养分的花,随时要枯萎了。
“……除了感情上,你有遇到其他困难吗?”她问。
霍听又灌了一口酒,缓缓摇头,“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模特?我也想试试。”
刘妙妙蹙眉,“你不是在音乐公司吗?能单独接活?”
“没关系,没人管我,我到期就走。”霍听垂目:“我要挣钱。”
刘妙妙担心地抿了口酒。
过了十二点,霍听接到了岑林的电话,他就坐在刘妙妙旁边,刘妙妙听到话筒里的声音,一时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电话挂了,她道:“弟妹声音挺……中性哈。”
霍听淡道:“男的。”
刘妙妙:“……”
她灌了口酒压惊,“那……确实不太容易。”
霍听“嗯”了一声。
两人沉默半晌,刘妙妙突然想到霍听他爸的事情,酒杯一抖,暗骂了一声。
初三那天,刘妙妙走了,走之前给霍听塞了张银行卡,说两个男的在一起,要是差太多,心理上只会更不平衡。
霍听死活没要,他在这个方面固执的可怕,只说:“模特那事,你多帮我留意点。”刘妙妙叹了口气。
霍听先回的出租屋,岑林是初五回来的。他心情很好,一回来就跳到霍听身上,缠着霍听爱爱。
霍听问了岑林为什么这么高兴,他不说。
其实是因为他前两天和张姨一家吃了饭,两家除了叙旧什么也没提。岑林压在心底半年的雾霾散了不少,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开始想多了。
初六早上,霍听经刘妙妙介绍,去参与了一组拍摄,效果非常好,摄影师对他赞不绝口。那组图在网络上小爆一把,不停有人找霍听,他赚了些钱,心里压力小了很多。
霍听偶尔照镜子会想笑。命运真的很爱捉弄人,他一心想搞音乐,屡屡碰壁,偏偏是他最看不上色相,让他谋生。
模特工作还有一个其他的好处,大部分是在白天,霍听晚上的时间空了出来,全部用来陪岑林。
岑林现在偶尔去酒吧了,两人那次和好后,双方都显出几分小心翼翼,但是过分的小心就像一根根看不见的针,令人退却,也扎进双方的心头。
天气热了,霍听除了要去拍摄,还要准备给岑林的生日礼物,有些忙。
他写了一首歌,大学时期就开始写了,想要在岑林生日的时候发出来,送给他。他最近天天主动约公司里一个制作老师吃饭,那人姓邵,霍听叫他邵哥。
他是公司里唯一一个对霍听不排斥的人,他很同情霍听的遭遇,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千言万语变成一句“年轻的时候多吃点苦没有坏处。”
这句话虽无用,但对当时的霍听来说如同激励,他在公司一直是一个边缘人,头一次在前辈身上收获到温暖,他太年轻,几乎立刻被感动了。霍听将自己的想法和对方说,邵哥第二天就把这事提上行程了,他简直感激到不知道说什么。
他在录音棚里唱,邵哥站在外头,霍听唱完出来问他怎么样,对方眼底快速滑过什么,拍着他的肩膀,说好,交给他了。
那几天的开心,在回到出租屋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时消失无踪。
——颜骏风。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岑林在洗澡。
霍听面无表情地立在玄关,身后是大开的门,“从我家滚出去。”
“你家?”颜骏风疏朗一笑:“是不是要问问另一个主人的意见?”
他拿起茶几上摆着的苹果,一副悠哉自得的模样,“岑林不爱吃苹果——你知道吗?”
霍听不知道,岑林从来没有说过。他想起,每次要给岑林削对方都不要,但是他吃的时候岑林又要过来咬一口。
这是岑林的尝试吗?
回回勉强,回回无法接受。
霍听暗处的手捏紧了,“有没有可能他只是不吃你的。”
颜骏风笑,“有没有可能他在我面前不需要装。”
霍听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水声停了,岑林穿着浴袍出来了,他看到霍听神色立马慌张了一下。
他今天和颜骏风约了出去玩,没想到霍听今天回来这么早,不然一定不会同意颜骏风上来接自己。
岑林两边为难,颜骏风主动往门外走,说在楼下等他。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观察着霍听的脸色,说:“我今晚出去玩,大概率……不回来。”
霍听不说话,岑林就凑上去,双手抱住他的腰,用自己还挂着水珠的胸膛曾他,霍听卡住他的脖子将人往后推,他没用什么力,岑林很轻易地低下头,吻在他虎口。
身体忽然悬空,霍听把他抱了起来,岑林“啊”了一声,吓得抱紧他的脖子,却没有挣扎。
两人来了一次,颜骏风的电话一直打进来,岑林羞耻地一次次挂断。
一小时后,岑林蹲在浴室扌区自己身体里的东西,他知道霍听是故意的,用这种行为表明自己的态度,岑林都懂,但是他已经答应了颜骏风。
而且,他不敢说的是,他现在和霍听在一起觉得压力很大,他需要放松。
收拾完,岑林给颜骏风发了消息,准备下楼。
霍听就倚在卧室的门口,看他。
岑林从他身前经过,说“今晚回来”就走了。霍听也没留他。
晚上,岑林回来,发现客厅里霍听昨天买的苹果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回收了两个伏笔
霍听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不会再限制他的活动,也不会在他许久未归时给他打电话,他变得随意、好说话,变得无所谓,变成岑林之前想要他变成的样子,——一个体贴听话的爱人。
但岑林却对此焦躁不已。
他找不到霍听改变的契机,他怀疑是上次将颜骏风喊家里来那次,又怀疑是更早,去年年末的吵架,霍听问他是不是要分手,他没有回答的那次。
而霍听的忙碌加剧了岑林的不安,他好几次回来都看不到对方人,发去的消息基本上很晚才被回复。
岑林开始单方面和霍听怄气,霍听越不找他他就越不回家,两人似乎在比赛,一个名叫“谁更不在乎谁”的比赛。
直到五月的某天,岑林晚回向霍听求欢被拒绝。
那是霍听第一次在情事上推开他,“睡觉。”
“为什么不做?”岑林的酒劲和连日的委屈一起上头,说话变得很难听:“怎么?你草够我了吗?我对你没吸引力了是不是?”
霍听没忍住说:“不要把别人的味道带到我床上。”
说完他就翻过身去,岑林愣了一会提起衣服闻,有一点香水味,不多。
霍听是狗鼻子,还是找茬?
岑林看着对方冷淡的后脑勺,一阵闷痛,拾起衣服直接走了。
后来的一个月,岑林连面都没露,像是要和霍听硬钢到底。
他每天都会发朋友圈,丰富多彩的日常,很漂亮的内容和构图——就好像在说,没有霍听的生活一样好。
霍听一条不落,但是从不留下痕迹。
他最近总是在想,想颜骏风那天说的话,想他和岑林,他觉得颜骏风说的是对的。
岑林在和他“装”,装在他身边很快乐,其实根本不是的。瞧,他一不管他,他就撒开蹄子玩了。
还好霍听还有歌曲的事情来分神,所以那一个月过得不是很慢。
但是他没想到,他会被骗。
歌曲提前上线了,署名不是他,是邓廉宵。
这一年他成长了很多,在人情世故上变得成熟,他找到邵哥,尽可能的放低姿态,问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对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再也不是那个很有义气会照顾安慰自己的大哥,冷漠地告诉他没有问题。
“邵哥!”霍听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急了,直道:“这是我的歌,你听过的,为什么署名不是我?你帮我和公司作证——”
“做什么证?还和公司作证?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歌?”
他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对方似乎是于心不忍,身上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小霍啊,你才23,未来还长。”
“……邓廉霄才22。”
霍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他在反驳什么?
“啧,”对方语重心长地纠正他,“你得叫邓少。”
霍听这才意识到这是邓廉宵整他的另一个局。
从小的经历和杨夏荷的教导,把他变成了这么一个敏感多疑的性格,他一直小心谨慎,不愿意参与别人的生活,也不想别人踏入自己的世界。
他只为两个人破了例,一个是不回家的男朋友,一个是他圈内第一个朋友,全部背叛了他。
霍听那阵子为了维权忙到昏天黑地,但锦城没有律师愿意接他的案子,就算头天答应了,第二天也会反悔。霍听知道这是邓廉宵的手笔,他转而想到利用舆论的力量,但发布了好几则视频,通通被官方下架。
霍听的坚持让邓廉宵感到麻烦,邵哥再次找上了他,告诫他,“你难道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吗?”对方的意思很清楚,如果霍听再自不量力,邓家会直接封杀他。
他说完顿了下,又柔声安慰道:“年轻人多吃点苦,你的未来还很长。”
霍听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他那天在外面游荡了很久,一直到深夜才回去,而许久不见的岑林居然在家。
霍听眼眶一酸,差点哭出来,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此刻真的很想抱抱他。
岑林先开口:“你知道昨天几号吗?”
霍听几乎立刻想到了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墙上的挂钟已经超过零点。
“我从晚上八点一直等你到现在。”岑林眼底的失望堆成了实质,质问他:“你答应过我!你亲口说的,以后我的生日,你都会陪我!你忘记了!”
不会有人知道他从一周前就开始期待,他想,他的生日会是他们和好的契机,只要霍听主动来和他说一句话,他就原谅他。
他从六月二十号的凌晨开始等待对方的消息,没有,没关系,霍听或许还在生他的气,岑林理解,所以他主动回来。他想,只要霍听和他说一句“生日快乐”他就原谅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岑林又想,只要霍听在十二点之前回来他就原谅他。
可是最终,他一样都没有等到。
在霍听的欲言又止里,岑林突然想到好多年前,徐朦和他分手,因为他忘记了他们的纪念日。
他当时不能理解,一个纪念日而已,一个月中的一天而已,三百六十五天中的一天而已!有什么重要的!值得吗?值得吗!
值得值得!太值得了!
因为,这是不被爱的证据。
霍听这阵子对他的态度,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理由,他再也无法自我欺骗了。
岑林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慌。
霍听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对不起,我忘了……”
他似乎还要说什么,岑林立马打断了他:“别说了。”他害怕霍听下一句就要和他提那两个字了。
霍听闭上嘴,沉默地看着他。
岑林和他对视片刻,僵硬地牵起嘴角,“小事,”他说:“小事,我不在意。”
霍听的眼神变深了,“你不在意?”
“是啊,这有什么的。”他干笑两声,忙碌地看了眼表,“我还有事,他们在等我,我先走了,你早点睡。”
岑林离开了。
霍听甚至没来得及张口挽留。
他还没抱到他。
大抵是老天看他太惨了,前途灰暗,爱人离心,为他打开了另一扇窗。
他的模特照越拍越火,有一个小成本网剧通过刘妙妙联系上他,霍听没有立马给出答复。
他点开了和岑林的聊天框,从岑林生日那天开始,他们有一整月没有说话,岑林也没回来。
霍听不知道他们现在这算什么。
他越想越坐不住,忍不住给对方发了消息,问他今天回不回。如果岑林回他了,他可以和对方说这件事,两个人也不会没话说。
半小时后,岑林给他回复:有事吗
透尽了冷漠。
没有事就不回?这不是他们的家吗?
但是霍听很克制地回复:我有事想和你说
这次那边回复地很快:不回
霍听怔怔地看着屏幕,良久,他靠着墙蹲了下来,把膝盖抵在胸口的位置。
刘妙妙第二天收到了霍听的回复,他演。
签合同前,刘妙妙特地回来了一趟,再三问霍听:“真的不用和你公司说吗?”
霍听把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刘妙妙的眼泪立马滚了下来,她破口大骂,什么修养气度都不要了,挽起袖子就要去给霍听要说法,“是不是没人能管了!这个世界有没有王法了!他们这是犯罪!我要去告他们!”
霍听拦住了她,刘妙妙趴在他的肩膀上哭成泪人,“那个姓邓的怎么可以那么对你,凭什么啊,霍听,我不懂,难道我们一直就要被欺负吗?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是不是只能被欺负?我们活该吗?我们就天生命贱吗?!”
霍听知道她联想到了当年二姨夫的事,他胸口也闷起来,拍她的背,只说:“会好的。”
“怎么好啊!”
“我会挣钱,会挣很多钱。”刘妙妙从他的怀里起来,霍听瞳孔漆黑,缓慢又坚定地和她说:“我会火,到时候谁也不能欺负我们。”
钱是好东西,可以买人命,买权利,买长久的感情。
他只能骗自己说,他之所有失去一切,是因为他没钱,这样他还能有一个念想,不然,他的人生还有继续的意义吗?
霍听走上了演员这条路。
他的身高和脸都很出众,但他不习惯摄影机和拍摄的氛围,一开始身板和脸总是很僵硬。他晚上回去就架着手机,在自己空荡荡的房间练习。
在拍了几部小网剧后演技有了起色,霍听终于有机会演男一号的时候,公司发来消息,召他回去,要告他违约。
霍听在会议室,对着面前包括对方律师在内的三人,不卑不亢,把这一年多来在公司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一一细数,并且表示是对方违约在先,没有对他做到合同上承诺的应有的培养。
律师微微一笑,“您的证据?”
那天不欢而散,根据对方律师的结论,霍听需要支付一笔高达两百万的违约金。
他回到家,找到了周晔的名片,拨了过去。
周晔很惊喜,约他第二天下午见面。
霍听没有隐瞒地将事情全部告知了对方,周晔在听到一些字眼时蹙了蹙眉,其他时刻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说:“交给我。”
周晔很专业,霍听和公司的官司很快提上日程,但是周晔给他打了预防针,说那首歌没办法,“如果彻底得罪邓家,你以后的路很难走。”
“但是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吃亏,”她说:“这事是你和他们谈判的最大的筹码。”
就如周晔所说的那样,一切都在往向好的方向走,他那阵子又不用拍戏,整天窝在家里,没事就去锻炼,精神气倒好了许多。
他不是没有联系过岑林,可是,对方不怎么搭理他,要么不回,要么到第二天才回,但是他发现,他的早安和晚安都会得到回复。于是,霍听每天睁眼就给岑林发早安,睡前发一个晚安。两人就这样打卡了两三个月。霍听一提见面,岑林就装死。
要说他们分手了吧,谁也没说过这个词,而且两人还天天打卡,要说他们没分吧,对方又拒绝见面。
霍听不知道这算什么,但是他每天早上起来都很害怕打开手机,他怕他会收到岑林的分手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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